古撼天急著要找譚星聊一聊，是因為他發現自己犯了一個不大不小的錯誤︰
自己實在小看了譚星這個年輕人。
譚星的確是很年輕，也缺乏老江湖所獨有的長遠眼光和戰略思維，他曾經做過
的很多決定，從現在事後的角度來看都純粹是一種冒險，缺乏通盤的考慮，肆意妄
為，有時候簡直就是拿自己和手下的身家性命在賭博。在如古撼天這樣經歷過數年
殘酷爭斗的老江湖來看，這樣的賭博有時候是極其不明智和不負責任的選擇。
可是天底下偏偏就有手氣這麼好的賭徒。兄弟會幾乎從來沒輸過，至少就宋漢
生所了解到的情況來看，兄弟會從三年前踏足市區之後，不管對上的是怎樣的對
手，從頭到尾就未嘗一敗。譚星帶著兄弟會僅僅用了三年不到的時間，就擊敗
市黑道上大大小小的對手，這簡直就是一個奇跡。
在宋漢生的報告中只是將這解釋為「不可復制的運氣」，並且他認為譚星對于
兄弟會的經營並不是很出色，看著兄弟會市的攤子挺大，但是實際的盈利情況
卻並不怎麼樣，旗下並沒有什麼可以大舉創收的實業。以兄弟會的狀況來說，是很
難長時間支撐現有的龐大軀殼的。如果兄弟會不是靠著賭場、走私等地下十意壞算
做得有聲有色，單單是會里這幾千人的吃喝用度就早就把自身拖垮了。
但古撼天卻不這麼認為，他在湖楚幫的地位比宋漢生更高，所接觸的層面也比
宋漢生更為廣泛。古撼天認為譚星和兄弟會的成功並不能簡單地歸結為「運氣」，
事實上古撼天一向覺得運氣這種東西或許能在關鍵時刻救人性命，但是卻不能帶給
人財富和成功。換一個角度來看，兄弟會所走的每一步棋都是那麼恰到好處，險之
又險，如果這不是運氣，那就是決策者對于時局的把握實在是太厲害了。要不然就
沒法解釋初入市區的兄弟會是如何以一個弱者的身份在諸強之中周旋有余，合縱連
橫，以極為有限的實力作出了令人瞳目的成績。
同時古撼天壞汁意到另一點，兄弟會幾乎所有的生意，都是以譚星的意志來操
作的。或許這些生意中沒有湖楚幫那些進賬豐厚的實業，但是卻源源不斷地給譚星
提供著擴張實力的資金。據宋漢生的報告，譚星在今年的元旦曾經到深圳去了一
趟，短短不到十天的時間，回來之後便立刻開了一家汽車銷售公司，而銷售的那些
進口車甚至是連湖楚幫現在都沒辦法搞到的。古撼天不敢想象譚星用這麼短的時間
就打通了一市與沿海的商路，但是事實如此又由不得他不信。這條商路需要用
多少的手段才能開闢出來，那些從沿海源源不斷運市的走私貨物又會帶來怎樣
驚人的利益，現在正掌握著湖楚幫生意大局的古撼天心里是有數的。
到這個時候古撼天忽然發現自己的態度需要做些調整，他原本以為湖楚幫的大
筆資金空市，一定會引起兄弟會的極大興趣，而譚星和湖楚幫僵持的原因僅僅
是為了在這場交易中多獲取一些縴濟上的利益。但是現在看來，譚星的目的恐怕沒
有自己原本想的那麼簡單，這個少年在兄弟會的每一次大的交易中都是獲利頗豐
並且能借由這些商業運傷提升兄弟會的地位和影響力，這次恐怕也不會例外。
古撼天本來是抱著一種施舍的心態來市，以湖楚幫的財力，用一部分利益
在兄弟會這里換取進市的許可證未嘗不可，想必一年上千萬的收益己縴尸以讓
這些沒有見過什麼世面的土耗子大喜過望了。可是事實並不是他預想的那樣，譚星
依然是一點一點地在同湖楚幫爭取更大的利益回報，並且絲毫不急著要讓湖楚幫的
資金和十意講市。古撼天現在已經察覺到這是譚星有計劃地在拖延時間，一直
拖到湖北方面的局勢惡化，湖楚幫到最後不得不低下頭去求兄弟會為止。
遲則生變，古撼天已經不能再讓這局面維持下去了。盡管現在與兄弟會已經達
成了初步的協議，但是以譚星過去的作風來看，似乎出爾反爾也是常事，當初兄弟
會所依附的徐氏集團，到最後不也反目成仇，栽在兄弟會手上了嗎？如果再過一兩
個月，湖楚幫已經扛不住漢陽幫和洪金會的聯合進攻，到時候兄弟會又將提出怎樣
無理的條件來，古撼天現在已經不敢想象。他必須要跟譚星好好地談一談，以一種
對等的態度，而不是糾葛于生意式的討價還價。
「古大哥一路勞頓，怎麼不在酒店好好休息，反倒是跑來這里來捧場了？」譚
星笑著迎了上去招呼古撼天。
古撼天也不偏跟譚星多繞圈子，便直接道明了來意︰「譚星，你這邊有沒有清
靜點的地方？我們坐下來聊幾句，有些話我想咱們應該開誠布公地談一談。
譚星看了看古撼天的臉色，確定對方的確是認真的，這才點點頭道︰「好，那
去我辦公室談吧，不過地方小可能容不下這麼多人。
古撼天便轉頭跟宋楚二人打了個招呼，讓他們帶著其他人在大廳找地方坐下
自己跟著譚星穿過大廳，來到了後面的辦公室中。
這時候辦公室里空無一人，其他人現在正在包房里跟洪飛、王猛等人喝酒，而
黎波回到酒吧之後沒一會兒就已經回家休息去了。
「古大哥是喝酒還是喝其他的？」譚星出于禮貌問了一句。
「白開水就好。酒這種玩意兒，能不喝我就盡量刁之喝，對身體沒什麼好處。
古撼天的態度顯然比今天剛到時緩和了許多，說話的口氣也輕松起來。
譚星笑了笑，替古撼天倒了一杯熱水放在茶幾上，坐在了古撼天對面的沙發
上，這才開口問道︰「既然古大哥有事找我，那不妨就直說好了。我想我們之間的
單獨會面，用不著繞太多的彎子。
「很好！」古撼天贊許地點了點頭。他在湖楚幫中也是位高權重的人，自然明
白談正事的時候如果有手下人在旁邊，多多少少還是會有些忌諱。現在兩人單獨踫
面，雙方又都是可以拍板的人物，那就用不著再說些故弄玄虛的話來兜圈子了。
「譚星，我知道你想在這次的合作中為兄弟會多爭取一些利益，你不妨把你的
底線直接告訴我，我衡量一下能不能夠接受。」古撼天來之前便已經考慮好了如何
錯辭，對付譚星這種小狐狸，越是兜圈子恐怕他越是來勁，倒不如單刀直入，直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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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星愣了一愣，便微笑著道︰「我記得好像今天中午我們已經達成了合作協
議，古大哥是對這個協議還有什麼疑問嗎？」
古撼天道︰「在商言商，你要為兄弟會爭取最大的利益，這個我無話可說。但
是我不希望我們之間的合作變成了你們兄弟會擴張勢力的工具。
譚星故作不知道︰「古大哥這話是從何說起？」
古撼天道︰「我研究了你過去幾年的作為，發現兄弟會基本上都是踩著別人的
頭在往上走。與你合作過的那些勢力，不管是十三兄弟、煤幫、徐氏集團、龍門集
團，到後來哪個不是成了兄弟會的墊腳石？譚星，你有你做事的手段，這我管不
著，但是我也有我的原則，湖楚幫可以跟兄弟會全面合作，但是你別想打上我們的
主意。
譚星搖搖頭道︰「古大哥你這話就不對了，既然你都說願意和我們全面合作
那又不讓我們利用湖楚幫的資源，這合作還怎麼進行下去？」
古撼天道︰「湖楚幫的資源可以提供給你們，但是是有限度的，所以我必須要
知道你的底線。
譚星聳聳肩膀道︰「好吧，其實我的底線說起來很簡單，湖楚幫的十意燻
市落腳，那就必須要按我們兄弟會的規則來。第一，你們進市的人手、資金流
向，都必須在我們兄弟會的掌控之中！
古撼天哼了一聲，沒有答話。
譚星接著說道︰「第二，我們合作的生意，兄弟會不但要參股分紅，還要派人
參與管理經營。這既然是合作的生意，那就不能只是你們湖楚幫一家說了算。
古撼天翻了翻白眼道︰「還有其他的嗎？」
譚星笑道︰「第三，我也知道湖楚幫現在在湖北的狀況很吃緊，我們兄弟會願
意調集部分力量幫助貴幫對抗洪金會和漢陽幫，但是這僅限于市境內，我們的
人不會去湖北幫你們搶地盤。基本上就是這三點，古大哥考慮一下吧。
古撼天端坐著深吸了幾口氣，然後才道︰「好處你都要佔，黑鍋全是我背，好
算計啊好算計！譚星，你的確是個人物！
「多謝古大哥夸獎！怎麼樣，這三個條件不會讓你覺得太為難吧？」譚星什麼
場面沒見過，又怎會在乎古撼天的話語擠兌，仍是不依不饒地追問道。
古撼天寒著臉道︰「後面兩條我可以答應你，第一條不行。我們只是合作伙
伴，並非上下級的關系，湖楚幫沒有義務要讓兄弟會掌握這些信息。
譚星似乎早就料到了古撼天會如此回答，身體往沙發上一靠道︰「我都說了這
是我的底線了，既然是底線，那就沒什麼可以討價還價的余地。古大哥，你要是覺
得我的條件無法接受，那也沒什麼。我想世界總是不斷變化的，今天看來還不可接
受的條件，或許到明天就無所謂了。現在暫時談不攏，那我們就慢慢談好了，總會
有能談攏的一天。
「你……」古撼天雙目一瞪，一雙眼楮似乎要噴出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