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來意
「謝天謝地∼姑娘,您終于醒了!」昏昏沉沉的睜開眼,一直守在她床前的丫鬟就叫了起來,一臉的如釋重負,語氣中也滿是歡喜。
「綠蘿,我昏迷了多久?」晏宓兒發現自己的嗓子都是嘶啞的,想必是昏睡了很久。
「已經三天三夜了,姑娘!」綠蘿伶俐的將溫著的水給晏宓兒端過來,小心的侍候她喝下,道︰「老爺太太都來過好幾趟了,您一直昏迷不醒,大夫也了個好幾趟,大夫說你是傷心過度,心神俱損才會這樣的。姑娘啊,您可要振作起來啊!」
「扶我起來!」晏宓兒眼底閃過一絲嘲弄,父親來過,他是擔心自己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的不好向上官家交代吧!至于太太,她怕是希望自己就此一命嗚呼,而後讓她生的六姑娘代嫁到上官家吧!
「姑娘,您小心點!」綠蘿小心翼翼的將晏宓兒扶起,讓她倚靠在床頭的高枕上,道︰「我這就去小廚房給您端粥,趙嬤嬤一早煮了粥,一直給您溫著呢!」
「不急!姑姑的骨灰收了嗎?」晏宓兒更關心的是自己昏迷之後的善後問題。
「收了,就在那個匣子里!」綠蘿指著床頭櫃上那個古樸造型的檀木匣子,晏宓兒之前交待過,在晏宓兒昏迷後由膽大的家丁幫著收集起來的。
「你去吧!」看那匣子就在自己觸手可及的地方,晏宓兒很滿意,也就沒有為難自己膽小的丫鬟,在她怯懦的離開之後,自己將匣子抱在懷里,喃喃的道︰「姑姑,我會一直守著你,直到我覺得我已經完成你的遺願,過得很幸福的那一天!」
綠蘿的速度很快,沒有讓晏宓兒獨自呆很久,她就端著一碗熱騰騰的粥急急的回來,看到晏宓兒懷中的匣子,小臉上浮現一絲害怕,但還是鼓起勇氣走到床前。
「姑娘,你三天沒有進食了,先喝點粥,暖暖胃!」綠蘿小心的坐在床前,盡量的離那骨灰盒遠一些。
「嗯∼」晏宓兒沒有拒絕綠蘿的好意,綠蘿是她母親去世之前就在她身邊侍候的大丫鬟,三年前,母親去世之後也一直堅持侍候她,是除了莫姑姑之外較為親近的人之一。
「姑娘,听說上官家的人來了!」綠蘿看了晏宓兒沒有什麼表情的臉,還是堅持說下去道︰「紫蘿姐姐去探消息去了,也不知道他們這次來又是為了什麼!」
紫蘿是晏宓兒的另外一個大丫鬟,聰明內慧,膽大心細,是莫姑姑專門為她挑選的,也稍微知道一些莫姑姑和她之間的秘密,還算是能夠獨當一面的。
「來的是上官家的什麼人?」晏宓兒之前從來就沒有在意過她與上官家的婚約,就算是婚事已經臨近也是一樣的不在乎,但是莫瑜歡的遺願讓她不得不正視這件事情,她總不能讓莫瑜歡真的死不瞑目吧!
「听說是上官家的大管家!姑娘,您說會不會是婚期有什麼變化?」綠蘿還是很擔心的,據說那位將要成為五姑爺的上官玨是人中龍鳳,不僅那些拋頭露面、沒個正經的江湖女子對他亂拋媚眼,想方設法的想要嫁給他,就連有些頗有些身份的官家姑娘對他也是青睞有加,雖然五姑娘很美麗,甚至可以說美得沒有天理,而且因為已故二太太的嚴格要求,不管是那一方面都不會輸人。可是……綠蘿偷偷的看了一眼還是看不出在想什麼的五姑娘,不管怎麼說,她不是太太生的,雖然二太太是老爺的平妻,可二太太已經不在了,之前老爺不也擔心上官家會退婚嘛!
「婚期是上官老爺親自與老爺商議選定的,要是有什麼變化的話,輪不到一個管家來辦!」晏宓兒並不擔心婚事有什麼變化,她不能破壞這件婚事,但也並不盼望。
「那倒也是!而且納彩、問名、納吉、納征、請期那次大禮不是辦的風風光光的,別說是未嫁的六姑娘七姑娘眼紅,就連大姑娘她們也是眼饞的很!」綠蘿倒是很贊同,上官家對姑娘的重視程度從這些大禮之中就可以看出來了,姑娘嫁過去一定能夠過上幸福的日子。
「那是上官家的顏面,怎麼能夠馬虎!」晏宓兒除了對莫姑姑辭世的事情還是難以釋懷,對即將到來的婚事沒有任何情緒。
「姑娘,您是沒有在場,我看啊,上官家是知道姑娘的好,很重視呢!還有那個上官太太,她雖然不能到場,可是她送來多少頭面首飾啊!每一件都是精挑細選,怎麼看都好。姑娘,您都不知道,太太都眼紅的不得了呢!」綠蘿想起那些東西就開心,道︰「姑娘,人家說婆媳是冤家,可是我看啊,您還沒過門,上官太太已經是把您捧在心尖子上了,您嫁過去後,她肯定更疼您!」
「或許吧!」晏宓兒不可置否的應了一聲,這也是莫姑姑堅持讓自己出嫁的原因之一吧!說起上官昊的妻子皇甫悅萼,晏宓兒心頭更多的是感激,雖然是因為她,自己才惹上了這一樁婚事,可她對確確實實是很疼愛晏宓兒——或許只是因為對母親的移情作用,但那份心意是無法否認的。
三年前,母親終于熬不過去,香消玉殞的時候,十四歲的晏宓兒是第一次見到那個一身貴氣、雍容大方卻風風火火的皇甫悅萼,她沒有說什麼節哀順便的話語,而是將毫無準備、沉浸在傷痛中的晏宓兒摟在懷中,一口一個「心肝寶貝」的叫喚,哭得一塌糊涂,讓晏宓兒感受到了她的真摯。
「宓兒,你終于醒過來了!」頗有些假惺惺的聲音是從大步走進來的男子口中發出,那是一個四十多歲的男子,正是晏宓兒的父親,只見他容光煥發,顯然是有什麼好事。
「老爺有什麼事情嗎?」晏宓兒沒有絲毫感情的看著眼前的男子,對于她來說,這個男人除了無法割舍的血緣之外,再無任何感情,年幼時那淡淡的親情也在母親去世的這三年中因為那些不堪的事情,消磨得一干二淨。
「宓兒,上官老爺派管家過來接你,你好生休息一晚,明天一早就啟程!」晏老爺滿臉的笑容,道︰「還好,你今天就醒過來了,否則的話可就耽擱時間了!」
「明天啟程?婚期不是定在下個月二十六嗎?為什麼明天就要啟程?」晏宓兒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難不成上官玨得了什麼病或者是受了重傷,需要將婚期提前,而她則成為傳說中的沖喜新娘,如果是那樣的話,也何嘗不算是件好事——當然,所謂的好事是指上官玨命不久矣。
「是這樣的!上官家不是來清點過你的嫁妝了嗎!」晏老爺興奮的道,似乎那些嫁妝很有面子一樣——晏宓兒的嫁妝確實是很多,足足有一百二十抬,這一百二十抬中有二十抬是晏宓兒母親留下來的。
她雖然是因為家道中落,家中老父又遇上了過不去的坎,不得已才嫁給了晏老爺為平妻的,但是畢竟出身于書香世家,祖父生前曾經在朝為官數十年,雖然父親是次子,可也是嫡次子,還是有不少的好東西,她生前就將這些東西置辦好了,為的就是讓女兒出嫁的時候不要那麼的寒酸。不過那些東西多是些古董、字畫和書籍的孤本,雖然也算是價值不菲,在這個充滿了銅臭味的晏家除了她們母女之外還真的是無人能夠欣賞,也是晏老爺和太太一直沒有打主意的原因。
晏宓兒母親留下的珠寶首飾本來就不多,可到最後除了一支代代相傳的玉手鐲之外,也都被夫妻兩個和那些姑娘想方設法的從晏宓兒這里討了過去。而其他的嫁妝,有四十抬是晏家置辦的——不管怎麼說,聯姻的對象是上官家,對晏家來說,那是殊榮,可是晏老爺一來是舍不得花那麼多的錢財在這個與自己並不親近的女兒身上,二來也拗不過太太的斤斤計較和喋喋不休,那四十抬嫁妝多是些擺設家具,除了一處莊子的地契之外,最最值錢的不過是些頭面首飾,田產是一畝都沒有。上官家早就料到了這樣的情況,是皇甫悅萼用自個的私房錢大肆的置辦了六十抬,房產地契、良田、鋪面一應俱全,據說當時皇甫悅萼說了一句話,我的兒媳婦進門,不用太囂張,可十里紅妝還是很有必要的。
「嫁妝?有必要清點嗎?除了新房里面用得上的擺設家具,四季衣服,被服什麼的之外,不都是上官家置辦的嗎?哦,還有我娘留下來的古董字畫和書籍也算是晏家的!」晏宓兒冷冷的話讓晏老爺臉上閃過些許的難堪。
「咳咳∼上官家听說你的身體不太好,擔心路途遙遠,你也受累,所以希望你能夠早點到栗州,然後在上官老爺為你專門安排好的莊子休息,這樣的話你新婚當天也就不會太勞累了。上官老爺讓人算了一下時間,如果我們帶著嫁妝上路的話,從我們梧州到栗州大概需要十二天左右的時間,現在已經是二十號了,我們現在出發的話,你就可以在那里修養半個多月,也就不會有什麼水土不服的事情發生了!」晏老爺解釋道。
「我們?除了我的陪嫁丫鬟和嬤嬤之外還有那些人?」晏宓兒很是有些嘲弄的問,她的陪嫁丫鬟有六個,除了綠蘿和紫蘿這兩個大丫鬟之外,在半年之前還配了四個小丫鬟,都是剛剛買進府不久的那種使喚起來並不順手,晏宓兒也很不喜歡她們跟在身邊。陪嫁的嬤嬤除了與莫姑姑一起,自幼就照顧她的趙嬤嬤之外,還有秦嬤嬤和香姨,兩個都是母親的陪嫁,在母親身邊侍候多年,都是可以完全放心的,她們身邊各有兩個侍候的二等丫鬟。
「我把得福一家給你配過去,得福是管帳的老手,他那婆子也是個厲害的,他兒子也還成器,你可以讓他們管管那些鋪子和莊子,佃戶也能幫你管過來!」晏老爺說到這里的時候笑眯了眼,道︰「那幾處鋪面我都看過了,都是栗州城里一等一的好地段,尤其是那個酒樓,一年掙個萬把兩都不是問題……」
「那又如何?」晏宓兒冷冷的笑了起來。
「那是你的嫁妝啊,當然要你信得過的人來管理不是!」晏老爺理直氣壯的道︰「難不成還讓上官家的奴才打理?你就不怕他們在賬面上做手腳?」
「還有呢?」晏宓兒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但是她很肯定的是,她絕對不會用晏老爺派給她的人來打理鋪面,就算還給上官家,也不能讓晏家佔了去。
「我和太太還有你兩個妹妹也一道去……」說到這里的時候晏老爺有些擔心的看了看晏宓兒的臉色,道︰「栗州是大燕最最富庶、最是繁華的地方,那里有名的世家也多,你兩個妹妹也能夠乘這個機會認識幾個世家子弟……她們都是一等一的美人,要是能給嫁進像上官家一樣的世家對你也有幫助啊!」
「上官家派來的是什麼人,我要見他!」晏宓兒再次冷笑,栗州確確實實是大燕最富庶的地方,也是世家閥門最多的地方,自己的那兩個妹妹也確實是美人,可她們能夠入那些世閥子弟的眼嗎?她很懷疑!
「宓兒∼」晏老爺有些慌了,萬一她和上官家的管家說些什麼不好的話,自己的如意算盤可就白打了。
「你們要去就去,我有另外的事情要與他說!」晏宓兒知道他在擔心什麼,她沒有心思破壞什麼,她絕對可以相信的是,那兩個妹妹的姿色雖然上乘,可是品性卻不敢恭維,有才干的世家子弟很難看中她們——當然,若是納為妾室,還是有可能的。
「哦,那好!你在什麼地方見他?」晏老爺松了一口氣。
「請他到花廳吧!」晏宓兒看了看晏老爺道︰「我準備好之後再去請人!」
「好!好!」晏老爺忙不迭的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