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檀畫醒來的時候,只覺得自己躺在柔軟的床榻之上,腦子還有些混沌,偏頭看去,就見晨光雪色之中,床沿有三顆小腦袋耷拉著,似是感覺到她的動靜,三顆小腦袋齊刷刷的抬起來望著她。
安桃妝眼淚汪汪的︰「娘——你嚇死鈴鐺兒了——」
安御邪眼淚汪汪的︰「娘——你可算是醒了啊——」
安冉燁抿唇一笑︰「也沒多久,昨兒發生的事兒,一天而已,你今早自個兒就醒了,倒是本王擔心的很,一夜沒睡,這三個小東西擔心你,一大早就跑來這兒等著,叫休息也不肯休息,一直守著你,本王就眯了一小會兒,結果你就醒了,本王知道你著急知道什麼,你先別急,先吃點兒東西之後,本王再來給你慢慢兒說。」
楚檀畫瞧著他那胡子拉渣的憔悴模樣,心里頭好笑,當下挑眉道︰「你們一個個怎麼啦,弄得我好像怎麼樣了似的!我不就是——對了,父皇怎麼樣了?我當時——」
見她憂心忡忡的模樣,安冉燁沉眉一笑︰「擔心什麼?既然孟婆都參與進來了,你還以為她會不幫忙麼?這畢竟也是她跟本王從前的交情,這最後一條天狐尾用完,本王跟從前的那些過往也都說再見了,于她來說,巴不得本王不再麻煩她了呢!所以她做的干淨利落,昨兒本王進去,打昏了那些太醫,讓珍珠和翡翠把父皇的傷口縫合起來,照樣兒停靈宣布,本來給父皇做手術的這事兒只有幾個親近的人知道,所以除了咱們的記憶,其余的人都被孟婆給篡改了,現在他們只記得父皇是心口疼痛發作而死的,不會記得那場手術。」
楚檀畫听了這話一愣,眸底有些不可置信的神色,當下與他對視許久,才道︰「你的意思是,父皇不會死?可是,怎麼可能呢,我明明看見他的心髒停止跳動了啊,難不成腦部沒有死亡?或是後來我一昏倒了那心髒又跳起來了?」
楚檀畫听了安冉燁的陳述,心里頭總有些不是滋味,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麼,但是安懷死而復生和那些太醫們保住了性命還是值得高興的,只是這樣一來,一國之君去世,那他們要忙的事情也就多了。
見她這會兒這樣自責,而且話都說不下去了,安冉燁便決定不再賣關子了,當下伸手過來,用食指勾起她的下巴,讓她好好兒的看著自己,然後挑眉笑道︰「也不知道當初是誰說信任我,說知道我一定有法子保住你跟太醫們的性命的!本王還記得某個人說過,說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本王一定有法子,也一定有能力保住你們的!楚檀畫,說這話的人是誰呀,你不會睡了一夜就不記得了吧?」
安冉燁眯眼一笑︰「當時化為人身,用了七條天狐尾,後來救你,又用了一條,最後只剩下一條存放在孟婆那里,畫兒,本王如今是人,自是沒有辦法與那邊聯系和接觸的,可孟婆她心腸好,之前托夢給本王,說是本王日前的事兒她知道了,便用最後一條天狐尾救了父皇的性命,只是父皇陽壽雖可續,但是他的帝王之命已然斷絕了,因此不可以再繼續做皇帝了,對外也不能說他還活著,這事兒只有幾個人知道而已,眾人都以為皇上已然去世了,這會兒大和宮還在舉哀設靈呢!」
「這不是你的錯,手術當中,發生任何意外都是有可能的,何況還是在這樣沒有任何儀器輔助的年代里,你已經做得很好了,」安冉燁面沉似水,淡聲道,「而且你當時已經體力耗盡了,你也盡力了,這個不能怪你,在你昏倒之前,看到的也確實是真的,父皇的心髒確實是停止跳動了。」
安冉燁勾眉一笑,便道︰「這不是正在說嘛,畫兒,你還記得當初你在文妃手底下受傷的時候,除了醫仙來救你,本王是用什麼法子救你的麼?」
安冉燁看著她那模樣忍不住笑起來,用指節輕輕敲了敲她的額頭,才挑眉道︰「心髒都停止跳動了怎麼可能不死呢?本王當時听到黃金的尖叫本王就進去瞧你了,其實你在術前跟本王說的時候本王就已經想到了法子,當時不過是為了以防萬一罷了,後來沒想到還真的用上了。」
「狐狸,對不起。」
安桃妝眨眨眼楮,傾過小身子親了楚檀畫一口,才道︰「好,我這就去。」
她記得的,當時孟婆還說他犧牲了一樣東西救她,她那時還不知道是什麼,後來在洛河的小烏篷船上,他也不肯說,還打哈哈岔過去了,後來在天外島上,得知了他們二人之間的淵源之後,他才說了天狐尾的事情,那時候她就特別感動了,這會兒听安冉燁的口氣,難道說安懷也被天狐尾救回來了麼?
楚檀畫這會兒正垂眸坐著,壓根沒看見他笑,只是低聲道︰「我沒保住他的性命,只怕連那些太醫的性命也保不住了,我」
安冉燁守了一夜,這會兒剛睡著就被安小狐搖醒了,忙睜眼看過來,見楚檀畫看著他,忙喜道︰「畫兒,你醒了啊?」
楚檀畫望著身側的男人,抿唇道︰「我,我昏倒了,我睡了多久?兩天?」
「狐狸,你的意思是父皇如今也像安炫之一個樣了?」她心里頭感覺,這樣的安排也未嘗不可,只是這事兒若只有幾個知情人知道的話,那幾個太醫還是逃月兌不了弒君的嫌疑啊,當下心里頭疑惑不少,又問道,「昨兒那場面,你是怎麼收拾的?」
頓了一下,安小狐才偏頭去扯旁邊的人,楚檀畫這才看到那邊還有一個人,就見安小狐扯扯那人的頭發,帶著濃重的鼻音道︰「父王,娘醒了,你快醒醒啦!」
珍珠抿唇道︰「從昨兒開始雪就沒停過,這會兒還在下呢!」
安冉燁卻微微一笑︰「你對不起我什麼?」
安御邪和安小狐有樣學樣,都在親了楚檀畫臉頰一口,然後跟著安桃妝出去,然後門就被帶上了。
「狐狸,你方才說大和宮這會兒還在舉哀設靈,那是不是宓妃娘娘和粟貴妃都知道這事兒了?父皇離開了皇宮,他可有旨意給你,他走了,你總是要登基的啊?」
安冉燁微微一嘆,正對著她坐下,然後沉聲問道︰「昨日的事,你還記得些什麼?」
楚檀畫心中猜想得到證實,心口驟然疼痛,不論怎麼說,安懷到底是在她手里死掉的,她心里是不可能不自責的。
安冉燁說話的時候,珍珠正好送了些糕點進來,楚檀畫這會兒才覺得肚子餓了,她昨天手術之後什麼也沒吃一直到現在,餓是肯定很餓的,當下也就不客氣了,直接拿著糕點就開始吃,然後看著桌上都是她愛吃的東西,吃了一些之後才問道︰「外頭還在下雪麼?」
有時候心髒驟停但是用了起搏器搶救之後確實是還能復蘇的,可是問題是他們是在手術之中啊,都開膛破肚了,還在哪里去弄什麼搶救措施啊!
楚檀畫的話還未說完,安冉燁就抬手不讓她繼續說了,微微一笑道︰「鈴鐺兒,你娘如今也醒了,你快帶著弟弟們出去,讓珍珠送些吃的來,父王跟你娘還有話要說,一會兒你們再來,好不好?」
楚檀畫听了這話,怔愣一會兒,安冉燁的意思也就是說安懷本來確實要死,但是他又用僅剩的一條天狐尾救了他,但是他卻不能再當皇帝了,帝命斷絕,性命卻可保全,也是不錯的事兒了。
楚檀畫想了一會兒,才道︰「我昨日給父皇做手術,最後縫合血管成功,在血液通暢之後,卻看到了他的心髒停止跳動了,然後我就暈倒了,狐狸,父皇,他是不是——沒有挺過來?——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楚檀畫哦了一聲,安冉燁便揮揮手讓珍珠退下去,珍珠便帶上門出去了。
楚檀畫把肚子填飽了,才望著安冉燁道︰「我吃飽了,你可以說了麼?」
安小狐眼淚鼻涕齊流,哽咽半晌,哭道︰「娘——嗚嗚——」
楚檀畫心里頭著急啊,當下便道︰「究竟是什麼法子啊,你快說啊,你想急死我啊!」
楚檀畫想了一下,忽而心念一動,赫然抬眸看著他︰「你,你是你的天狐尾救我的!難道你——」
安冉燁一笑︰「這個自然,父皇在術前就寫了聖旨放在恭親王那兒了,不過他只是囑咐恭親王等他不在了就宣讀聖旨就是了,所以恭親王不知道這里頭的隱情,昨兒在殿上已經宣讀了聖旨,父皇的身後事兒辦了之後,本王就要擇日登基了,至于,」安冉燁頓了一下,才續道,「至于你所說的宓妃娘娘和粟貴妃,她們比別人知道的多一點兒,她們是知道父皇沒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