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1,不是抬舉
秋蟬霎了一眼站她面前像呆若木雞的張啟明,面孔仍然是冷冰冰的,沒有人情味。于是她開始在屋里走動,一會兒看室內的裝飾品,一會兒看書架上的書,一會兒哼兩段流行歌曲。她最喜歡《遲到》這首歌,高興的時候自由自再哼幾句,但是她的聲音很好,錯過了上音樂學院的機會。
然而,室內的沉默仍然在繼續,好像這種沉默就是最好的等待。
在這種時候,雖然他們兩人誰也沒向誰先說話,誰也沒有主動開口,封閉的嘴唇好像忽然被鎖上,連出氣也是小心冀冀的。
此時的室內仿佛就像一個大蒸鍋又悶又沉,烤得兩人一點也不自在,他們只好借助鼻子的功能完成呼吸任務。這種場面持續了很久,五分鐘過去了,十分鐘過去了……當秋蟬第一眼看見愚笨得象頭狗熊似的張啟明時,她的心就冷了一半。
他怎麼是這種人,一副傻頭傻腦的樣子,讓她多看一眼就覺得是一種不可忍受的錯誤,和這種人在一起就是受罪,還談得攏話麼。
這不行,既來之則安之,既然坐在一起,就得開心問問,看他到底是啥貨色。比如問他怎麼不說話,是愛她嗎,或者是在想到別的女人?別的女人會馬上嫁給他嗎?或者他是在等另一個女人來?或者是他像發瘋似地沖過來抱住她?或者他叫秋蟬馬上和他結婚……不。這是不可能的事,她怎麼會和呆若木雞的人結婚呢?
秋蟬怎麼會想到這些呢——?她表哥哥還在等她。不,他不是她的表哥哥,她跟著曾家長大,媽媽改掉了她的名字,後來和哥哥一起姓曾。這段經歷從來沒听人說過,她有時和母親在一起時她就想問,可是話到口邊又收了回去。母親最害怕有人過問這些事,因為她不願意把秋蟬的往事告訴給別人。
秋蟬听到這些話簡直受不了。有一次秋蟬無意中說了一句她母親還在,是她在外面突然听別人講的,血緣和親情她想去問個究經,可是哪些人看見她就躲。後來這件事被楊琴知道了,就狠狠地說了秋蟬一頓,從此以後她不敢再提母親的事。說實再的,偉成哥待她特別好,好得一點毛病也找不到。這件事之後,她再也不提找親身母親的事,其目的是不願意看到養母親再為她傷心……
不——不應該和他說這些秘密的話,她怎麼要告訴他這些心里話呢?不願意就是不願意,一切都拉到,沒有什麼可講的理由、講任何理由也沒有用。這麼說如果還不行,就直戳了當的告訴他,她已經有對像,長得十分英帥,是少女心中最理想的情人。
不行,這麼說更不行,會得罪建國。因為他是建國的表弟。是呀,難道表弟和表哥這層關系還會勝過她嗎?難道表哥拉的線斷了他就不過問,他就願意讓他斷嗎?于是,她在為這件事左右為難,一時也找不到創巨痛深的好主意。
可是,她恨自己為什麼是女人,而且還是勾男人魂的漂亮女人呢?
秋蟬這次出于挑刺性瞥了張啟明一眼,而且目光早已勝過對一般人的表情。目前她盡管這樣熱乎乎地,但是坐在眼前的男人像木頭人似的還是沒有反應。不相信他是烤不熟的爛土豆,然而她仍然是挑刺性的、像似火一般的眼光繼續挑逗他——她一會是少女的天真;一會是童趣的頑皮;一會是女人的嚴肅;一會是男人大膽的性格;一會是觀看動物的神奇姿態,惹得張啟明拼命回避她多情的目光。
秋蟬出于少女的好奇,也是她性格決定她人格籌碼。
「我可不願意和一個傻瓜在一起呀。」然而她有意挑逗地說,「啥意思——不給面子,保持沉默,既然我們沒有交情,可是總應該有人情呵。真是的,不是看在你表哥的面子,我才不這樣啼笑皆非活受罪。」
秋蟬自言自語,說的話完全是杯弓蛇影不快樂的表情。
張啟明繼續保持沉默。這時他抽了一支煙,狼吞虎咽的大口猛吸,白色的煙霧像一團飄逸的雲,劃著圈在臥室里旋轉。他摞動了兩下踟躕的腳步來到窗台前,打開了擦得又光又亮的玻璃窗,煙霧頓時隨氣流緩漫從窗戶飄了出去。
秋蟬繼續在挑逗張啟明,覺得有點好玩,就是在玩一個傻瓜。
「你的性格就是這樣嗎?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一個不會講話的人——知道了,也許你天生就不會講話,也許你會講話不願意講真心話。沒有啥,我可以把你表哥請來。」
張啟明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不就是一個拿錢辦事的‘替身’,一是不敢和表哥毀約,一是他沒有資本和表哥翻臉。于是,他奇怪地霎了秋蟬一眼,被她頑皮的煽勁勾動了。
「怎麼樣,不認識了嗎?好,我再自我介紹一次。我的大名姓曾,名秋蟬,是你表哥的朋友,很好的朋友。怎樣,現在該明白了吧?還有,我和你表哥很好,最開始就像我們初認識一樣,經過交往我們就會很熟了,你說是嗎?」
秋蟬邊說邊笑,很有少女的幽默,又有女性的優點,同樣也是天真惹人好玩的漂亮玩具。
張啟明長時間讓規則鎖住的嘴,突然被火熱的情風吹開。
「我表哥有什麼了不起的,他不一定就不听我的。」張啟明終于開了口。盡管這樣,他的表情不冷不熱,說話的舉動足夠證明他的性格。
「看來你怕他,是嗎?」
「他是正人君子,我是甚麼?小姐,叫我給你講什麼呢?」張啟明心里最清楚該講什麼,不該講什麼,他和表哥就是一筆金錢交易。
秋蟬嘲諷地說︰「嘴長在你身上,想講什麼就講什麼。」
「我不知道我表哥的用心。你知道嗎?」
「用心,甚麼用心?我可是從來沒有發現他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你想到為啥不給我講呢?」
「沒……沒啥,那是我隨便說的。」他又表現出先前那種沉默。
「冷水瓶,一點溫度也沒有,就知道裝傻。我看你就別裝傻了,到時想和女孩子說話也沒人會理你的。」
秋蟬此時是在嘲笑,而且是笑得特別開心,白皙文靜的臉蛋上是兩只又圓又深的美麗酒窩,像是裝著滿滿的兩杯情深異濃的美酒。
張啟明忍不住瞧了秋蟬幾眼,那種眼神的光突然異樣變得有些不可理解,仿佛在燃燒,仿佛又熄滅了。他眼前的一切都是冷若冰霜的世界。
「小姐,請你少講些話,一個人話說多了會暴露你的弱點,到時小心沒有人要你。」
「你說什麼呀?沒有人要我也不會嫁給你的。」
秋蟬沒想到他會說出傷人的話,冷水瓶也有發熱的時候。
「不想嫁給我沒什麼關系,你就是想通了,想嫁給我的時候,我還得考慮在你身上光輝的資本還有多少。」
張啟明火上加油,故意讓她更猖狂,使她知道冷水瓶放出的熱量也會燒人的。
「好啊——」秋蟬很生氣,臉上笑容消失了,正常的神態在這時也失去理智,「你這個冷水瓶真不是抬舉,不是看見你表哥的面子,我真不願意理你——討厭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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