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家府兵自府衙中魚貫而出,立時引起周遭諸多百姓的側目。
有這群全副武裝的兵甲出現,府衙內的一干人等哪還有興風作浪的資格,臉上除了震驚還是震驚,一些膽子弱些的甚至險些癱倒在了地上。
人人心里都格外清楚,若是今日之事被張揚開去,怕誰都不會有好果子吃。
先前府堂中的衙役突然強行驅散圍觀人群,後來雖是將府衙正堂的大門緊閉住,但卻封閉不了人們的好奇心,反而這麼一鬧,州府衙門外那條寬闊的青石長街上漸漸就布滿了更多的人群,到後來見到府衙門外突然出現了一隊兵甲,還氣勢洶洶的撞開了府衙正堂的大門,有眼尖一些的人,甚至更是瞧見了那群兵甲先前還險些張弓射箭!
因此人人都很快得悉,州府衙門這邊,發生了大事,甚至傳聞越演越烈,到後來已經有人傳言遼國黑狼鐵騎已經攻破了寧武關,直奔晉陽而來,于是城中更有許多人竟打點起了行裝,慌慌張張的準備跑路。
瞧著府衙門前人山人海的架勢,不論是林紀元父子,又或是知事許華道,押司許三煥,均是齊齊變了顏色。
有人分開人群打開一條通路,而後就有四名身材健碩的府兵抬著一張躺椅出來,林靖渾身軟趴趴的半躺在躺椅上,神情之中有著說不出的萎靡。
今日他先是不自禁的與人動了手,又遭了烈日的曝曬,且到現在還未能進得半口水米,因此當晴雯突然出現在他的視線中時,他稍稍一放松下來,便立時感覺周身上下說不出的難受,險些站不住自己的腳步,整個人的面色也變得格外蒼白起來。
晴雯心急火燎的使人在衙門里尋來了一張躺椅讓林靖躺下,蘇燦便當即下令,讓四名蘇家府兵分四角抬著躺椅,準備急趕回蘇府,好讓林靖得到休息。
林靖眼見已經快要大好的怪疾又再犯了起來,心情自然更加低落,他在躺椅上喚來晴雯,叫她著人好好照顧王芷悅,晴雯卻跟他說早已安排了下去,且還叫了人同時也將張大張二兩兄弟一並帶著,打算送回蘇府救治。
林靖點了點頭,卻也難得去管蘇家會否會有所介意,此時救人才是正理。
躺椅被抬到正堂外的空地上暫時放下,林靖便瞧見許華道等人分立在空地周圍,個個的臉色都極為難看,尤其是林紀元父子,眼見著蘇家府兵將王芷悅等人一起帶走,心底更是如同貓抓般難受,卻又不敢上前要人,臉面上青紅交錯,已經是絞盡腦汁的思索起對策。
「爹……」林之遠擔憂至極地看向林紀元,本想開口詢問如今他們該如何應對此事,但林紀元卻立時伸手止住他,老臉上極為陰晴不定,而後才道︰「莫要慌亂,事情還沒有嚴重到那等地步,今日堂前諸人皆被此事牽連其中,到時不用老夫提醒,也必然會眾口一詞,即便那小子追究也是無用。」
林紀元先前在堂前過于激動,此時冷靜下來,思慮又再靈活開來。
林之遠稍稍松了口氣,道︰「是了,這等子事只要眾口鑠金,那小子也翻不起什麼浪來,唯一可慮的,便是此人定然不會善罷甘休,而且當真還沒想到,蘇家竟然派了府兵過來幫手,此事總要想法子應對才是!」
林宏籌冷然道︰「王芷悅如今神智已經失常,治不治的好還當要另說,且即便能夠治好,必然也須花費諸多時日,有了這些時日的緩沖,你爹自會有辦法應付;再則,這小子如今落魄,蘇家到底會以何種態度待之也未可知,這群府兵也不過是出來尋人,恰好踫見,應當不是蘇府台所指派,若是沒有蘇家庇護,他還能在你爹手心里翻出浪來不成。」
林之遠聞言,不由竊喜道︰「我就知爹不會輕易放棄,定然會想出法子。」
這父子二人心懷鬼胎的商量時,許華道卻已模到了林靖身前,面色上既有尷尬,又有擔憂,他正要開口跟林靖說話,林靖卻主動開口道︰「許知事,先前之事,林某大約又犯了那記性不好的病癥,已經記不得太多,但有一事林某卻很清楚,許知事明察秋毫,必然會給林某一個交代?」
許華道听了林靖所言,不由疑惑頓起︰「林公子當真不計較先前之事?」
林靖笑道︰「大人希望林某計較?」
「這……」許華道立時尷尬道︰「自然不是。」
林靖稍稍正色,道︰「許大人,林某雖年紀不大,卻也明白得饒人處且饒人的道理,但林某雖然可以不在府台大人面前提及此事,卻也不能容忍今日公堂之上,許三煥許押司意圖致林某于死地之事,因此才需大人給林某一個交代。」
許華道一直壓在心口的重石頓時落下,臉上一改愁容,頗為嚴峻的怒瞪了在遠處站著的許三煥兩眼,然後才向林靖道︰「林公子放心,許三煥今日竟完全沒有將本官放在眼里,不論公子提與不提,他這押司小官,必然也是當不成了。」
林靖這才點頭道︰「如此便多謝大人了,林靖他日必然還需請大人出面審案的時候,屆時還請大人能夠秉公判罰。」
許華道連忙道︰「這是自然,且不說林公子與府台大人府上的姻親關系,只是林公子今日肯替許某開月兌一事,他日許某便定然不會徇私。」
林靖又與許華道交談幾句,待得許華道離開,他才在心中暗自失笑起來。
自己出言替許華道開月兌,已經表明不會將先前之事公開,許華道便自然會有法子到蘇宏籌面前自圓其說,雖說先前之事,若是自己傳揚開去,許華道身為堂前主官,卻任由事態惡化,說什麼也是逃不去干系,但若自己真的要就此事糾纏下去,說不得就必須去借助晉陽第一巨頭人物蘇宏籌的力量,否則便很難取得什麼成效。
先且不提蘇宏籌會不會替自己出頭,只說按自己的本意,避開蘇宏籌還來不及,又怎願意與那只老狐狸扯上過多的關系。
但這卻並不妨礙自己悄悄地利用他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