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寧上了出租車,看到司機副座上丟了一本XX周刊。顯然司機剛剛還在看。瞥到雜志的封面,心中一動,便開口借了過來。果然還是一樣的風格。聳動的標題,刻薄的文字。
「金童玉女當街爭吵,情變是真是假?」
應該不會這時候鬧情變才是啊……
皺眉,安寧再翻一頁,真的徹底被華麗麗的雷翻了。
「落選港姐露兩點,傾情獻身大銀幕」……
這個、這個一身紅紗,胸前肚兜半掩半露的女人是誰?!半挽半散的黑發,烈火紅唇,嬌媚誘惑的眼神,這個一身古裝側臥在軟榻上似乎和所有男人在拋媚眼的女人,分明就是陳麗貞啊!
可是,她怎麼居然會去演三級片呢?就算想成明星,也不用拍這樣的戲啊!一月兌成名,就算以後不再拍三級片,都會被人指拍三級片起家的。
揉揉太陽**,安寧真的不知該不該為這個曾經的對手哀嘆。沒想到那次她放棄沒有做的事,陳麗貞居然自己做了。
嘆一聲,她再翻下一頁。
「港姐情變,男友黯然離港……」鬧翻了?不過原本就不是她的真命天子。
「珠光寶氣,豪門男友……」這輛白色的奔馳,她曾經在門口見過的。
還真是亂似一鍋粥。安寧搖搖頭。覺得腦子都大了。
回到家,家里沒有人。顯然媽是去接小乖放學了。洗了澡,收拾一下就開始做飯。從來沒有像這樣覺得,這里就是她的家,不論她是安寧還是林媛,都可以把這里當作避風的港灣。
鍋里的排骨剛滾了一個開。就听見急促的門鈴聲。打開一看卻是李健文。
「你鼻子倒尖,居然知道我煮了好吃的。」
李健文一哼,全不領情,「一趟大陸之行,過得挺滋潤啊!臉色都紅紅的了。」
捅到傷處了。雖然沒之前那麼黑了,但估計沒一個月是不能回復白皙的。看來最近出門都要多打些粉了。
安寧捂著臉,想到有求于人也只有再低三分。「我帶了好多魷魚絲什麼的,一會坤叔來了讓他多挑些。」進廚房把火關小,難得主動為李健文泡了杯咖啡。雖然是速溶的,總好過沒有吧!偏偏李健文還不知足地挑︰
「你的手藝比白秘書差遠了。」
「是啊!你也知道家里平時沒人喝咖啡的。」安寧皮笑肉不笑的回了一句。要不是老媽想著李健文常來,連買都不會買。
把手里的策劃書送上,安寧小意地解釋︰「我和當地官員有過初步接觸。現在入資的廠商不是很多,所以條件算是很優厚了……」
「嗯……」李健文不置可否地翻看完策劃書。然後抬起頭直直地盯著安寧。
被他看得有些發毛。安寧只好「坦白」︰「就算是我有些小小私心好了,是這樣,我去那里一開始的確不是為了投資,而是找一個失散多年的遠房表姐……」
「遠房表姐?艷姨的親戚?我怎麼都沒听說過……」
「你、你為什麼要听說啊?」安寧啞然失笑,「你以為自己是江湖百曉生啊?還能什麼都知道了!」
李健文也不搭話,只是看牢安寧有些惱羞成怒的表情。半晌才開口道︰「要不要在那里置分廠,等我實地考察後再說吧!」
松了口氣,安寧老實不客氣的以權謀私,「開廠後,你讓負責人幫我多照顧一下我表姐一家人。如果有什麼事叫他直接聯系我……」看得出李健文眼底的懷疑。但他這人一向故作體貼,什麼話都放在心里。他不問,安寧也不解釋。只在听見門響聲時悄聲道︰「別和我媽提這件事。」
事情好像就這樣定下來了。但心里仍有淡淡悵然若失的感覺。
晚上摟著兒子窩在沙發上。她突然和兒子說︰「寶貝,媽咪在大陸的時候有看到一個好可愛的小妹妹耶!要不,等你長大以後娶她做老婆好不好?然後,讓她媽咪過得很幸福、很幸福……」
兒子茫然地抬頭看她。另一邊看電視的李美艷撲哧一聲笑出來,「現在什麼年代,還有女圭女圭親嗎?再說了,哪有讓兒子娶老婆還附帶著必須讓丈母娘幸福的啊?!真是笑死人了……」
安寧被嗆得一怔,無語以對,一頭黑線的郁悶了……
*
第二天一早趕到電視城銷假。想要見見巴姐。卻在她辦公室外看到巴姐的秘書芬姐站在門口。手里端著咖啡,似乎想進又不敢進的樣子。可那表情,分明是在偷听嘛!
抿嘴偷笑,安寧叫了一聲「芬姐」。芬姐嚇了一跳,回過身來「噓」了一聲,便揮揮手,躡手躡腳地走過來。「等一下再來,里面有人。」
安寧點點頭,剛要離開,辦公室的門已砰地一聲打開。一個穿紅衣服的女人跑了出來,風一樣沖過安寧身邊。雖然只是一個擦肩而過,但安寧分明看見那張美麗的臉上淚光冷卻。
想要閃身避開,辦公室里的蕭笑明已經看到她。「阿寧啊,進來吧!」蕭笑明斂去怒容,但臉上分明還殘余著剛才的一絲煙火之氣。
進了門,安寧送上禮物,「巴姐,從大陸帶了一些土特產。不值什麼錢,吃個新鮮。」
「你有心了。」揉了揉鼻梁,蕭笑明淡淡道︰「如果個個都像你這麼听話,我也就不用這麼頭痛了。」
只微微一笑,卻不接話。安寧只撿了些拍戲的笑話來說。說了會閑話後,蕭笑明的臉色也好看了起來,「對了,下個星期來我家吃飯吧!我老公也想見見你這個才女呢!」
那就是劇本有戲了!安寧竊喜。嘴上卻忙謙謝幾句。
出了巴姐的辦公室。安寧一路打听,找到頂樓的平台上。剛上了平台,就看見那抹艷紅的身影。
「沫姐。」低喚一聲。
站在牆邊的周海沫回過頭來,神色淡淡的,臉上卻沒有一絲淚痕。
走過去,站在周海沫身邊。安寧一時也不知該說什麼,半響才問︰「剛才你和巴姐……」
「吵翻了!你也看到了……」頓了一下,周海沫忽然突兀地笑了,「我從來都沒有想過,有一天要在感情和事業之間做一個決擇。更沒有想到,原來我的愛居然是會讓人覺得窒息的壓力……」
看了眼安寧,她淡然道︰「我要去台灣了。」
「台灣?」
「嗯,台灣有個制作人想找我和華哥一起拍部片子……這種時候離開,可能大家都好。」陽光下,她的笑容有如怒放的薔薇,美麗嫵媚卻有種肅殺的淒厲,「我周海沫不是個愛不起的人。可若是我的愛只讓我所愛的人感覺是種負擔,那——不愛也罷!」
在許多年之後,安寧都還記得那個笑容。那種艷麗到極致肅殺的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