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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見他,剛剛穿來的強弱弱懶得敷衍他的一腔「熱情」,卻還是對他隱藏在面紗後的,狼一樣的目光,心有所感。
是的,狼,離醉月總能讓強弱弱想起這種動物,尤其是今晚,強弱弱甚至出現了幻覺,能看到一頭叫做離醉月的孤狼,在皚皚白雪覆蓋的荒野中,煢煢獨行,凶狠、猛厲、孤獨、不顧一切,還帶著最為深刻的悲哀。
他似乎永遠處于一種不為人知的超級饑餓狀態中,為了活下去,日日以命相搏,讓看到他的人不由得打冷戰,完全顛覆了強弱弱對這個世界男子的認知。
強弱弱的箭射向他時,他眼中的怒火似乎能在空中就將箭燒成灰燼,可那箭真的射到他後,他又變成了謀而後動深不可測的伺機猛獸。
這個男人啊,強弱弱無法評價,只是真的很不願與他為敵,不願踫觸他那讓人一忽兒會被灼傷,一忽兒又會被凍僵的王八之氣。
離醉月已帶著人馬走遠了,強弱弱還站在那里看著,凌風問,「太女還有何吩咐?」
強弱弱愣愣地看著凌風眨了幾下眼楮才回神,然後一揮手,吼道,「開飯」絲毫不覺得自己下了一個多麼荒誕的命令,離醉月給她的饑餓感,簡直猶如實質,經久不散。
而後,強弱弱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中,腳步虛浮地走回了府邸。
這一夜強弱弱睡得極不安穩,她多次在夢中驚醒哭泣,凌風不得不整夜抱著她,而在強弱弱的夢中,一會兒是遍地殘肢的血腥場面,一會兒是離醉月黑如寂夜的幽冷目光,他問,「你為何要殺我?」不辨喜怒,只是冷得讓強弱弱發慌。
強弱弱在啟城一駐扎就是兩個多月,城池又恢復了往日的繁華,而強弱弱第一次出征留下的戰爭傷痕,也慢慢平復成了別人無法感知的又一個決定︰保護辰國子民,建立一個男女平等,沒有殺戮的美好世界。
血腥的刺激,並沒讓強弱弱意識到,她的這個目標有多麼偉大,她所擁有的女主異能,也沒讓她覺得實現它會有多麼艱難。
這兩個多月的時間,她在軍中做了一個重大變革︰不分男女,論功行賞。
以往四國軍隊中雖然都有男兵營,但很少有男性的高級將領,這並不是因為這個世界的男人們有多麼差,而是因不公平的制度造成的。
除了那些「空降兵」,按照軍功累積升遷,是軍隊的慣例,可是在這個世界中,男子的軍功每次都會被例行折半,職務自然就低。
此外,男兵營所從事的工作內容,也和女子不同,他們會負責相對低級和繁瑣的後勤事務︰看管馬匹、修築工事、運送糧草,做勤務兵,與其說是兵,還不如說是兵中的勞工。
即便是有了上戰場的機會,也會常常充當炮灰的角色,這就是上次攻打啟城時,凌風建議讓新兵先上的原因,不是因為他們是新兵,而是因為他們是男人。
這就更決定了男子不會取得很高的軍功。
這種狀況在這個世界由來已久,除了強弱弱這個穿來的,人人都覺得習慣,並且接受,所以當強弱弱提出新的規矩時,跳出來反對的,不僅有女子,居然還有男人。
「男子難擔重任」這是這些人說的最多的一句話。
強弱弱冷笑,「你們難道不是離醉月的手下敗將?」這是對女人們說的。
「你們誰試過承擔重任?」這是對男人們說的。
換來的自然都是沉默。
「有的時候能決定腦袋。」強弱弱說了一句很粗俗的話,而且除了她,恐怕沒人能听得懂,更沒人能象她一樣深刻理解其中的涵義。
強弱弱深深地嘆息了一聲,感到了重未有過的孤獨。
做這個決定時,正值一年春好處,而她進入這個世界也整整四年了,第一個春天,她不顧一切地逃離王府逃避所有的責任,第二春天,她在仙鳳山忍受著晴天的騷擾,也在一次次的考試和裝B訓練中增加著信心,努力為自己找到新位置。
第三個春天,她因不能接受別人的安排,被丟進了避世的山谷,第四個春天,她帶著愧疚和初升的勇氣,走出山谷,決定做一個合格的妻主。
第五個春天,她終于為保護家人與原來的身份融合,成了一個還算合格的太女,于是,又開始了為國為民。
這一路走來,她心中的感觸可謂一言難盡,那種心靈的折磨,心態的改變,更是無人可知。
時至今日,強弱弱不得不承認,她的痛苦是有回報的︰成功帶來的喜悅,掌握命運帶來的快感,釋放個性產生的肆意,都能讓人上癮,而最讓她開懷的是,讓那些她在意的人,在她的努力下得到了安寧和幸福
如果你愛得夠深,那麼你會甘願去承擔責任,如果你想要承擔責任,就需要得到更多的權力,而當你坐在了那個決定太多人幸福的位置上,你就會不由自主地為她們承擔。
所謂勇敢,有時不過是因為有了值得堅守的東西,而變得退無可退
這就是強弱弱無人分享的心路歷程。
新的評定軍功的方法,最終還是被執行了,盡管有太多人不滿意,可神一樣的王女說出的金口玉言,是不會被打折扣的。相比之下,男兵營被委以重任,反倒容易被接受了。
隨後,強弱弱又根據有據可查的軍功記錄,給一些男子做了軍功補償,為的是不埋沒人才,在那麼艱苦的條件下能立功的男人,實在難得,必有大才
結果有些男子的職務象坐上火箭一樣,連升了好幾級,于是,產生了新的問題︰軍職不夠了。
凌風小心翼翼地問,「是不是要把那些女子將領替換掉?」
強弱弱搖頭,「萬萬不可。」
凌風松了口氣,這樣會引起軍心動蕩,更容易讓女將領對男將領產生敵對情緒,看來太女沒有忽略這點。
「加文職,盡快選出一批軍師,軍師和將領是同樣的級別。」強弱弱說,她早就發現了,辰國軍隊之所以一到了她手里就成龍,一離開她就變蟲,主要是除了她以外沒有一支過硬的謀士隊伍,沒有參謀的軍隊啊,不敗就怪了
軍職的問題解決了以後,強弱弱嘗試放手,讓手下的將領自己去和離國對陣,「我不能在這里帶一輩子的兵,領導有領導該做的事,這樣雖然取勝慢些,卻是一勞永逸的。」
強弱弱對凌風這樣解釋,她沒忘了凌風也是她的夫侍,對他不方便說起對寒冰玉和花顏的思念,更不能提,她想過富貴清閑日子的人生理想。
「報——」
「報——」
剛出了內室,門外的喊聲就一聲接一聲地響起,好吧,她又起來晚了,所以要接受邊吃早飯邊處理軍務的懲罰,這樣的日子真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頭兒。
「哎,」強弱弱先嘆息了一聲,才懶洋洋地坐下,看著窗外已開得絢爛的夏花出神,真不知在這個世界中,還有誰能讓她暢談真正的人生渴望,更別提幫助她來實現了。
「昨日淮城被離國攻下,是離醉月親自打的先鋒。」
第一個就是個壞消息,這是十天來離國攻下的第三個城池,雖然強弱弱是本著練兵的態度打這場仗的,不過這也太猛了點吧,離醉月瘋了是怎麼的?僅僅為了打破溫水被煮的命運嗎?那也應該是雙方膠著,而不該是辰國一敗再敗。
「好的,我知道了,立刻召集人到我的帥賬開會。」強弱弱皺眉吩咐,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她的大撒把也是有限度的。
「仙鳳山派來了使者。」這是第二條消息,讓強弱弱很不耐煩,仙鳳山又想干什麼,現在她和她們還有關系嗎?她坐在那里動也沒動,「請進來吧」
來的是個二級道師,這個級別的使者可謂是給足了強弱弱面子,但她不打算接受,「看座,上茶。」強弱弱說完後,繼續慢條斯理地吃早飯。
「太女殿下,左護法讓我來問你一個問題。」道師的語氣硬梆梆的,顯然是氣得不輕。
強弱弱放下筷子,拿著侍兒遞過來的布巾,很仔細地揩拭完了嘴角,又接過另一塊布巾擦手。
那道師終于忍不住跳了起來,怒喝道,「強弱弱師姐,同為仙鳳山弟子,你怎可對我這般無禮?豈不知,一入山門不管在哪里,終生都是仙鳳山的人?受仙鳳山的庇護,也需听仙鳳山的差遣」
「咯咯……」強弱弱清脆的笑聲猶如顆顆珠子在玉盤中蹦跳,表達她此時的心情,也代表了她月兌離仙鳳山掌控的決心,「道長,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她止住了笑,語氣溫存似在聊家常,目光卻暗含鋒利,「當年我是被二位得道丟出仙鳳山的。」
仙鳳山的弟子,不可以辭職(因為沒人敢嘗試,所以被認為不可以),但可以被辭退,那是犯了重大錯誤後,一種極為嚴厲的懲罰。
強弱弱實際上在這里玩了個文字游戲,一個「丟」字可以有多種解釋,沒見到當時情景的這位道師,自然就理解成了,強弱弱被辭退了,當下啞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