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佗與莫紫林徑直向祠堂大門走去,只是到了大門口,兩個看守的衙役卻沒有替他們開門,而是將目光看向他們身後未及時跟過來的韓青白。
華佗與莫紫林知道這兩個衙役是要看韓大人的臉色行事的,于是也順著他們的目光看向後面的韓青白。
韓青白愣了半秒,不過立即附上張笑臉迎了上去,並命令衙役開門,「還不快開門,沒見莫姑娘他們要進去嗎?」
「是,大人。」衙役得令不敢怠慢,急忙將大門打開。
門一打開一道極大的屏風擋住了去路,兩邊是狹窄的通道,兩人並排走會顯得很擠,一人走剛好寬裕。
雖然他們身上都有闢毒花,但是縣官老爺還是覺得怕怕的,畢竟是瘟疫,雖然說這花有防護的作用但是他們誰也沒試過,所以沒往里走一步,就好像臨死亡進了一點,雙腿不斷的哆嗦。
莫紫林見韓青白擋在他們前面,不僅走得慢,還一步一哆嗦,好像他們這是要去見鬼似的,看得她郁悶無比,上前兩步拉了拉縣官的衣袖說,「韓大人,還是我走前面吧。」
韓青白一听這話立即反對道,「不行,這怎麼行,要是莫紫林有什麼事,我怎麼向——交代呢?」
這韓大人真是怪,而且擋在前面像堵牆似的,莫紫林實在是在有些氣憤了。她努力使自己不生氣,保持心平氣和的說道,「好像我有什麼事不需要你交代吧?」雖然在別人听來是責備的話,但是莫紫林卻說得跟平常的閑聊似的,讓人覺察不出她心底的怒焰。
韓青白不敢明說是大殿下交代的,因為大殿下有吩咐叫他保密,所以他也只得支支吾吾的半天吐不出幾個字來。他臉上的表情也變換了好幾種了,大概是在考慮要怎麼說服吧。
莫紫林看著他半天不說話實在忍不住了,不客氣的伸手將韓青白往身後一拉,「我說老爺爺。反正我們大家都進來,要傳染大家都會被傳染,難道走在前面就會被先傳染嗎?也不是去刺殺皇帝……。」莫紫林怒了努嘴沒有說下去,她怕她在說下去一定會被這個韓大人扣上一頂大逆不道地罪名,她可不想她的大好前程就斷送在說了幾句不尊敬皇帝的話上。
韓青白乖乖地側身。讓莫紫林走在前面。她竟然叫他老爺爺!難道自己真地老了嗎?
將韓青白拉到身後後。莫紫林果然感覺前面地路寬敞明亮多了。雖然仍是一人顯寬地通道。但是沒有了前面地一堵牆。連呼吸她都覺得順暢了。只是少了那堵牆。里面幽幽地飄出一股子怪味。很難聞。汗臭味夾雜著雜七雜八說不清楚地味道。總之就是很難聞。
華佗見韓青白夾在他與莫紫林中間。又離得莫紫林那麼遠。于是只得極不好意思地學著莫紫林拉了拉韓青白地衣袖。
韓青白全身一抖。通道里地光線不太明亮。雖然是白天也看不很清楚。韓青白忽然被人一拉。全身地熱血都凝住了一般。這該不會是有鬼吧?他僵硬地將頭轉向身後。一看是華佗。這才放松了下來。他整理了下自己地表情。極力使自己看上去沒那麼害怕後。故作平靜地問道。「什麼事?」
華佗苦笑著。「韓大人。借過!」
韓青白面部肌肉抽動了幾下。本想發怒。但還是忍住了。不情願地側著身子讓了步。
過了這不長地巷道,外面光線就充足多了,剛出來大家還都不怎麼適應。都抬手擋在眼前。
只是當他們放下手時,眼前的景象讓大家都吃了一驚。
地上橫七豎八的倒著一些在死亡邊緣垂死掙扎的人,要是那些人不發出申吟的聲音,莫紫林會覺得自己是來到了棄尸港。看著全身都發麻了。
那些或躺或坐在地上的人,個個面色青的可怕,要不是他們的眼楮都睜著,還有表情,莫紫林一定會覺得這些是干尸,雖然她的想法對于那些面臨死亡地人來說有些過分。但是她是在是不知道該用什麼詞來形容這些瘦得皮包骨的人了。
忽然有個人僵直著身子躺在地上。手高高的舉起,有氣無力的叫著。「水,水。」
雖然他叫了半天,但是卻不見一個人伸出援助之手,也沒有一個人上去幫助一下他給他一碗水。
莫紫林看著十分心寒,難道這就是所謂的人情冷暖?可是不是有句話話說,人家將死,其言也善嗎?擇意過來不是說人之將死所以會良心發現的嗎?那為什麼這些人竟然跟沒看見是的?真的好可惡,那個人好可憐。她指了指那個枯瘦的年輕人對韓青白說,「他要水,為什麼沒人給水他喝?」
「不能喝水,喝水會加速病情地惡化。」韓青白也是哭這張臉,看著自己管轄內的百姓這樣被病痛折磨,他這個縣官心里應該也不好受吧。
「什麼?」莫紫林不敢相信,怎麼都覺得韓青白的說詞有些過于牽強,橫豎分析都覺得覺得怪怪的,世上怎麼會有這種病,她怎麼記得每次生病的時候醫生都叮囑她多喝水說什麼促進新城代謝什麼將病菌稀釋排出體外什麼,這里還怪了,竟然生病了還不讓人喝水。
韓青白看出了莫紫林的不解,解釋道,「因為卓公子說這種病在有水的環境下繁殖得很快,水是促進他們繁殖的必要因素,所以大家不要喝水,盡量只喝他研究出來的藥。」
莫紫林勉強明白了,于是點了點頭。
「對了,白蘇蘇在哪里?」莫紫林忽然想到白蘇蘇也在這里于是好奇地問道,並在廳內環顧起來。
韓青白也掃了一眼廳內,但是卻沒看見白蘇蘇,于是搖了搖說道,「可能她去後院幫忙了吧,她地病情還不是很嚴重。」
「哦。」莫紫林再次點了點頭,將目光放在左邊的大門口,料想那里進去應該就是後院了吧。後院門口處擺著一張不小地桌子,將門擋去了一大半,總讓人覺得不自在,這里好像與後院就這樣被這張桌子隔成了兩個世界似的,這樣的格局莫紫林實在不喜歡,既不雅觀。還礙手礙腳的攔路。
華佗快速的將廳內掃視了一遍卻沒見到卓青雲,正想問縣老爺,卻見從後院走出了一位穿著一身白衣的翩翩公子。
白衣公子看上去真地氣宇不凡,一出場就吸引了眾人的目光。
華佗一見卓青雲臉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後來大家都紛紛望著那白衣公子,臉上露出輕松的笑容,「卓大夫出來了。」
莫紫林本來沒留意到,但是突然間大家都望向了同一個地方,所以她就順應的看了過去。不久大家都異口同聲的說道,卓大夫出來了,這時莫紫林才知道原來那個人就是華佗在找地卓青雲了。
他長得是有點帥的。準確點說是有著和蕭海陽一樣陽光的臉,但是臉上的表情卻是穩重得讓人覺得安全的。
「卓青雲。」華佗興奮的大叫了一聲他的名字迎了上去。
那個被叫做卓青雲的人一愣,誰敢直呼他的名字,不由地鎖緊了眉頭朝聲音的根源方向看來,「華佗,怎麼是你?」顯然,卓青雲有些吃驚,也有些興奮,竟然能在這種地方見到自己熟識的人。
莫紫林在看見卓青雲地第一秒。不自覺的就想到了她第一次見到蕭海諾的場景,一匹白馬,只是蕭海諾本身穿著的不是白色的衣衫,這是唯一欠缺的,要是蕭海諾當時也穿著一件白色的衣服,那該多好啊,又或者白馬旁邊站著的是今天穿著一身白衣的卓青雲,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愛上他?想到這里,莫紫林用力地眨了下眼楮。看了看那邊的卓青雲,神經哦,她難免會罵起自己來,看來自己這個花痴的毛病是改不了的了。
在華佗興奮地就要撲過去抱住卓青雲的時候,卓青雲忽然轉過了身。
害得興奮著的華佗遲遲未邁開步子,只是等待著。
莫紫林看見華佗見到卓青雲的時候的表情就像是見到自己心愛的人一樣地興奮,迫不及待的想到上去來一個親密的摟抱,更或者是長吻,該不會……
莫紫林猛的搖了搖頭。將那些不屬于正常思維的想法通通拋到腦後。這怎麼可能嘛!
卓青雲的身後放著一個大大的籃子,籃子里滿滿的裝著碗。他的手中端著一個托盤,托盤里穩穩地放著一個特別大地藥罐子。
莫紫林本以為這樣的公子會在看到華佗地時候就注意到自己,這個他身邊的美女的,也一定會在她的身上多多少少的停留幾秒的,哪知道,卓青雲只是往這邊一瞟,根本不看她。卓青雲將藥罐子了旁邊的小台桌上一放,這下莫紫林才知道,原來那張笑台桌是為了方便卓青雲放藥罐子發藥用的,怪不得……
卓青雲剛講藥罐子放下,就叫華佗幫起忙來。
華佗好像很听他的話似的,一听到他的吩咐立馬就開始動起手來,還忙的還不亦樂乎。
韓青白本來極不願意,但是見卓青雲也叫了他幫忙,只得半情願的也跟著忙開了去。
藥罐子里裝著的是卓青雲新研究出來的治療瘟疫的藥,他們將藥倒在碗里分別端給那些人喝,有的因為病重根本就沒有力氣喝藥,所以還要慢慢的一點點的喂給他們喝。
莫紫林沒有立即過去,一來是因為卓青雲根本就沒叫自己幫忙,二來,這樣隨隨便便的過去會不會覺得自己太殷勤了?
于是她極不情願的站在一邊看著他們忙碌著倒藥喂藥,來來回回的,盡管她很想去幫忙,但是……。
忽然,卓青雲朝門口站著的莫紫林看了過來,怎麼那邊還有一個人沒有幫忙?難免又皺起了眉頭。
莫紫林面卓青雲看了過來,心中一喜,我就說沒有男人看到美女不會回頭的,看來這是鐵一般不變的定律。
莫紫林正得意,哪知道卓青雲雖然手指著這邊。很快就盛了一碗藥就喂一個老人喝了起來,只是大聲的對莫紫林說,「你,還不幫忙?」他以為那是韓青白府上的丫鬟。
他的話很短,沒有多一個感嘆字,但卻點名主旨。
莫紫林蹙著眉。他誰啊?怎麼隨便吩咐人做事,難道這地方是他的啊?雖然既不願意,但是她本就不想這樣站著看著別人忙碌,自己卻什麼也不做,于是,也開始忙著盛藥端藥,亦或者喂起藥來。
好一陣,總算所有地人都喝完藥了,大家才算安心了。各自站在廳的一角。看著那些垂死的人喝過卓青雲的藥後,仿佛得到了王母娘娘的清泉水一般,面上有了少許的生氣。
卓青雲坐在祠堂之上。在大家都在喂完藥覺得輕松地時候,他卻顯得十分的緊張,他緊緊的握著手,認真的觀察著喝過藥的病人的變化,再也沒將目光放在莫紫林身上半秒。
莫紫林看著這個認真的男人,他的五官真的很好看,無論是分開來看,還是結合在一起來看,都那麼好看。而且臉型特別有輪廓,那麼好看地五官配上這麼一張又型的臉,更是為這張酷斃了的男人臉加上了完美地標志。
他看上去不免會讓莫紫林想到漫畫中的人物,他和他們有著同樣的帥氣,或者用酷來形容他會更貼切,那種酷似流川楓的感覺讓莫紫林覺得他難以靠近。
但是也有那麼一瞬間莫紫林竟然覺得這個男人十分的有魅力,當他認真的觀察的時候,細心的觀察的時候,體貼地喂病人吃藥的時候。那是多麼的認真啊,的確,認真工作的男人是最有吸引力的。
莫紫林邊想邊緩緩的蹲子。旁邊的一個小孩子伸出枯枝一般的手指拉了拉莫紫林地衣袖。
莫紫林轉過臉去,才發現拉她的是一個六七歲大的小男孩,因為生病的緣故他看上去特別的憔悴,或許用別的詞來形容他此時的樣子會更貼切,那是遠比憔悴更讓人生憐憫的極力死亡邊緣的小人兒。
他地兩個臉頰深深地凹了下去,只剩下高高突起的顴骨,他地眼楮同樣深陷了下去。只是在莫紫林看向他的那一刻有了一絲微弱的光彩。他虛弱到幾近痛苦的說,「姐姐。你好漂亮。」
莫紫林溫柔的笑了笑,將他的小手溫柔的放進自己的掌心,他的手很冰,就像死人的手一樣,沒有一絲人體應有的溫度。盡管莫紫林極不願意用這些個詞來形容這小孩的手,但是他的手確實是那樣的。
那小男孩依偎在身後的婦人懷里,那婦人心疼的抱著小孩,小心翼翼的,仿佛他抱著的是一尊瓷女圭女圭,一不小心就會碎掉,她的眼里滿是疼愛,看著自己的孩子感染了這樣的疾病,有幾個做父母的不心疼的。
那婦人顯然是剛感染不久的,也許她就是被這個小孩傳染的,她的氣色遠遠比這小孩好多了,盡管她的臉色仍然有些發青,但是卻是很有些生氣的。
婦人見莫紫林將小孩的手放進了自己的手中,慌忙的將小孩的手從莫紫林的手中拉了回來,盡管是一個很粗暴的動作,但是在這個婦人的溫柔下,那種粗暴也降低了好幾個檔次,婦人責備的看著懷里的小孩,說道,「別傳染給姐姐了。」那婦人的語氣有些嚴厲,但是眼里卻是帶著悲傷與心疼的,那個父母看到自己的小孩被人疼愛不會開心的,但是這個確實有著傳染疾病的小孩,她怎麼忍心自己的小孩又將疾病傳染給別的人。
那小孩子顯得有些委屈,得這樣的病本就不是他自己能控制的,雖然委屈,但是他還是順從的隨著婦人的手收了回來,並將自己的手放在了身後,有意無意的藏了起來,仿佛他是害怕莫紫林在一次的將他帶著病菌的手我在手中似的。
忽然那小孩開口道,「姐姐,你可以幫我照顧娘親嗎?」
「啊?」莫紫林被小孩突如其來的請求弄得有些莫名其妙,她甚至一時沒明白過來這個小孩說這句話的意思。
那小孩子緩緩的說道,「我是家里唯一的男人,娘親是女人,要是我活不了,她就無依無靠了。」他的語氣像個大人,可是聲音確是那樣稚女敕的童聲,讓人不由得心里一酸。
「姐姐,你答應我好嗎?」小孩子再次用那虛弱的聲音懇求道,他迫切的望著莫紫林,仿佛他將他的整個世界都要交到莫紫林手上似的。
忽然之間莫紫林覺得自己的雙肩重了,她看著那雙稚女敕的雙眼,即使她不答應恐怕自己也說服不了自己,于是她笑了笑,「你怎麼知道姐姐會答應呢?」
柯兒顯得十分的高興,「真的嗎?姐姐你這麼說是答應我了嗎?」
莫紫林伸手輕輕撫著小孩子的頭,認真的點了點頭,「姐姐沒理由不答應柯兒這麼小小小的要求。」她抬頭看著那個抱著小孩的婦人。
那婦人含淚笑著,心疼的扶著柯兒的頭,帶著哭腔說道,「柯兒就是這樣,姑娘你別放在心里。」隨後那婦人低下頭,十分認真的對那個被她叫做柯兒的小孩說,「柯兒不會有事的,柯兒是家里唯一的男人,柯兒要承擔起一家之主的責任,怎麼可以丟下娘不管呢?更不可以隨便將這個重擔交給別人,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