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洛陽城被霞光照得如臨一片紅海。送走了陳澤成,我也該去洛府開始下一段周旋。想著,這一次必須和洛陽談一談,畢竟他是洛長風的兒子。如果我的半年之約不能逃避,起碼我該給他一個交代。
伙計說他沒有來面館,我只能去他的住處找找看。路過康樂堂,大門緊閉。想著陳澤成就這樣離開,有些難過。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希望他能振作。
洛陽住在城北的一處小院,算起來也是洛家的產業。我跟洛陽說明了來意,也講了我和洛長風的半年之約,也提到了洛長風拿我來威脅陳澤成的事情,唯獨沒有提密錄和穎兒的事。我不知道他若知道自己的爹是個殺人放火的邪惡之人,會不會承受得住。
洛陽听我說完,一臉的驚愕道「你說的這些都是真的?」。我點點頭。
他仔細的打量了我一下道「你可願意嫁與我爹?」。我笑了笑「這還用問嗎?我的心意你又不是不明白」。他忽然詭異一笑道「這好辦,如果跟我爹說我們兩個情投意合,早就私定終身,我想他會成全的。」
我瞪大了眼楮看著他「你這算什麼招?再說了,你爹不是一向都把你的親事和利益連在一起嗎,我一個無依無靠無家勢背景的女子,他怎麼會同意?」
「你放心,你嫁給我不過是表面的,我又不會強迫你」他一臉認真的說道,看我沒接話,又說道「關于家勢背景嘛,據我的推斷,他若真心要娶你,這就是說他看重你的某些優點,那這優點放在我這里一樣會有,反正成親以後,你也是洛家的人。」他說著又頓了頓,繼續道「但這只怕要委屈你了,外面的人可都知道你嫁與我,往後就沒有人肯娶你了」。我笑了笑道「我本就沒打算嫁人」。他依舊淺笑著搖了搖頭。
我不知道他這主意到底行不行的通,但嫁給他起碼比嫁給洛長風好吧,何況只是假成親。
次日,我們一起去了洛府。洛長風看到我們牽手而入,一臉差異,還沒等他爆發,我們雙雙跪在地上,一唱一和,清理並茂的訴說了我們的山盟海誓。只見洛長風的臉烏雲密布,忍怒不發,忽摔了桌上的茶杯,大聲吼道「你這個逆子」,抬起手掌似要打洛陽,久久,收了回去,說道「你們兩個,今日不許離開,明日商議成親之事」。話畢,揮袖而去。
成親之日定在一月之後。洛長風唯一的要求就是,洛陽必須回洛府,不能在外面單過。
這些天洛府上下歡天喜地的布置著各色婚禮用品,我百無聊奈的坐在在後院的涼亭里。雖不是真成親,可看這架勢,我還是緊張的不行。明天就要嫁人了,不知道是不是人生的意義會不同,不知道是不是會開始一段不一樣的人生。洛陽走過來「現在滿屋子人都圍著你轉,你可到好,躲起清閑了」。我笑了笑道「我想看你舞劍」,他點了點頭,吩咐下人取來劍,遂舞了起來,行步宛若蛟龍,劍氣扶風,葉落紛紛,飛轉時如神龍破曉,立地時如玉樹臨風。我正沉醉其中,他忽低低吟唱起來︰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之子于歸,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實。
之子于歸,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葉蓁蓁。
之子于歸,宜其家人。
這是詩經《桃夭》,寫的正是女子嫁人時的情景。只當他劍舞得好,曲子唱得也極為好。
曲終舞畢,他走到我身邊,緩緩道「你其實不必緊張,我不會強迫你做任何事情」。我沒有想到他竟了解我的緊張,遂淺淺笑道「像你這般出色的男子,不知道哪家的女子才能匹配得上。」
「姑娘,姑娘」我們正說著,被上來的小丫鬟打斷了,她神情有些焦急。我輕聲道「何事如此焦急?」,她緩了緩氣,說道「老爺讓我來稟報,有人找你」。「找我,現如今還有誰會找我呢」我在心里思量著。洛陽拉著我說「別想了,我陪你一起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來人竟是拓跋宏。那個賜我二十大板,把我趕出宮的人。他坐在客座上喝著茶,洛長風坐在上位。看樣子,洛長風是不認識他的。還以為他有通天的本事,原來也還沒見過皇帝。
我輕喚了一聲黃公子。洛長風說道「這位公子說是有要事找你,先前去了陽兒的面館,後來听說了你們成親的事,就來這里了」。我微微點頭,面館的伙計自然是知道我們的成婚之事的,可拓跋到底找我有什麼「要事」呢?我不知道該怎麼問,眼下也不是說話的地方。
拓跋站起身來,朝洛長風說「不知能否和小魚姑娘單獨一談?」
我看了洛長風一眼,又看了看旁邊的洛陽,說道「只怕小女子和黃公子並無話可談。」洛長風附和道「既如此,那黃公子吃些茶水請回吧」。拓跋宏顯然不悅,堂堂皇帝竟被人下逐客令。他並不理會洛長風,也無視旁邊的洛陽,徑直走到我面前,鏗鏘道「跟我走」,說著拉起我的手往外走。洛陽側身攔到我們前面,悠悠道「小魚兒是我未過門的妻子,今天是不會跟你走的」,說著拉開拓跋的手臂,又道「你若不嫌棄可留下來吃杯喜酒」。拓跋顯然被洛陽震住了。我也為洛陽突然的轉變感到驚奇。以前一直覺得他不慍不火,溫情有余,血性不足。沒想到,眼下就給我上了一課,他還是蠻有魄力的。凡事只要沒有觸到他的底線,一旦惹了他,只怕也不好收場。
拓跋宏留下來參加我們的成親喜宴。這讓我忐忑不安。我不知道這一晝一夜會發生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