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你這對巨牙是從狼身上取得的?」林貝兒神色復雜的盯著湘郴陽,她的聲音不自覺的壓低了幾分,听起來有些晦澀不明。
碧玉般的眼楮悄悄打量著湘郴陽,湘郴陽的得意是沒有加以掩飾的,他為自己能殺死巨狼而感到十分光榮。換做任何一個獸人大概都會如此,但是孰不知,就是他的樣子讓林貝兒的眼神更冷了幾分。
那是狼啊林貝兒眼楮暗了幾分,很眼熟呢,像是過去常見的呢。
她很不喜歡呢抿著唇,視線在那兩顆巨型牙齒上游走,林貝兒如是想到。這是狼牙啊,真的是非常熟悉的感覺,熟悉的讓她很不安
「是啊,那家伙可真不好捉,看著塊頭大了點,動作還是那麼敏捷,可是費了我好大一番工夫才算是殺了它。我看這兩根牙齒不錯就拿來作項鏈,要是你喜歡的就送給你好了。」湘郴陽先是興致勃勃的解釋到,他看著林貝兒望著自己胸前的項鏈不放以為林貝兒非常喜歡這條項鏈。想想也是,像這麼大的獸牙可不好弄。湘郴陽心里很是得意,他整了整面容,低下頭狀似為難地思索了一下,然後很是不舍的嘆口氣,再擺出一副堅決的樣子取下項鏈遞給林貝兒,然而他的眼楮卻瞥向了旁邊豎著耳朵听的獸人,眼角里全是驕傲和炫耀,就是傻子也該看的出他的得意。
「那一匹狼長的什麼樣子。」沒有猶豫,林貝兒迅速接受了項鏈。這個時候什麼要保持和獸人的距離,什麼不要和自然獸人有太多關聯等等諸如此類林貝兒常常告誡自己的話全被拋到腦後——她只是想確定白皙的手指輕輕的在巨齒上磨蹭,她略微低下眼眸遮去眼中的殺意。猜測的感覺很不好,她極需知道真相。
眼前的這對巨牙無論是從外形還是手感都是那麼熟悉,在她的記憶里有這種巨牙的又是她熟悉的,且又是狼的,一共只有六個︰她、老大、老2、老三、老四。還有母狼。
她自己自是不可能的,而且听湘郴陽話里話外的意思,他只是捉了一只普通的狼,如果是非自然獸人看這個家伙的樣子絕對不會瞞下來而是叫的滿天都是,那麼老大和老2都可以排除。而母狼還有老三、老四已經與自己分開太久了,她根本就知道他們現在的情景,是好還是壞。
不管是誰,都不會是她所希望的。
一開始沒往這方面想是因為林貝兒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她的至親,會成為獸人口中的食物。盡管自己心里明白,母狼也好,老四也罷,他們再強也有個限度。總歸是野獸,他們的生活更加難過和艱辛,大自然的殘酷不是那麼好忍受的,老三又是那麼嬌氣,沒有給母狼和老四添亂便是好的了。以前她不沒有想過,或許那一天母狼還有老三老四就死了,不是葬身在獸口,就是忍受不了大自然的歷練得病死了。她也曾想過,以後老大和老2又或者會因為什麼原因死掉了。她自己又是怎麼個死法。畢竟人終有一死的,盡管很怕那一天的到來,林貝兒卻也不是不能理解。
只是人都是很矛盾的,雖然知道是一回事,接不接受那就又是另一回事。
林貝兒是怕死的,死亡的滋味並不好受。她曾經自殺過,知道那種看著自己的生命慢慢流逝的感覺有多麼難受。她怕死,不願意體會死亡的感覺。同樣的,她也怕有一天會從哪一個獸人口中听到林破風和林焱之的死訊。那是一直關心著自己,照顧著自己的親人,她不願意他們有任何意外。就算是遠在天邊的母狼和老三、老四,在林貝兒的想象里他們也一直是活著的,無悠無慮的活著。即使死亡,那也是年歲到了,自然死亡。
林貝兒不只一次想象過有一天,她、老大、老2,三個離家的孩子再度回到母狼身邊。那個時候,母狼應該已經老了,她會和老大、老2一起贍養她,讓她安度晚年。那個時候,老三和老四都應該成家了,有了自己的孩子承歡膝下。她會和老大、老2照顧好這些頑皮的小狼崽,教導他們如何在殘酷的大自然中討生活。那個時候,她會教小狼崽們如何辨認草藥給自己療傷,老大他們則教小狼崽狩獵,一如過去他們教老四一樣。她會在那里建造一所屬于他們一家的房子,她會和他們一起快樂的迎接每一天。
死亡,決不是她想要的。
「你是在哪里遇到這匹母狼的。」盡量讓自己的口氣听起來很平靜,林貝兒狀似隨意的說道,天知道她是花了多大的力氣才沒讓自己大吼大叫。她需要知道確定的消息,吵鬧只會讓事情變的復雜。她的心里其實還是存在著僥幸,世界上的狼很多很多,也許她會覺得熟悉是因為她只是看到了與自己一樣的巨齒呢。林貝兒安慰自己,她實在不能接受自己身邊人的死訊。哪怕是維洛格、安亞、摩爾、凱瑟琳、瑞安、瑞娜所以自己熟悉的人。雖然這麼說不免有些大同,但是林貝兒希望所有人都是好的。生離死別,太痛苦,她壓根就不希望看到。
但是世事不會盡如人意,至少,不會如林貝兒的意。
「那匹母狼啊,還真的很少見呢。我會踫到純粹就是僥幸。」湘郴陽沒有感覺到林貝兒的冷意,他看到林貝兒有些蒼白的臉,他只以為林貝兒是被自己嚇到了。雌性的膽子小點是很正常的,她們總是那麼嬌弱。而且要知道狼可不是那麼好抓的,狼生性狡詐,而且從來是一大群同時行動,很少會踫上落單的狼群。另外,狼的速度很快,動作十分敏捷,不是所有的獸人都有那個本事追上它們。就是追上了,狼本身就是一個狩獵能手,他們的尖齒利爪可不是那麼好相于的,又有幾個獸人可以從它們手里討的了好。
當然如果獸人成批出動,未必就會遜色于狼群,只是狼身上的肉不多。抓起來又太費事,狼且愛記仇,踫上敵人不死不休,少有獸人肯費精力對付它們。因此湘郴陽對于自己能單獨殺死一匹強壯的狼可是非常得意的,對他而言那是他人生中的一大戰績,能夠有機會顯擺他是巴不得。
「那是去年的時候了。我記得,恩,那個時候吧,我正好的因為與族里的人發生些爭吵然後就一個人跑了出來。我大概在外面游蕩了,恩,我想想,好象是有三個月吧。」湘郴陽有些不太確定,不過這不是要點,他也就無所謂了,「後來就是知道怎麼的來到一個大草原,說起來那個草原物種還是挺豐富的,也不太厲害。如果不是水源不夠充足的話,拿來當居住地還是不錯的。」
林貝兒想尖叫,她的身體在發抖。那個人說是母狼呢——她原本只是抱著一分希望才故意點明的,她不該問的牙齒在輕輕打顫,胸口很悶很悶,她幾乎透不過氣來。
他說是草原呢
林貝兒眼楮閃過一絲哀痛,身體在發寒,不受控制的僵硬。她記得自己出生的地方就是一個大草原,當初他們可是跑了好久才離開草原的領地。她還記得,當初他們幾個小家伙在母狼的護衛下從來都是只在洞口耍耍,也就老大和老2有機會跑遠一點。再後來就是老四在老大和老2的帶領下離開洞穴,至于她還有老三可是一直被看管的很好。那個時候的她最喜歡的就是每天放風的時間,雖然不能走很遠,但是能夠躺在碧綠的草地上抬頭看著天空雲彩飄過,很能讓自己的心情平靜下來。那個時候的自己其實還是不甘的吧,雖然一直在心里告訴自己她現在很好很幸福,可是突然由人變成四腳爬行的動物又有幾個能真的無動于衷呢。
林貝兒輕咬了下嘴角,她的眼楮有些酸澀。回憶總是甜蜜的,哪怕那個時候要生吞肉塊現在看來也是甜的,越是如此她越是不能平靜。
或許只是剛好有個草原吧,林貝兒很不確定的安慰自己,可是心真的很痛。她找的理由,連自己也不能說服呢。又是母狼,又是草原,手中的物件又是如此熟悉,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說服自己。
手指留戀的在項鏈上串著的兩根巨形牙齒上磨蹭,輕輕在心中勾勒出它的圖形,越是如此,林貝兒的心越發的冰涼——真的,很熟悉呢那上面的痕跡,真的熟悉到不能忘懷。一個高大的身影總是在腦海中徘徊不去,讓林貝兒的心不由的一再縮緊。
她突然有些怨恨自己,為什麼今天要出來,為什麼要留在這听他說話。不知道應該會比較好吧,抱著希望總是比現在絕望好吧。
如果她不出來就不會遇見他這個人,如果她不因為好奇而听他說話,那麼就不會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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