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駝大街熱鬧繁華,各種商鋪商販比比皆是。大嬸阿叔賣力的吆喝著營生,真有點趕集的意思。
透過馬車卷簾,遠遠看到兩個買菜的大姐,我探出頭注視著她們。
「怎麼了」拓跋宏順著我的目光看過去,又道「你要買菜不成」
「你知道嗎?那日我從天牢逃出來,就是以買菜為生」我自言道「如今我衣食不愁,還做了你的嬪妃,你說,這是不是天意呢」
他拍拍我的肩膀柔聲道「對不起,只怪當初我保護不了你」
我搖搖頭「不許你這麼說,若不是你的保護,我怎麼可能在宮里住得這麼安穩」
進了天香客棧,一切安頓好。拓跋說「我們去一個地方」。
我們一行百姓打扮,逍遙自在。尤其是我,一身男兒裝,更是少了在宮里的拘束。
看這路線,莫非是要去洛陽的面館。我一下子緊張起來,上次逃婚的事情該怎麼交代?又想著倒閉的康樂堂,我拉著拓跋的胳膊「喝茶可以去別的地方啊」
「既然來了,就去坐坐吧」他輕聲道。我拗不過他,只能戰戰兢兢的跟在後面。
「小魚兒,你怎麼來了」洛陽看到我顯得很意外,又看到旁邊的拓跋宏說道「她果然是跟你走了」
「洛陽,對不起」我低聲道。
他笑了笑「好久沒吃我煮的面吧,一定讒了」,說著把我們請進去。又吩咐小二招呼我們,自己跑到廚房忙活了。
我的鼻子有點酸,眼眶子里的淚直打轉。他竟沒有一句責怪,還給我煮面。哪怕是罵我一頓也好。他這樣,讓我的心里更難受了。
「魚兒」拓跋有些不悅。
這會子,我管不了那麼多了,眼淚啪嗒的掉下來。
「怎麼哭了」听到聲音,我倒一驚。陳澤成也來了。
他走過來給我們行禮,拓跋道「出來就不必行禮了,就稱黃三爺」。
「來人只說是黃三爺召我,沒想到你也一起來了」陳澤成淺笑道。
「上次說的那事兒,咱們有沒有什麼好辦法」拓跋一臉嚴肅地問道。
陳澤成有些躊躇,說道「眼下,最快的方法,是在民間收集」
「你們說什麼呢」我完全听不懂他們在說什麼事情。
他們竟沒有搭理我,仍然你一句我一句的說著。約莫听懂了大概,原來是可以開采的銅礦太少,所鑄錢幣量不夠,正商量著從民間收集舊錢幣呢。
「這事兒,回頭和李太傅、崔尚書仔細商議商議」拓跋似乎在總結他們的談話。洛陽的面也做好了,可就只做了一碗。
「魚兒,吃吧」他柔柔道。不知道他究竟知不知道我身邊這男人的身份。
陳澤成開口道「她吃面,我們也該添些茶了吧」。洛陽一笑,出隔間招呼了一聲,小二麻利的送了壺新茶上來。
看著樣子,又得「開會了」。
洛陽坐下來,給每人倒了一杯新茶,又看著拓跋淺笑道「你把我的新娘子拐跑了,總得給個說法吧」
「魚兒,你倒是說說,是我拐的你嗎?」。
我剛想張嘴,又看到陳澤成用探究的目光盯著我。
老天為什麼總要讓我陷入這樣的尷尬。
「這面越來越好吃了」我只能打岔,然後狼吞虎咽起來。
三人同時搖頭不語。過關了。
「若不是听劉大哥說起來,我還當是哪位好漢搶走我的娘子呢,原來是天子」洛陽嬉笑著說。看來他知道了我的情況。
「我可沒有拐走她呢」拓跋這副得了便宜賣乖的樣子真是惱人。
「洛陽,你見過竹春沒有?我有些想她,這次出來,正好見見她」我只能再次岔開話題。
「這個我不大清楚,約莫還在牡丹園里面吧」呀微微搖頭道。
吃完面,閑聊了幾句,該離開了。
洛陽送我們出來。
三個男人還在作揖拜別,我忽然看到遠處有點亮光,不好,是一只箭。看那方向,是要射向拓跋的。「小心」我來不及多想,一下撲過去,趴在他背上。好一會兒才緩過氣,回過頭,卻發現陳澤成倒在地上。
是他幫我擋住箭的
忽然有一種天塌地陷的感覺。所有所有的傷心和痛苦瞬間堵住心門,我不能呼吸,不能言語。
「傻瓜」我抱著他的頭,我害怕他就這樣再也站不起來。
陳澤成額頭上都是汗珠,面色慘白,費力的說著「子虞子虞」,他喘著粗氣,忽地一下沒了聲音。
我拉著拓跋的衣襟「快請郎中」
回到面館,洛陽收拾出一個隔間,臨時做廂房。
郎中來了。他神色凝重,搖了搖頭道「箭上有毒,此毒甚為稀有,只有南方深谷中才有」,他說著把箭頭取了出來,又道「他的毒恐怕是解不了,你們安排後事吧」,說著行禮告退,連方子都不開。
劉公公上來稟報,說是刺客抓到了,拓跋和他們一行去了旁邊的隔間審問。
我轉身對洛陽輕松道「我想單獨和他說說話」
他走出去幫我把門關好。這里只剩下我和他。
我不會讓你死的。我撥開他傷口上覆蓋的織物,用盡所有力氣把那些毒血吸出來,我不知道能不能救他,但這是唯一辦法了。
我的頭越來越重。
恍惚間,好像回到了那個世界。
我睜開眼楮,視線有些模糊。
「妹妹,你醒了?」,是皇後的聲音。想必已經回宮了。
「皇後娘娘,可我怎麼看你的臉那麼模糊呢」,我意識到自己的眼楮似乎出了問題。
「不礙事的,妹妹,太醫說過兩日會逐漸恢復的」皇後安慰道。我不知是真是假。
我心里擔心著陳澤成,模索著坐起身,問道「皇上呢,我想見他。」
「皇上在式乾殿有些事情要忙,他特地讓我來看你的。」皇後說著,忽然有些解嘲的笑道「說起來這些年,皇上對我一直寡言少語,可自打你進宮,竟也時不時關照幾句」
「皇後娘娘寬仁,皇上心里清楚的」我淺淺道。若在往日,和她們說話,我總還是會臉上掛著笑。可眼下,我實在是沒有心情裝腔作勢了。我想盡快知道陳澤成的情況,遂說道「皇上估模什麼時候能來啊」
「妹妹,你別急,皇上忙完自然會過來看你的」皇後淺淺的安慰著我。我只得點點頭,慢慢等著。
「春吉,春吉呢」,我抬手召喚著,此時特別希望有個貼心點兒的人能拉著我。
「娘娘」,春吉拉住我的手。我心里安穩了許多。
「好生伺候你家主子」只听皇後說道「我宮里還有些事,先回去了」
我們請福送她離開。
待皇後的腳步聲漸消,我問春吉「我是什麼時候回來的,皇上呢?」
「娘娘,你回來五天了,皇上說你中了毒,幾位太醫輪番幫你整治,才保住了你的命」春吉說著,微微啜泣。
「那皇上呢?」我想到知道拓跋還說了些什麼
「娘娘,劉公公來了」春喜忽然跑進來說道。
想必是皇上讓來的。
「貴嬪娘娘接旨」劉公公高聲道。
春吉扶我下床接旨。只听劉公公念道「即日起,虞貴嬪降為宮女,玉熙殿當差」
劉公公把聖旨遞到我手里,輕聲說「你這次是真的傷了皇上的心了」
想著劉公公還能跟我說句真話,我道「多謝公公」,忽想起他該知道陳澤成的情況,遂問道「公公,劉澤成可好?」
他搖搖頭,嘆了口氣道「沒有救活,你就別再想那麼多了,眼下要顧及好自己才是」,說著轉身離開。
我給他請福恭送。
「娘娘,皇上怎麼能這麼對你」春吉憤憤道「娘娘眼楮都還沒恢復,就要去玉熙殿當差,這不是去送死嗎」
「從今日起,我不再是娘娘了,以後叫我小魚兒」我淺淺說道。
夜深了,大家都歇息了。
我模索著搬了一把椅子到窗前坐下。
外面的月色該和我第一次在這里看到的一樣美吧。
隱忍了一天的心痛,此時才緩緩發作。陳澤成,如果你就這樣走了,不管是哪個時空,哪一輩子,我不會放過你的。如果你能听得到我的心聲,如果你曾經說的那句‘嫁給我吧’是真心的,不許你死。我還沒有答應你的求婚,你不可以死,不可以這麼不負責任。
等給你報完仇,我就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