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平城,我們繞道南巡,去了離石、龍門、蒲阪、長安,沿途祭拜了禹帝和舜帝,還巡查了龍門石窟的開鑿情況。
說起龍門石窟,現代的石窟我一直沒有去觀賞過,所了解的都是從媒體和書本上得到的信息,而今雖身臨其境,並不為其稱嘆,畢竟才開鑿一年多,還談不上宏偉奧妙。
回到洛陽,已經是太和二十一年的六月了。拓跋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擬詔賜死廢太子元恂。
我很想勸阻,可不敢貿然開口,況且歷史也不可更改。但是,我真的不想看到拓跋後悔今天的決定。
所以,作為‘知情人’,我覺得我應該說點話。
想著這些,我便起身準備去找拓跋。剛出門,寧則問道「姑姑有什麼差事,讓我去辦就好了」
「我要去見陛下」我說道「這會兒該在式乾殿吧」
「姑姑」寧則面露難色「剛才踫到王福公公,他說陛下去了馮昭儀娘娘哪兒了」
「噢」我輕聲答道,不想讓她們看出我心里的異樣。我回到幾案邊坐下,心里有些難受「余香,幫我倒杯水吧,要燙的」
既如此,改天再找他吧。
清晨,鳥兒在窗外歡快的唱著歌,把我從睡夢中喊醒。
我還沒來得及洗漱,寧則就慌忙跑進來,壓低聲音「姑姑,廢太子被賜死了」。
「怎麼回事?」我驚訝道,這才一天的光景,動作竟這麼快。
寧則輕聲說「說是昨天晚上咸陽王持陛下的詔書到廢太子的禁管賜死的,而且陛下還下旨不能厚葬」。
我不自覺輕嘆了口氣「下去吧」,心里有些堵。虎毒尚且不食子,而一個父親殺掉自己的孩子,這超過了我的理解和承受能力。盡管我早就知道這個結局,可真當它發生在自己眼前,而且那個父親還是我的拓跋,我覺得胸口仿佛被大石壓住,透不過氣。
而作為父親的他,此時,是不是滿心的疼痛呢?他的這份疼,也許一輩子都不會好。
一連幾天,我都沒有辦法提起精神。坐在幾案前,不是精神恍惚,就是看著帛書發呆。
「姑姑,不舒服的話,休息兩天吧」余香和寧則雙雙說道。
「我只是腦袋有些悶」我扯起淺淺的笑「你們別為我擔心了」
余香忽面露興奮之色,說道「西游園的牡丹現在正艷,姑姑不如去走走,說不定就神清氣爽了」
也好,去看看牡丹花開吧。
看著滿園的牡丹花,想起那一年陪爸爸媽媽看洛陽花會,心下越發的哀愁。也不知道,他們現在是否安好。一定不好吧,她們唯一的女兒就這樣沒了,能好嗎?我不自覺的拿出媽媽送我的蘭花玉墜,這是我在這個空間唯一和他們相連的東西。幸好,還有這麼件東西。
「喂,听說你想起皇兄了?」,我轉過頭,元勰一臉微笑的立在一株粉色的牡丹旁邊。清秀的面容和牡丹的雍容襯托在一起,越發顯得這位王爺氣度不凡。
我朝他簡單請了個福「王爺也有興致來看牡丹?」
「是——」他轉而說道「你那枚玉墜怎麼那麼眼熟呢」
他說的該是我的蘭花墜,我遲疑著從頸脖上取下來「你說的是這個嗎?」。
「是的」他答道,又走進兩步仔細看了看我手中的玉墜「好像皇兄也有一枚這樣的蘭花墜,噢,難道是他送給你了?」
「什麼?」他的話倒是讓我驚訝,這可是媽媽送我的,他怎麼會有一樣的呢?
元勰聳聳肩,不再多言,又看了看四下的牡丹花,露出一副陶醉狀「今年的牡丹可是比去年晚開了半個月」
關于玉墜的各種疑問,已經擠滿了我的腦袋,已然沒有了賞花的興致。隨意陪他走了一會兒,我便回了內侍司。
有好些天沒有見著拓跋了,他也沒差人招我,不如我直接去找他算了。
「姐姐,皇上這幾日去了小平津」王福說道。又是小平津,听到這個,我莫名的有些心慌,想著上次不也是借著去小平津給我設局嗎,但這次,該沒什麼的。
回內侍司的路上,我反復分析著這玉墜的種種可能。媽媽說這是外公傳給她的傳家寶。那麼這玉墜到底是外公祖上一代一代傳下來的,還是中途從別人那里換來的,買來的,撿來的,搶來的,偷來的?不得而知。我所知道的是,往外公祖上至少六代是家族傳下來的,至于早些時候的,我就不知道了。
我這沒玉墜平時都是塞在衣服里面的,一般人根本不知道,目前就兩個人知道,一個是秋環,另一個是拓跋宏。
要這麼說,拓跋如果真有這樣的玉墜,應該早就說起的,可他看到我的玉墜並未提起此事啊。那麼,元勰看錯了,或者是騙我的,這也不太可能。思來想去,我得出一個結論,拓跋確實有和我一樣的玉墜,但他不動聲色,一定是有不可告人的原因。
那我就將計就計吧,先不提這事兒。
拓跋從小平津回來,就開始了南伐的準備,集結定州、冀州、瀛州、相州、濟州二十萬大軍待機而動。
這種時候,和拓跋見面的機會就越發的少了。我想著去找他,總怕打擾了他。
「姑姑」寧則忽然進來傳話,喜笑顏開,似乎是有什麼喜事「你看誰來了」
我朝外探了探,只見商祺飄然而至。果然是喜事,我起身快步上前「怎麼能來的?」
「這個回頭再說,我的行李都被送進了秋水軒,看來你還得陪我在那里暫住了」她說著,朝我這內堂巡視了一圈「你先忙著,我先回秋水軒,你一會兒過來就是」
我點點頭,目送她離開。
到了傍晚,我跟寧則囑咐了一聲,便去了秋水軒。
原來,拓拔英就要一起去南伐,他不放心把商祺留在府里,商祺就琢磨著到我這里來做個伴兒。這事兒拓跋是許了的。
商祺柔聲說道「子虞姐姐,打擾你了」。
「我可是求之不得呢,省得我一個人在這里發呆」我嬉笑道。
剛要吃晚飯,王福過來傳話,說是拓跋讓我去顯陽殿。
看著商祺我有些為難,又有些不好意思。
「還不快去」商祺輕笑道「免得在這里想」。她倒是善解人意。
來到顯陽殿,拓跋已經吩咐好了晚膳。
「我很少在這里用膳,和你一起用膳也是極少,今天就破例」他說道,給我到了一杯酒「就一杯」。
看這架勢,該又是什麼要緊話要與我說了。
用過膳,我們半窩在床上。
他輕吻著我的額頭「小魚,下個月就要出征了,你會想我嗎」
「當然會了」我答道「我要是個男子就好了,可以和你一起出生入死,在戰場上殺敵」。
「在我出征之前,必須要立馮昭儀為皇後」拓跋說道「不然,我不在的時候,恐怕要出亂子,若正主空虛,就會牽涉到朝廷的動向」
他的用意,我完全明白「那你打算什麼時候下詔呢」
「明天」他答道。我不知道他明天立後,今天招我來顯陽殿是和用意,平衡我的內心嗎?
他忽然一臉意興闌珊的看著我說道「小魚兒,該歇息了」,說著起身滅掉油燭,回到床上。
黑暗中,他輕輕褪去我的衣服,他溫柔的吻流連于我的嘴唇、脖頸、耳際,他的雙手游走在我的肌膚之上,一寸一寸,緩緩探至
我的身體漸漸燥熱起來,恍惚間,他的強悍逐漸替代了溫柔的探索,我感到一股強烈的沖擊緩緩而來,一波更勝一波,我不由自主的輕哼起來
這一次,和之前的感覺全然不同。我們漸漸平息,相擁而眠。
三更。迷糊中,拓跋興致又起。一番**之後,天亮了。
我幫拓跋穿好衣服,他忽在我耳邊喃喃道「昨夜好嗎」
這種話,讓我怎麼回答。我有些不好意思,自顧自幫他整理著衣服。
「你再睡一會兒吧」,他說著匆匆走了出去。等待他的不知道又是怎樣的軍機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