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星是W廠長大的子弟，從小耳濡目染，對廠里的狀況多多少少也了解
點。像W廠這樣的大型兵工企業，常年是都是拿著國家的專項補貼，根本就不在乎
經營上是虧是賺。虧得再多，有國家的資金補貼著，也不用擔心會吃不上飯，可知
今國企改制越來越深入，W廠的日子也遠不如從前好過了。幾十年累計下來的那些
弊端，在近年終于開始逐漸顯現出來。
譚斌嘆口氣道︰「廠里這兩年從兵工部拿到的生產任務越來越少，光靠做軍品
已經很難養活這麼大一幫人了。今天去參加的這個會，就是西南兵工局要求市里這
些大型兵工企業要開始自主經營、自負盈虧，轉變經營模式和觀念。話說著倒是容
易，可是廠里上萬張嘴等著吃飯，哪是一紙文件就能解決的事情！
「廠里這幾年不是已經開始在搞民品的生產開發了嗎？我听說現在跟日本鈴
木合資的摩托車發動機生產線已經上馬了，廠里本身也有摩托車的生產線，這樣配
合起來應該是很不錯啊！」譚星一邊說著一邊夾了一只雞腿放到譚斌碗里。
「照道理說，這個項目應該是來錢很快的。現在國內的摩托車市場狀況很好
廠里生產的摩托車幾乎是出多少賣多少，而且配備了鈴木發動機的摩托車，利潤要
比原來裝配國產發動機高出近一倍。可是這麼好的項目，就偏偏看不到有＊＊
賬。」譚斌苦裝i搖頭道︰「現在廠里的賬目上到處都是窟窿，賣車收回的款大部
分被挖東牆補西牆拿去填坑了，這麼一來，又搞得沒得足夠的資金采購原材料繼續
生產，摩托車的產量也上不去，簡直就是個惡性循環！
「難怪會還不上工行的貸款了！國有資產監管力度根本比不上我們這種私企
那些窟窿還不是被廠里這些蛀蟲們啃食出來的。」譚星不以為然地搖搖頭道︰
爸，你做好你份內的事情就行了，這種經營觀念和模式上的改變，不是一朝一夕之
功，也不是你一個副廠長能夠影響得了的事情。W廠是盈是虧，是好是壞，都不會
影響到我們家的生活，你也不用太擔心了
「我倒不是擔心能不能拿廠里那份工資。」譚斌索性放下了筷子說道︰「我知
道你有孝心，每個月都讓人送錢到家里。可是我和你媽這一輩人好歹在廠里幾十年
了，怎麼可能眼睜睜地看著廠里的狀況一天不如一天，就這麼胡亂折騰下去？我沒
坐到這位子上也就罷了，既然現在已經到了這位子上，就得負起這個責任來！
「行行！爸，你大道理就不用說那麼多了，我听著頭疼！」譚星趕緊討饒道︰
「要有什麼我能使得上勁幫得了忙的地方，你盡管開口，我這個當兒子的一定給你
撐著》！
譚星不是很能理解譚斌這一輩人的心態，就算父母現在雙雙退休，依靠譚星自
己的能力，要讓他們過上安逸富足的生活也根本不是什麼難事。可是譚斌卻偏偏執
意要繼續在廠里做事，譚星也不忍逆了他的心意，反正自己現在有能由有資金有手
段，能幫上一點就幫一點吧。就算先撇開自己父母不論，兄弟會里可是有好幾百號
人的家都在廠里，要是W廠因為經營不善出了什麼狀況，恐怕會里也難免人心浮
動，出現不安定的狀況
譚斌苦笑道︰「幫忙？現在廠里這狀況怕是你幫不上什麼忙了。W廠現在是找
不到一條合適的出路，難道讓廠里跟你聯營搞餐飲搞房地產？」
「這個一」譚星一時為之語塞。跟廠里搞什麼聯營那是萬萬不可的，譚星可
不想讓廠里那些官僚們子在自己面前對生意指手劃腳，到時候做點生意錢沒賺幾
個，恐怕就被這些蛀蟲們從內部給啃光了。
「聯營也不一定要做餐飲、房地產這些嘛，你們廠里不是做摩托車嗎？小譚可
以出資弄兩個小廠子做配套啊，我現在听說做摩配生意也是很賺錢的。」雷破天在
旁邊插了一句
譚星望了一眼雷破天道︰「雷老板看來對這行也有興趣？」
雷破天汕笑道︰「我的興趣就是賺錢，只要是賺錢的生意我都有興趣。如果小
譚有這個意向，我也願意搭個順風船出資佔點股份。
譚星听雷破天這麼一說，也是微微有些心動，轉頭向譚斌問道︰「爸，要搞個
做摩配的小廠，大概得投多少＊＊去？」
譚斌愣了一愣才道︰「投資倒是不是大，找地方租個廠房，弄幾台舊設備，再
找些熟練工人就可以搞起來了。投資多少就得要看生產規模了，我知道一些小的生
產作坊上上下下也就幾十萬的投入而已。
雷破天一拍桌子道︰「小譚，咱們一人先出一百萬，分紅我只要四成，就當是
玩玩，你看怎麼樣？」
譚星還未說話，譚斌已經搖頭反對道︰「你們手頭有錢最好也別投在這上面
這行未必見得好做。」
看著兩人不解的神色，譚斌解釋道︰「摩配行業雖然利潤豐厚，但是廠里現在
經營狀況不是很好，給廠里做配套零件的小廠子都被拖著款，底子薄的拖上三五個
月就直接拖得破產了，能別踫這個最好還是別踫。
「現在欠錢的都是大爺啊！」譚星不無感慨地說了一句。
雷破天卻是不以為然道︰「我們做跟別人做，這可不太一樣，至少有兩件事情
我們是有優勢的。
「說說看。」譚星倒想听听雷破天這個外行人有怎樣的見解。
「第一，譚叔現在是W廠的副廠長，我們要做這生意，多多少少能佔一些人脈
上的優勢，這個應該沒有爭議吧？」雷破天望著譚家父子說道。
譚斌點頭道︰「要從廠里拿到點合同訂單並不是太難的事，我現在抓的就是生
產工作，這方面要提供點方便應該沒問題。
譚星笑道︰「爸，這還沒坐熱，就開始學會以權謀私了啊！
譚斌正色道︰「這不叫以權謀私，如果你真的搞這個生意，就算我不打招呼
廠里也會主動跟你做買賣的，誰叫你跟工行的頭頭們關系好呢？你想借雞生蛋，人
家還想搭你這順風船呢！
雷破天笑道︰「借雞生蛋也好，搭順風船也罷，總之只要這買賣能賺錢，我們
就不應該放過。
「你的第二個優勢呢？」譚星倒是沒忘了雷破天剛說的話。
雷破天道︰「譚叔所擔心的問題，就是這款不好收。其實這對別人來說或許是
個難事，但是對小譚來說就不難了。你要是一個不高興，給工行那邊打聲招呼，W
廠那邊還不得雞飛狗跳？掐著他脖子跟他玩，還有什麼好害怕的？」
譚星搖頭道︰「工行又不是我家開的，我上次跟蘇行長打招呼，已經是欠下他
一個大人情了。這種事情怎麼可能我說怎樣就怎樣，雷老板你這話太不切實際
雷破天反駁道︰「話可不是這麼說，W廠那些頭頭哪知道你跟工行蘇行長什麼
交情？他們所知的就是你這邊一句話就能影響到工行的的決定，一個念頭就能掐住
W廠的脖子！這就夠了，你只要讓那些人知道你有這本事就行，沒讓你三天兩頭去
動用這層關系。我打個不太恰當的比方，這世界上有核武器的國家多了，誰沒事就
把那玩意兒拿出來擺弄嚇唬別人？只要人家知道你家里有貨，就不敢輕易招惹你
我們這買賣也是一樣的道理。你小譚在道上一在生意場上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
名聲在外，你看有誰敢輕易來招惹你嗎？」
譚星一听雷破天這話倒是也有幾分道理，當下點點頭道︰「你這比喻倒是有
趣一爸，你覺得怎麼樣？」
譚斌被雷破天這麼一鼓動，也是有些心動了，點頭應省︰「雷老板說的這些我
之前還沒細想過，不過這麼說起來好像也是行得通的。至少在短時間內，廠里肯定
是要對你盡力巴結不敢得罪的。投資不大的話，你也可以試試。
譚星笑措︰「百十來萬也不是什麼大數目，我關心的倒不是這十意帚後能賺多
少錢，而是對你能不能起到什麼幫助作用？」
「你就安心做你的生意吧，我的事情你現在幫不上什麼忙。」譚斌有些無奈地
搖了搖頭。
譚星見狀也不以為意，不過就是個副廠長的職位的嗎？什麼時候做不下去了
直接辭職不干也就是了，反正家里也不會差了自己老爸的那份工資，當下笑著說道
︰「那先這樣說了吧，回頭我找廠里的朋友問問，讓他們找好地方，把廠子開起來
再說。
「別忘了算上我一份。」雷破天猶自不忘要參與其中。
譚星笑道︰「放心，少不了你那份一對了雷老板，你急匆匆地跑來找我，不
會就是為了跟我吃個飯吧？」
雷破天汕笑道︰「那不是因為有幾天沒見著你了，今天正好從你公司路過，就
順便想看看你嘛！
「少來這套！我還不知道你？」譚星笑罵道︰「坦白從寬啊！有什麼陰謀，一
五一十地快點交代出來！
「我哪有什麼陰謀？就算有，也不能沖著你來是不是？」雷破天大聲叫冤道︰
「上次許可為那事我也是受害者，你都看到了，我真是事前一點也不知情啊！
「許可為那筆賬我們以後慢慢算，你先說你今天有什麼事！」譚星可不會被雷
破天輕易給糊弄過去。
雷破天猶豫了幾秒鐘才道︰「小譚，我听說你最近會派一批人去湖北，我想跟
著過去，你看行不行？」
譚星嚇了一跳，上上下下反復打量了雷破天一番，直看得雷破天心里有些發毛
了才說道︰「你也想去湖北？你知道我派去湖北那批人是干嘛的嗎？」
雷破天點頭道︰「大概听說了一點一」見譚星臉色一沉，雷破天趕緊解釋道
︰「我知道這些天你正在招人，正好我有個手下也听說了這事，就回來給我說
了。
譚星這才面色稍緩道︰「既然你知道，那我就不用多解釋了。這一趟過去是辦
正事的，可不是去游山玩水的，你要跟著去，恐怕會一會有點不太方便。
譚斌在旁邊問道︰「譚星，你要去湖北？」
「我不去，不過要派一批人過去考察市場，準備在那邊做些買賣。」譚星含糊
其辭道。他可不能對自己父親說，自己招了一批亡命徒準備去湖北搗亂鬧事的。
譚斌聞言點點頭，也就沒再多問下去。他也知道譚星現在生意做得很大，據說
還搭上了外商，去湖北做點買賣倒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
雷破天苦著臉道︰「我去湖北也是有正事啊！可是這事我自己辦不了，非得要
你幫我一把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