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王煥笑吟吟地將許綰的酒盅倒滿仙人醉,酒香方入鼻間,那十年前與天威帝對飲相嘆的記憶,立刻從許綰腦海深處升起。
仙人醉,實是仙家秘釀,世間之人可得之而不可求之。
天威帝的贊嘆之聲與美酒之味至今縈繞未絕,許綰哆嗦著淺淺嘗了一口,忽然之間,又是淚如雨下。
就在王煥等人詫異間,許綰已是將手中酒盅輕輕放下,顫顫掩面輕泣道︰「陛下,臣得您知遇之恩,已是大幸。此等美酒,若不能與您共飲,臣也絕不獨享!」
三人聞言皆是一愣,心中皆對這許綰的評介已是高了幾分,沒想到世間竟真有如此忠心之人。
「陛下之疾,來的甚為奇怪,現在想來,應該是那幾個萬仙門的道人所為!」許綰痛哭道︰「綰懇請將軍念在曾為東離國人的情分之上,救陛下于危難之中,救東離國百姓于水火之中!」
說完,起身長跪,任王煥如何相請,就是不起。雖雲機子最後施展出神通讓他無可抗拒站起身來,但已是哽噎難咽,幾欲暈去。
這許綰之話,三人目光交視,皆認定真情多過假義,雖有許綰私心在內,希望王煥救回天威帝,其地位才能更好存續。
但在公義之上,救了天威帝,便會極大打擊太子顏卓,直至收回大軍,不再對顏開造成後方攻擊態勢。
「陛邊有國師這等忠義之人,實是國之大幸!」王煥道︰「如今天色已晚,正好請國師與我等夜入皇宮,看陛下情況究竟如何!」
許綰听到王煥答應,精神不由一振,開口說道︰「諸位稍候,待綰略微收拾一二,便一同前去皇宮。」
說完,走進側室,不過片刻之後人便走了出來,人已是簡單梳洗一番,神情衣著已然與剛才不同,一身的冷漠傲氣與國師二字恰然相配。
「三位隨我來吧!」
便是這語氣之意,也是高高在上,不容人生有懷疑之心。
當然,這點變化雖然出人意料,對王煥這些修道之人,卻無甚用處。只是這樣卻是方便入宮探視罷了。
三人相視一笑,跟著許綰便向外間走去。
大堂之上,已是不見一人,那準備好的金銀之物,已是去了小半。
看來大多人終是不舍離去,這讓許綰老大慰懷,心中不再多想,出了臨星閣,便往天威帝的寢宮走去。
其實這臨星閣本就是皇宮一角,專侍皇家所設,平日往來根本無人管之,雖說朝堂之下折了面子,但宮內之人平日素得許綰關照,見他帶了三個陌生之人過來,竟然也無人上前盤問。
「前面就是陛下住處!」許綰為難道︰「只是內中有萬仙門的人把守,我也是數日未能見到陛下了!」
「雲師兄,你與我進去看看,辛師兄可在此與國師等候!」說完,王煥在眾人眼中,已是變化為一只燕子,墨羽黑翼惟妙惟肖,雙翅一振,便無聲無息地向前飛去。
那雲機子則為化烏光一道,緊隨王煥其後,不一會二人便進了天威帝的居室,外間之人並無發覺。
稍過片刻,二人便已歸來,待王煥現身,許綰急忙相問內中如何。
「陛邊就個靈體境的萬仙門弟子,並無其他侍衛,想來都被驅趕走了。但我們也不敢靠的太近,免的露了行蹤。只是遠遠看去,陛下躺在床上雖不能言語活動,但臉色卻是正常,想來應該是萬仙門動的手腳!」
「是否要沖進去除去那萬仙門的人,救出陛下!」雲機子與辛寒子倒是一般想法,單對單,他們有絕對的把握打贏那人。
「除去?我雖知道你們可借七星之力提升境界,但若那人一看不對,直接開溜,或是對陛下痛下殺下,你們可能阻止?」
「這個…很難!」雲辛二人自是明白。
「所以,陛下救是一定的,但如何救卻是商量妥當。」王煥道︰「他們有太子,我們有陛下,明日朝堂之上就有好看的了!」
四人尋到角落中,一番商議過後,終是定下計策。
……
說好大家輪流看住的東離國的皇帝,今日輪到他洞辰子,就必須要過來守上一天,算來再有三個時辰,待天色放亮,自有其他師兄弟前來換他。
人人都道神仙好,可下山數日,在這東離城繁華之處逛了幾次,才知世間熱鬧之處,遠遠勝過如意峰,若是有可能,他寧願長留東離城,也不願再回如意峰。
此次控制天威帝,實是這天威帝根本不願與他們合作對付顏開大軍,只好將他施以法術控制起來。並用他來要挾太子顏卓,若是太子顏卓敢不听話,便放了這天威帝,想來若是天威帝重登大朝,斷然不會輕饒將自己幾人帶進**的太子顏卓。
正在胡思亂想間,忽然,洞辰子感到窗外有人影閃過,登時警醒起來,隨手將身邊寶劍抽出。
除了日間允許宮女進來服侍天威帝,這宮寢之外的侍衛,早已都被調離,以他們看來,這些人實在是螻蟻般的存在,守在四周根本就是多余。
洞辰子正在猶豫是否要出去,往往那窗戶外,倒有一條青蛇被扔了進來,在地上滾了幾滾,便不再動彈,看來被摔的不輕。
這等尋常之物,便是將腿伸到跟前讓這它咬,也是根本傷他不得,洞辰子都是懶的看。只是心中頗為惱火,這世間之人真是可笑,竟然用這麼幼稚的手段就想傷他,簡直就是對他的侮辱。
雖然在萬仙門,他洞辰子只是剛入流,比他強大,讓他遇到就只能乖乖送上恭敬的人大有人在,但在這東離城,他們師兄四人就是神一般的存在,這一點,他堅信不疑。
若是被其他人知道被人用這種方式算計,恐怕這面子上也是難以掛住。洞辰子不由得怒火中燒,提著手中劍便出了屋子。
「原來是你這老兒,沒有取你性命已是開恩,現在又來此搗亂!」
洞辰子一眼就看見遠處的許綰,不由得眉頭一皺。
若是他人,他可能就隨手殺了,但此時東離舊主未死,新主未定,一切還未能完全完全落入他們掌控之中,若是輕易將這名聲卓著的神棍殺了,恐怕新主會難以服眾;不能服眾,便難以糾集大軍,兵發西域,與那王煥一較高下。
洞辰子正要強壓怒火回屋,耳邊卻傳來那神棍怒罵︰
「你們這些不知禮儀恬恥的家伙,也不知你們那雜種師門是如何教你們這些小畜牲的,竟然敢暗害世間君王,待天道譴下刑罰,定將你們這些人渣打入十八層地獄!」
洞辰子已是雙眼瞪圓了,這一句一個雜種小畜牲的,如何能讓他受的了,想來若是諸位師史弟知道,也同樣會毫不客氣的殺掉此人
「老匹夫,既然你成心找死,那就給我死去吧!」洞辰子咬牙切齒罵道。
說話間洞辰子已是手中飛劍已是祭起,但見青光一閃,便飛到了那令人厭惡的神棍身前。
眼見便要取得此人性命,突然洞辰子身側有一道寒光勢若奔虹將將殺到,讓他頓時神魂俱喪。
中計了,自家飛劍眼見就要大功告成,取了那神棍性命,如今卻不得不急召回來護住自家性命。
只是接下來又是一道寒光突現,將自家飛劍竟然半途纏住不能飛回,洞辰子見狀已是心冷了九分。
兩個修為不下于他的人偷襲,除了盡快閃人,別無他法。
只是即便要走,屋里躺在床上的那人,也絕不能留下他的性命,否則即是能逃得性命,但壞了此間大事,也仍是個死。
想到這,洞辰子心性立刻決絕,身上護體玄光一閃而出,竟是生生受了一劍,雖未能要了他的命,但左臂已是被生生斬去
慘叫聲中,人卻是成功退進屋中,想都不想,撲到床前,一掌便狠狠斬下。
「不好,人已經被救走了!」一掌落空,見到天威帝已經不在床上,知道大事不妙的洞辰子心中大亂,竟然緩了幾息,這才意識到此處危險,應盡快離開才是。
但就是這麼幾息的時間,那道傷了他的寒光已是進了宮寢,失去飛劍護身,左臂又被斬去的他,眼睜睜看著這道飛劍所化的白光透體而入,幾絞之後,體內髒腑俱碎,生機登時消失,連一口鮮血都不及吐出,便倒地身亡。
取他性命的正是辛寒子,攔住他飛劍的則是雲機子,而王煥,自是那條被扔進屋中的青蛇,一見洞辰子離開屋子,立刻變回身形,將天威帝從另一側窗戶救出去。
說起來簡單,但若非配合巧妙,又是以多欺少,恐怕也不會那麼順利。
待許綰進到屋中,看到這洞辰子的尸身,這才長噓了一口氣。適才被飛劍在身前轉了一圈,那殺機之烈,已是讓他如同在閻王面前走了一圈,四人當中,卻是他所冒的危險最大。
但他並不後悔,只要救出了天威帝,越是凶險的過程,才能博得越為豐厚的賞賜,這一點,他非常清楚。
「陛下現在何處?」見到辛寒子進了寢宮,一劍取下洞辰子的腦袋,許綰卻是無心關注這些。
「師弟已帶陛下回了臨星閣,我們也趕緊回去,免得再生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