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漿涼了。
桐乃的房門還是緊緊的閉著。
「桐乃?」佳乃忍不住再次叩叩門。
沒有回答。
那只能隱約听見窗外「沙沙」雨聲的寂靜,讓女孩的母親有些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這是從小到大絕對沒有發生過的事情。
……孩子他爸也很擔憂吧。
靜靜地在桐乃房門外靠了一會兒,佳乃終于彎腰一滴不灑地捧起了瓷碗。那冰疙瘩似的溫度,讓她感覺自己的雙手被刀割一樣的疼。
他雖然一口一句相信自己的女兒,可他出門時連鞋子都穿錯了……也不知道會不會被下屬笑話。
還有京介……
「桐乃,媽媽把豆漿再熱一熱,你想吃的時候再出來吧。」
剛才學校打來電話,說他和田村家的丫頭一起逃學了……先不管那個每天沒個正行的兒子,實在想不到,雖然文文靜靜卻很有原則的小麻奈,今天也會答應京介這種離譜的要求。(你搞錯了啊,才不是我要逃學的說!主謀是麻奈啊,是麻奈啊!)
佳乃慢慢走下樓梯,來到廚房。
到底,這些孩子身上……
她抬起已經凍的發紅的手,將那碗中的冰冷液體傾瀉而下。
噗噗噗噗~
洗碗槽的下水口,貪婪地吸允著這些乳白色的豆汁。(亂想者死……)
「嗆。」將空碗擱置在水槽里,佳乃雙手摩擦一下,就好像冬季走在戶外的那些人一樣,對著手心輕輕地呵了一口氣。
只是過了一個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啪。」打開櫥櫃門,佳乃從里面拿出泡在小盤中的花生和黃豆。她從中挑出一些,放進了身邊的豆漿機,又添了一勺清水。
作為他們的父母,我們卻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能做……這種心情,這種心情。
淚眼朦朧的佳乃,伸出的食指不停的顫抖。已經完全模糊的視線讓她遲遲摁不下開關。
……有誰可以告訴我該怎麼辦?
……有誰可以告訴我該怎麼辦……
……
叮咚~~~~~~~~~~~~~~~~
自家那很普通的鈴聲響起。
「啊。」
佳乃回過了神。
「來了,來了。」她趕緊用手背擦了擦雙眼,迅速摁下豆漿機的開關,然後「啪嚓啪嚓」地小跑向玄關的方向,連被帶歪的木椅都懶的一顧。也許她想要借著來客,來逃避自己紛擾的思緒。
到底會是誰呢……平時家里不會有誰來串門,如果是同學代表來看望桐乃,這個時間也還沒到午休……
手和同樣冰涼的金屬門把相遇了。
一個普普通通的開門動作,不知為何讓此時的佳乃覺得重逾萬鈞。
鈴聲停了。
四周是只能听見「沙沙沙」雨聲和廚房豆漿機攪動時「嗡嗡嗡」的寂靜。
……
……難道是京介?
難道他被小麻奈給勸回來了?
……
他還敢回來?!
就這樣,火上心頭的母親大人佳乃,用絕對可以說是惡狠狠地姿態扭開了門。她有著一肚子的委屈和怨氣需要向門外的女人發泄,是的她甚至已經做好學著那總是漫不經心的兒子的樣子來吐槽!于是,她雙手叉腰,兩腳一張,像極了另外一個遙遠時空中某個文壇大神筆下的「圓規」楊二嫂嫂。
誒?
女人?
佳乃憋了一個上午的人工火山就此生生被悶殺了,多余的熱氣都變成了臉上不好意思的羞紅。對于一個家庭主婦來說,這種如此對陌生來訪者的失態,就和綁架人質的劫匪收錢以後撕票那樣,是很沒有職業道德的體現。
「……抱,抱歉,我以為是我那不成器的犬子。」
佳乃趕緊給面前這個身材高挑,白襯黑裙肉絲紅高跟,作著白領打扮的女子鞠躬表示歉意。
「……」
女人沉默著。
是的,她一定是嚇壞了。換了我,要是去拜訪別人,被主人家這樣子迎接也會被嚇到吧。真是太失禮了,被大介知道又要說我冒冒失失了。
佳乃心中的不安,讓她覺得對這個年輕女人的多余打量都會是一件萬分不當的事情。她匆匆忙忙地粗略掃了一下女子五官端正卻又有些平凡的臉蛋。除開她那就連眼鏡都壓制不住的黑眼圈,以及長長睫毛下的憊懶讓她微微有點熟悉感之外,她很確定自己的印象中沒有這個女人。
……
「那個……」
還是主動問問比較好吧?
「你就是高阪桐乃的母親?」聲音中性而沙啞,好像幾百年沒放過的唱片。
那機器人一樣平淡無情的語調,縱使是看慣丈夫大介那**大哥般日常生活的佳乃,也禁不住打了一個寒顫。(木山春生老師「先聲奪人」1hit!)
「嗨,嗨嗨……」被反問的家庭主婦只能委屈地點點頭。
「……呵。」女人涂著淺紫色唇膏的飽滿嘴唇微微做了一個,讓佳乃媽媽完全感覺不到是「笑」的動作。
她抬起上著同樣顏色指甲油,每片指甲都打理得干干淨淨的右手,扶了扶右邊耳畔的黑色鏡眶,那種千錘百煉的動作,和鏡面上瞬間綻開的白色光芒,成功地勾起了已經做了17年母親的佳乃,對她自己高中時期「教導主任」的回憶。
「我是給桐乃做保健的老師,木山春生。」同樣是沒有一絲情緒起伏的刻板語氣。「請多多指教。」(木山春生老師「教導主任扶起眼鏡之光」2hit!)
啊,果然是老師,保健的……應該是每天都做解剖的醫學院什麼的畢業生吧。果然……冷冰冰的醫生感覺比「教導主任」更了不得啊……
唔~~~完全被壓制住了,這個女人的氣場好可怕。
根本就沒有讓我指教的意思嘛~
如果有可能,佳乃簡直就想馬上狠狠地把房門關上,自己跑回被窩做個小豚鼠。
早知道就不開門的。
嗚嗚~桐乃原來每天都要對這這麼可怕的老師,難怪脾氣也變得越來越怪了。被木山老師驚到的佳乃,很不負責的將自己子女的心理健康問題和學校老師的脾氣掛上了鉤。盡管非常非常不願意,可擔心錯過什麼事情的佳乃,也不得不對這個冷酷的女人進行邀請。
「那個……請,請進,請隨意。」
說完這句客套話,佳乃像個受驚小兔子一樣轉身就走。不要怪她沒有給客人準備鞋套之類的失禮,這個讓她幾乎回溯了20年時光的女人實在讓她難以親近。是的,想來很少有哪位調皮的學生希望看見自己古板的老師來做家訪吧?佳乃感覺自己就是那個調皮的學生。
咯嚓咯嚓咯嚓咯嚓……
天。
那個女人居然就這樣穿著鞋子進來了!難道她的眼楮已經近視到完全看不見門口的拖鞋和自動鞋套器嗎?
不要給真的我這樣隨意啊!
要說她嗎……嗯,這樣的客人,就算是學校的老師,作為主人的我也是可以指責吧……佳乃小心翼翼地抬起頭,卻愕然發現,那個木山老師,正用她那滿眼疲倦的雙眼定定地望向通往二樓的,黑兮兮的樓道。
「……木山老師?」
她在做什麼,這種樣子……難道她能看見什麼常人不能看見的東西?啊,對了,那種可怕的氣場,肯定是婆婆(京介的女乃女乃,一個迷信的老人)說過的游離在陰陽兩界之人才有的死氣吧?
可憐的佳乃完全開始胡思亂想了。
「桐乃在樓上吧。」木山春生忽然舉起了手,目無表情的樣子應和著鏡片的反光,讓佳乃覺得自己好像窩藏了十惡不赦的罪犯。
啊,根本就是肯定句嘛~明明知道了答案還來問我,是欺負吧,是欺負吧~
嗚嗚嗚,桐乃怎麼有這樣過分的老師啊~
不過……她問桐乃的事……
「我想去看看她。」
說完,木山春生完全無視孩子母親的任何意見,就這樣徑直走上了陰深深的樓道。
咦?這怎麼行,你還穿著高跟鞋啊!!
咯嚓咯嚓。
而且你上去有用嗎?
咯嚓咯嚓。
你……
咯嚓咯嚓。
「……」佳乃阻止的話,不知為何,就這樣卡在回了嗓子眼。想要阻擋的手臂,也在那「咯嚓咯嚓」的高跟鞋和地板的撞擊聲中慢慢垂下。
……
是了。
她是保健室的老師……
瞥了一眼窗外絮絮叨叨落個不停的雨絲。
難道,她是听見桐乃病了才特意冒雨來的嗎……
這種下雨天氣,她原本應該是舒舒服服地坐在開著空調的辦公室喝茶……卻就穿著這麼單薄的衣服……
是急急忙忙出的門吧?
眼鏡都遮不住的黑眼圈……
那黑眼圈……也是因為對平日那些不听話的頑皮孩子們操碎了心,夜不能寐嗎……
是了……
那忘記月兌鞋的樣子,不就和大介踩著拖鞋出門時一模一樣嗎?
果然。
不愧是桐乃的老師呢。
根本。
根本……
……根本就是個很溫柔的人嘛……這些溫柔的人,為什麼都要把自己的心蓋上一層厚厚的偽裝呢……大介是這樣,這位木山老師也是這樣……
佳乃不想再跟上去了。
她得抓緊時間給這個不知愛惜身體的年輕老師熬一碗新的豆漿。
她相信這個老師會順利的解決桐乃問題這種莫名其妙的信任,比相信自己,甚至比相信自己那個高大偉岸的丈夫還要深刻。
唔,到底做什麼好呢……花生倒是有,嗯,黑豆,黑豆也有泡著的,芝麻,芝麻……
「可是,木山老師,那里不小了噯……」
對著自己的胸前比劃一下。得出的結論讓即使是對這些已經不太在意佳乃,也有點垂頭喪氣。不過一想到那雙睫毛長長的眼楮里那讓人心疼的困倦,稱職的家庭主婦高阪佳乃又立刻打起了精神。
「嘛,沒差沒差沒差,再大幾個尺寸,男人可會更喜歡……嗯嗯,決定了,就做這個吧。」
我是很多讀者想瘋狂對我吐槽的ps和後記。(笑)這一章和下一章,都打算以外人的口吻來對主角吐槽,以後但凡有「木山老師」出場的地方都會這樣。是的,我打算讓主角人格分裂……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開個玩笑。這里的佳乃其實被我強化了,因為原著里面的她估計不會這麼瘋狂的吐槽--。現在的佳乃是不是更可愛了呢?(期待夸獎ing~)佳乃一開始做的是花生豆漿,給大病初愈的人補血養氣用的,滋陰養肺很合適女孩子喝,最後她做的是芝麻黑豆漿,美顏,生血……增乳orz。(京介氏,你是何等的幸福)。前頭那段,佳乃說給桐乃熱一熱豆漿,但事實上她是重新做的。豆漿冷了以後,重新再熱這樣對身體可是不好的喲,親愛的讀者朋友們請注意這些小常識,養好身體。擱筆~咳咳,不是,擱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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