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塔雖是受創詭異,但大軍實力並未損毀很多,因此軍心也是極旺。只見兩萬軍士齊隊並進,嗷嗷叫著迅速向莫雲城撲去。
鐵莫本便是這攻城大軍中的一個百夫長,年紀已經快要四十了。軍中二十年匆匆而過,沒有背景的他,自從十五年前成為百夫長後,便不再寸進。他心里明白,如果今日能攻上這莫雲城,軍功到手,便能彌補沒有背景的缺陷,升到千夫長甚至更高,也並非可能。
為了自己,為了一家老小,拼了!稚羽國的男人們,跟我沖呀,搶錢搶糧搶女人啦。大喊一聲過後,鐵莫越過了損毀的箭塔,賣勁向前狂奔著,只是未跑幾步,突然腳下一空,已是莫名其妙一頭向下栽去。待冰冷的護城河水灌進他的護甲中,稚羽國的男人們接二連三從他的頭頂上落下,將本想露出頭吸口新鮮空氣的他,生生砸的頭暈目眩嗆水而亡時,也沒弄明白為何本是堅實的大地,忽然變成護城河了。
那護城河明明還有好遠呀,這是鐵莫臨死前的最後一個想法。何止于他,二萬軍士,大多都是抱著這個不解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地面觀戰之人猶自瞪著雙眼等著殺聲震天的場面出現,而天沉子三人卻張大了嘴,看著兩萬軍士連同那些攻城器械整齊地向著又深又寬的護城水中跳下,如同下餃子一般,前僕後繼簡直攔都攔不住,景象壯觀是壯觀了,但更是令人肝膽欲裂。
「咦!」稚羽國這邊看著兩萬大軍越過燒毀的箭塔後,跑上幾步便突然不見,正模不著頭腦時,突然那本距箭塔二百步外的城牆竟然到了距箭塔只有五十步的地方。
原來那姬凡終是法力耗盡,實難維持如此大規模的幻陣了。只是這城前護城河內,掙扎慘叫之聲傳來,宛若人間地獄一般,令稚羽大軍所有人都目瞪口呆、膽氣盡喪。
一時間,萬籟俱靜,便是其他三處方向的廝殺聲傳來,都不能喚醒這邊每個人心中的冰冷之意。也難怪雄彌乎雙手直打哆嗦,整整兩萬精兵,連對方城牆都沒踫上,就這樣灰飛煙滅,換誰也難以接受。
想到昨夜密報這萬仙門與魔門中人死傷慘重之事,雄彌乎更是心涼半截。
「罷了罷了,與仙人對抗,我等凡人夾在其中,不過是草灰罷了!」嘴中哆哩哆嗦的擠出這句話,雄彌乎已是喉頭一腥,一口鮮血便噴了出來。
待雄彌乎身邊之人急忙扶住他,這六十歲的老人,已是奄奄一息,快要暈死了過去。
若是正面對決,這兩萬人便都是陣亡,這些身經百戰之人,恐怕眉頭都不會動一下。只是今日這般死法,讓他們再次認識到仙家妙術的威力所在,刀槍未動,兩萬大軍已是死盡,與雄彌乎一般,深深的無力感和挫敗感,令他們不得不將目光投向半空中御劍而立的天沉子三人。
被十數萬人同時睹目于身的感覺,讓天沉子三人也是如針芒刺背,稚羽國諸人目光中所傳達的意思很清楚也很簡單,該你們這些仙長出手了,我等凡人已經盡力了。
望著莫名城牆上四個御劍半空的斜月七星閣門下弟子,四個同是靈體境修為的人,數量上比這邊還多出一個,天沉子已經明白,這一仗已經敗了,天上地上都徹底敗了。
「天意呀!」天沉子心中暗嘆,心如刀絞萬分痛苦。直到此時,天沉子仍然認為那七名萬仙門的弟子和兩名天魔門的弟子,是遭了已經消失不見的那個天魔門弟子的毒手。雖不明白其手段究竟如何,但罪名已經全部指向這人,待回到師門稟掌教知曉再說。
「我們走吧,接上受傷的兩位師弟,回萬仙門!」把頭一低,天沉子嘆聲道。
此時此景,他身旁兩人自然也明白戰局發展帶來的影響,既然攻不下這莫雲城,對上對方修道之人也不佔優勢,甚至還是劣勢,再不走,就都要留下命來了。
三人心意一定,互相看了一眼,立刻抽身一閃,瞬間便回到營中,將尚在療傷的二人接上,便御劍而去。
看見五人連一句話都未說便轉身離去,雄彌乎雙眼一黑,已是生生的氣暈了過去了。
雄彌乎暈死,大軍立刻亂象從生,本就是臨時聚集的大軍,立刻分裂成數塊,爭相恐後欲先行離開這人間煉獄。
「煥哥,這便是不戰而屈人之兵呀!」見到對方大勢已去,其他三個方向的喊殺聲漸漸消失,顏開雙眼放光,心頭大石再一次落地。
「稚羽國大軍敗勢已定,你可親率大軍追擊,若能手誅那雄彌乎最好!」
「煥哥所說不錯,我這就去!」
見顏開轉身下了城牆,王煥對雲機子四人問道︰「可否能追到那萬仙門的弟子?」
「我等盡力!」四人異口同聲答道,隨後各自御劍追去,身後听到王煥大聲喊道︰「最好抓個活的回來……」
見到諸事待定,顏開親率大軍前往追擊,王煥心頭也是放松下來。便在此時,城外遠處,一道黑氣沖天而起,王煥一見,心頭卻是一驚。
這道黑氣好生熟悉,數月前將自己追的上天無路入地無門,最後遁入水中的便是這個氣息,絕對不會記錯。
這仙體期的修士,王煥如何能應對的來,大叫一聲便要沖入城中找個地方躲起來,這般變化,讓姜濤、姬凡二人一時模不到頭腦。
待二人看到那道黑氣直沖此處飛來,這才明白這小師叔所懼何事,二人修為也是平平,更不敢在此多呆,使出手段也是向城中溜去。
二人畢竟慢了一步,當那道黑氣擦頂而過,二人才不過下了城牆,好在這黑氣並不理會他們,只是緊緊追著王煥。
女乃女乃的,這城里到哪兒去找條河,難不成要老子鑽到那條淹死兩萬人的臭護城河里不成。王煥見那道黑氣迫近,這次自己縱然全力催運青舟也是難以飛過,知道這回再想向上回那般遁走恐怕已是太難,索性一頭扎進城中尋了個角落便變化為一條青蛇,左溜右躲,小心地藏了起來。
來追王煥的正是那手持大槍的怪人,他昨夜本還在數千里之外,只是這軍中大營中三個魔門弟子一死,他立刻心起感應,攜著這魔門至寶戮神魔槍便趕了過來。
這稚羽國大軍潰退,萬仙門弟子被人追殺,他都不管,只因看到城牆之上的王煥,天地感應之下,卻是認定這人便是殺了那三名魔門弟子的真凶,又是魔界懸賞之人,便直接要過來誅殺之。
只是這王煥入得城中化為一條青蛇後,他立刻失去了王煥的氣機,兩次追殺皆是如此,自然明白這欲殺之人果然有些造化,竟然能改變氣機不受鎖定。
「我讓你跑!」這人怒目圓睜,大喝之中,身上黑氣頓時層層涌起向城內飄去,要準備以黑魔氣屠城了。
王煥不敢在隱匿不出,若是因自家之事,惹得全城為他陪葬,那可不是他願意看到的。待變回真身再踏青舟,王煥已是高速向遠處射去。
「哈哈,小賊,到底被爺爺我給逼了出來,這次看你往哪里跑!」
這怪人猛追上去,還以為這小賊又要如上次一般來個長距離逃竄,不料剛飛出城外才三里地,前面那小賊突然停了下來。
「且慢!」原來王煥突然認出下面軍營處那盛酒的倉庫,好在大軍掃過,並未將這倉庫破壞,心中靈機一動,已是有了計較。
這怪人一怔,立刻也持槍停了下來,嗡聲道︰「是不是跑不動了,那就叫爺爺我取了你的小命回去拿賞好了!」
「取走便取走,既然打不過你,又逃不過你,還能有什麼好說的!」王煥取出腰間的青皮葫蘆,往嘴中美美灌了一口仙人醉,這才問道︰「臨死之前,我想問你一句,我與你究竟有何仇何恨,你非要殺我不成?」
這怪人看著王煥往嘴中猛灌仙人醉,咂口道︰「我們魔門收到魔界上諭,只要能取你頭顱,魔界便賞下一後天至寶。」
「還有,我那三個師佷昨夜當死于你手中,自要取你性命祭之!」
王煥登時無語,自己何德何能,魔界竟然以一後天至寶作為賞格,這也有些太離譜了。而昨夜取那三名魔門中人性命,這怪人應不在場呀,否則他哪里有機會做事。
「我王煥不過小小玄體境修為,為何魔界會如此重視!」王煥搖頭道︰「你又說我取了你三個師佷性命,可有證據?」
「魔界上諭又沒說為何取你性命。如今你的賞格已是魔門盡知,今日我不取你性命,其他人也定要前來取你性命!」這怪人道︰「你殺我師佷三人,證據是沒有的,但只要我認定了你,你就是凶手,哪里還有那麼多好分辯的!」
見這怪人又要準備出手,王煥只好連忙高聲道︰「你取我性命不難,不過是強欺弱,算不得真英雄,我死也不能瞑目,若是你敢與我比斗一場並贏了我,我便死而無憾!」
「論修為,我是修羅魔體境,論法寶,我手上這槍便是魔門後天至寶戮神魔槍,你跟我斗,不過找死罷了!」
啊,原來這家伙手中拿的竟是後天至寶,王煥心中很是月復誹,難怪那日沒能取這怪人性命。
「這麼說,你是有膽與我一斗了!」王煥笑道︰「不過比斗的內容,便是看誰喝的酒水多,你可敢與我比來!」
「嘿嘿,你這小賊又要誆我,好酒你自己喝,那下了藥的酒給我喝,你當我傻呀!」這怪人放聲大笑,戮神魔槍朝下一點,一道黑氣射到那放酒的倉庫上,登時將屋頂炸開,露出里面幾十個酒壇。
「這里本是稚羽國貯酒之處,我曾來此取過酒水,這酒水定然沒有問題。你不是說比誰喝的多嗎,我就以這些酒水跟你比,一人二十壇,你敢跟我比嗎!」說完,這怪人手段使出,整整二十壇酒碼在他的身前。
「我先來,待我喝完這二十壇酒水,再取你性命不遲!」說完,已是捧起一壇酒水徑自向口中倒去,那酒水便如一知水箭一般只落肚中,連吞咽一說都免了。
王煥心中暗樂,卻裝出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樣,讓那怪人看上去,更是眼中得意。
「若是你不勝酒力又該如何!」王煥小心問道。
「那怎麼可能,這種尋常酒水,便是有一百壇也盡可喝得。若我不勝酒力,三個月內不取你性命就是!」這怪人喝酒速度好快,不過小半柱香功夫,這二十壇酒水竟然統統下肚。
「咦,難道我酒量真的不行了!」這怪人勉強喝完最後一口酒水,只覺得渾身無力,麻癢難當,一如當日受王煥算計那般,雙眼發花,眼皮發沉,法力運轉遲緩,一陣天旋地轉後,便栽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