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兒,小不點提著一個大號籃子走了出來。我順手接過籃子,掀開上面覆蓋的干涸仙人掌片。
「我滴個媽老爺子!」看到里面不停蠕動的東西,我差點將籃子給甩飛出去。一條條惡心至極的長蟲和零星幾只折斷翅膀的肥大蒼蠅在籃底翻騰著,我不得不別過頭不再觀瞧,反胃的難受感覺已經竄到嗓子眼了。
「怎麼樣,想不想吃?」小不點見我抗拒的樣子,皺起兩條細小的眉頭問道︰「難道你不喜歡嘛?」
「你就準備拿這玩意喂我?!」我把籃子塞回她的手里,順順胸口,平穩呼吸後質問道。
「對啊,我以前的坐騎可喜歡吃了,每次瞅我帶著籃子出來,都要圍著我轉好幾圈呢。」小不點想當然地回答。
你以前騎的那是蠍子好不好?!我上吊的心都有了,也不知道這小鬼頭是真糊涂,還是揣著明白裝糊涂,我實在佩服她無厘頭的本事。抱怨歸抱怨,我仍舊要對她解釋明白,否則就憑人家那脾氣,非得把大條的長蟲硬塞我嘴里不可。
「那個,你看我的個子比其他坐騎差遠了,其實我是吃素的。」我露出誠懇的笑容。
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我無法想象小不點能拿出什麼好的肉食,從一籃子長蟲來看,她腦子里面應該對食物沒有細致分類。
「吃素?」小不點有些生氣,「你為什麼不早告訴我,害我白白跑了一趟。」
「怪我,怪我,勞您大駕再拿一回。」我繼續好言好語地說。
小不點踢著小腳丫走進了仙人掌房子,我暗暗喘口氣,萬一她要是個不听勸的主,我又打不過她,到時候一籃子惡心巴拉的玩意往我嘴里倒……人間悲劇啊。
幾分鐘過後,小不點抱著一個仙人掌外皮制成的容器晃晃悠悠地走了出來,外皮上的倒刺已經處理過,扎不到她。
「看在你頭一天當我坐騎的份上,我便宜你一回!」小不點將大容器小心翼翼地放在沙地上,她一臉得意的說。
什麼呀,還便宜我了?我不禁低頭瞧瞧容器里面究竟是何吃食,只見其中灌滿了半透明,略微黃的粘稠液體。
這不是蜂蜜麼?我湊近容器口,提鼻子聞了聞,一股甜香飄在上面。小不點不虧長著一對蝴蝶翅,果然和蝴蝶的飲食習慣相差無幾。但她又不是蜜蜂,怎麼搞到這一大壇子的花蜜?
我繞著小不點轉了一圈,並沒有看到卷起來的長長吸管。「你吃不吃,看我做什麼?!」小不點被我莫名其妙的舉動搞得挺納悶,不由得開口問道。
「我在想,這些花蜜是從哪來的?」我干脆直接詢問。
「豬啊你,瞧瞧天!」小不點伸出細細的指頭指向腦袋頂上。
嘿,我咋把這枚電燈泡忘了。抬頭望去,天空中倒掉的巨大花朵如往常那般散光芒,其中應該存儲著泰拉一族的食物來源。
不知道味道如何?我擦擦手掌,準備沾上一點嘗嘗鮮。
「誰讓你動啦!」沒想到我手指即將踫觸到花蜜的時候,小不點卻出言阻止。
「不是給我吃的嗎?」我不明所以地看著她,心里老大的奇怪。
「記住,你是坐騎!我沒有喂你的話,你不許吃!」小不點擺出一副教訓小弟的模樣。
靠,我一個二十來歲的大小伙子,讓你喂我,這要被別人知道,還有臉活下去麼……我頓時產生了抗拒心理,難為情地問道︰「咱能不能商量商量,我自己來?」
「當然不行!」小不點一口拒絕,「身為坐騎,必須要主人來喂!」
娘的,為了喚醒大姐,我可算是拋頭顱,灑熱血,翻山越嶺,跋山涉水,現在又要丟人現眼,任人擺布,我真為我大無畏的奉獻精神感到自豪,驕傲!心中默念了十遍「這一切都是假的」,我忍辱負重點頭同意。
「來。」小不點把手放進仙人掌外皮制成的容器里攪合了一會兒,沖我招招手說。
什麼情況?我隱隱感到不妙,原以為她所說的「喂我」是拿個東西盛出來一點,然後我得趴在地上吃。然而自打我看到她的手掌放入花蜜中,便知道事情不是這麼簡單了。
果然,小不點舉起沾滿花蜜的小手,沖我笑嘻嘻地說道︰「舌忝吧。」
去你個擔擔面的,我又不是狗。憤怒之中夾雜著心悸,我的脖子不由自主地紅了起來,舌頭也大了。「這這這,這太不干淨了吧,你洗過手沒有?」我左思右想,決定旁敲側擊。
「讓你吃就快點吃,你是我的坐騎哎,乖乖听話!」小不點板起她的小臉,用命令的口吻喝道。
我很想再勸幾句,但為了武士大姐的安危,又不能得罪這位幻術大師,只得含淚將嘴湊到小不點的手前,害羞地伸出舌頭。
可憐我心中那守了二十來年的貞節牌坊啊……口腔里充滿了花蜜的甜味,天空中倒吊巨大花朵的味道,倒和尋常花蜜沒什麼不同。
小不點似乎很享受被我清理的感覺,她滿意地眯著兩只風鏡大眼楮,舒服的喃喃囈語起來。
「輕點……對……要舌忝干淨哦,不許浪費。」
我听著小不點的話,差點沒一口咬下去。哪有她這麼整人的,簡直禽獸不如!「介不似髒滴,勸抖似家滴,介不似髒滴,勸抖似家滴!(這不是真的,全都是假的,這不是真的,全都是假的)」我叼著她的小手含糊不清地念叨幾句,換來了一陣責罵。
很快,手上的花蜜連帶腕子上的花蜜所剩無幾,我總算熬到了抗戰勝利。「嗯,吃的很香嘛。」小不點檢查完手掌的情況,再次將胳膊**了容器中。
「還吃啊?!」我忍不住叫出聲來,整張臉紅的像猴似地。
「才吃這麼點你就飽啦?」小不點雙目盡是責備的眼神,「多吃多長,少吃少長,一看你就知道育不良!」
我育不良,你算怎麼回事?我心中不屑地想著,她那小胳膊小腿的,我一口便吞掉了整張手掌。「我實在吃不動了,這兩天胃口不好……」我委婉的拒絕道。
「你很麻煩喔!」小不點的聲音大了幾分,她硬生生舉起泡在蜜缸里的手,企圖往我嘴里塞。
但是她的個頭只有我一半高,不得不扇動翅達到與我平行的位置,趁這工夫我早已閃開了。
「你躲什麼呀,給我老實點!」小不點眼光一閃,我噗通一下載到在沙地上,身體頓時失去了控制,主動爬向她。
我把人家的身份給忘了,一位存在了不知多少年的幻術大師,想讓我听話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雖然心中老大的不甘願,可嘴巴仍舊不听話的快張開,小不點毫不留情地將手掌塞進我的嘴里,外帶用力扯了扯我的舌頭。
「臭坐騎,叫你不老實!」她控制我清理干淨手上的花蜜,拍拍手說道︰「對付你,小菜一碟!」
就這樣,我不知道吃了多少次,直到小不點玩膩了,方還我自由。我的下巴和舌頭已經累酸了,心中更是充滿了屈辱的滋味。
蒼天吶,大地啊,還我清白!攥緊拳頭猛捶沙地,我這輩子頭回受到這麼過分的侮辱,叫我該如何面對遠在地球的父老鄉親?
「好啦,你也應該吃飽了對吧?我要睡一會兒,走!」小不點扇動翅膀飛上我的肩頭,一坐穩道。
我擦掉嘴邊殘留的花蜜和口水,已然沒心思反抗了,老老實實按照她指引的方向邁動雙腿。沒過多久,我們來到泰拉居所的中央,仙人掌圍成的大面積圍欄旁邊。
「你在這里要乖哦,不許和其他坐騎打鬧,也別想逃跑。」小不點轉到我的正面,擦淨我的額頭並輕輕親了一下,「我去睡覺了。」
這小小的一個吻,居然把我從仙人掌的圍欄外變入其中,她扇動翅膀二話不說飛離此地,只留下尚未緩過神來的我。
「你給我等等!」我幾步跑到高如旗桿的仙人掌旁,兩只手抓住上面的倒刺,放聲大喊。然而這時小不點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天空中僅存那朵無比巨大的鮮花。
我愣愣地看著仙人掌柵欄外的沙土道路,心里很不是滋味。忽然,我的身後傳來一陣鬧心的嘶嘶聲,不由得回頭觀瞧。
「你……你好哈。」聲音的源頭離我很近,沒費任何力氣便瞧了個清清楚楚,一只身長足有二十多米的花斑蟒蛇正對著我吐那三個叉的舌頭,令我嘴角不自然地抽搐了幾下。
當然,這只大蛇是听不懂我打招呼的,它的眼楮仿佛在看自己的晚餐,和我大腿差不多粗細的舌頭靈活震動。
我擦擦臉上的汗水,隱約記起先前小不點踫見的朋友,不就騎著這只大蛇嗎?如此說來圍欄還真是坐騎的老窩,我的個頭在那幫子巨物面前恐怕塞牙都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