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o章怒(二)
「菲菲,你哪里不舒服?」
「沒有。」明菲不耐煩地將龔遠和去拉她的手撥拉開。
龔遠和撩起袍子蹲到明菲面前,回頭討好地笑︰「別置氣啊,我給你請了大夫,大夫還等著呢,咱們這就去看看好不好?我背你去?」
「不用。」明菲繞到一旁,淡淡地道︰「你回來時不是看見我們在玩牌嗎?既然還能玩牌,就說明沒大問題。趕緊地把大夫送回去吧。」
龔遠和無趣地站起身來,涎著臉往她面前湊,伸手去模她的臉︰「真沒病?可是我看你瘦了,臉色也不好看。」
「我從來都是這個樣子。要是覺著不好看,誰好看看誰去!」明菲把臉側開,臉色明顯更黑了。
龔遠和不說話,歪著頭追著她看,她往左他也往左,她往右他也往右,最後索性跑到前面堵住她的路,把臉往她臉上湊。
「你看什麼!讓開!」明菲忍無可忍,使勁踩了他的腳一腳。別以為臉皮厚,她就怕他了。
「看你啊,不是你叫我看誰好看就看誰去的麼?」龔遠和吸了一口涼氣,硬是忍著沒皺一下眉頭,笑容一如既往的好看。
明菲白了他一眼,一言不轉身往回走,又不是只有一條路,這院子最大的好處就是路多。
龔遠和繼續往前追︰「菲菲,枇杷甜不甜?」
沒人理睬。
「菲菲,衣料好看不好看?」
還是沒聲音。
「菲菲,今晚做什麼好吃的?」
得到一個白眼和暗藏在心里一聲詛咒,就記著吃,吃死你!
龔遠和從側面看到明菲撅得老高的嘴和因為生氣微紅的臉頰,怎麼看都覺得好看,怎麼看都覺得順眼。心頭大樂,跨前一步就將人給抱住了。軟的不行就得來硬的,不然由著她,怕不把這院子給游遍了。
「放開!誰叫你踫我了?」明菲橫眉怒目地垂著頭掰龔遠和勒在她腰間的手,臉氣得通紅。
龔遠和緊緊摟住她的腰,把下巴緊緊貼在她的肩頭上,輕聲道︰「別鬧啊,別鬧。我好累啊,都好幾天沒好好睡過一覺了。在撫鳴的時候,我就想著回家來抱著你好好睡上一覺。好容易回了家,你又有那麼的事,這會兒終于抱上你了。」
明菲有些心軟,隨即又怒︰「哄誰呢!你坐船坐了一天一夜,不睡覺做什麼去了?真有那麼累,干嘛還跑去喝酒呢?」
「坐船不舒服。想你想的睡不著。」龔遠和嘻嘻一笑,順便在她胸前捏了一下,又在她耳邊使勁「啵」了一下,吃了一口女敕豆腐︰「你吃醋了!」
明菲抬手去推他的臉︰「我稀罕!你以為你誰呢!」
龔遠和笑得得意萬分︰「我是你夫君啊。你就是吃醋了。」見明菲沉著臉不看他,他再度把臉貼上明菲的臉,正色低聲道,「對不起,事情我都知道了,我知道你受了委屈,身子不舒服,還要硬撐著照顧山兒,接待九姐,安排好她們的去路,真的是很不容易。現在我已經把事情都解決好了,誤會也解開了,你就別生我氣了好不好?」
明菲沉默片刻︰「你想錯了。我並不是為了這個生氣!我就是不相信你,我也相信九姐。」
「哎呀呀,這是什麼話?我是經得起考驗的。」龔遠和奇怪地道,「你不是為了這個生氣,那是為了什麼?你倒是說呀,別叫我不明不白的。」
現在還不明白?明菲冷冷地掃了他一眼,把他的手使勁掰開,挺直腰桿往前走︰「不明白也沒關系。本來也沒指望你明白。」
龔遠和被丟在院子里,皺緊眉頭想破頭也沒想出自己到底是哪里做錯了。
先,他承認雙壽跑到家里來逼明菲,雖然他不知情,但因為這事兒和他有關,所以他也認為明菲因此生自己的氣有理,但剛才明菲很明白地表示了,她沒為了這個生氣。而且看她處理鄧九的事情,顯得很從容大度,考慮得也很周到,應該是相信自己和鄧九並沒有做對不起她的事才對。所以這條排除。
其次,他反復思考自己其他的做法。他在撫鳴,並沒有忘記她辛苦,給她買吃的,買穿的;回家一听到這事就忙著去處理,而且處理得很漂亮;听說她不舒服,也第一時間表示了問候,處理完事情就帶了大夫回來;見她臉色不好看,厚著臉皮百般討好,甚至用強;也反復道了歉,還虛心地向她請教到底為什麼生氣。
的確是真想不出到底是什麼地方做錯了,果然女人心,海底針。龔遠和困惑地模模頭,還是先把大夫請過來吧,他就不信她當著大夫的面,好意思和自己置氣。
行至半途,遇到從廚房回來的金簪,猶如見了救星,忙把金簪叫過去詢問︰「金簪,你們女乃女乃為什麼生氣?誤會不是都解開了麼?可是我什麼地方做得不對?」
金簪並不知明菲砸賬簿脾氣的事,只道︰「女乃女乃昨日就不痛快了,大約還是為了那事兒吧。大爺緩一緩,她自己想通就好了。」
龔遠和搖搖頭︰「我去把唐大夫請過來,你去屋子里勸勸她,看著她別讓她亂走,省得大夫過來看不到人。」
金簪進了屋子,見明菲悶悶地坐著大口喝茶,便笑道︰「女乃女乃,事情不是都解開了麼,您還氣什麼?」
明菲嘆道︰「我覺著最讓人憋屈的事就是,你在這里氣得死去活來,而罪魁禍根本不知道你為什麼生氣。」
金簪捂著嘴笑道︰「奴婢覺著這不算什麼。好歹大爺知道您生氣了,還肯哄您啊。要那生了氣,罪魁禍卻不知道你生氣,還以為你很高興才叫人憋屈。」
明菲一想,果然如此,便也笑起來。
金簪趁機道︰「您到底為什麼生氣啊?說給奴婢听听,奴婢也好替您分解分解。」
明菲暗想,自己郁悶的事兒可多了。第一件就是龔遠和明明听說她病了,卻沒把她生病的事情放在第一位,辦完事情才回來看她,帶個大夫回家來以為就完結了?見了她的第一句話也不是問她身體如何,而是先處理鄧九的事。第二件就是,為什麼雙壽一定認為,只要自己答應,他就會收下鄧九的?是不是他平時也表現出過這種意思?一時恨不得將他揪到面前來狠狠拷問,一時又覺著見著他就煩。
正在水深火熱,就听丹霞在外喊了聲「大爺」。明菲立時站起身來往屋子里走,丟了一句給金簪︰「他若是問起,就說我不舒服。」
金簪也不好說,龔遠和就是領了大夫來給她看病的,忍著笑應了,跟進屋去替明菲蓋了被子,放下帳子。才剛做完,龔遠和就領著唐大夫進來了。
明菲看見唐大夫,叫苦不迭,卻不好意思當著唐大夫置氣,只得按著龔遠和的話,將手伸出帳子給唐大夫號脈,還不得不回答唐大夫的問題。
片刻後,唐大夫道︰「是滑脈。」
滑脈主痰飲、食滯、實熱等癥,又主妊娠。明菲沒其他病,龔遠和想當然地便認為是喜脈,不由大喜過望,「呼」地一下站起身來,又想去揭明菲帳子,又覺得不妥,便想說點什麼,還未開口,唐大夫又道︰「時日尚早,還不能確定,過幾日我又來看。」
龔遠和喜滋滋地道︰「一定是。」
唐大夫笑笑︰「藥就不開了,多休息就是。」
「煩勞唐先生。」明菲郁悶地側身向里,怎麼就是滑脈了?唐大夫這是保守的說法,實際上她一听就知道,自己必然招了。果然安全期避孕一點不安全,常在河邊走,果然要濕鞋。
龔遠和喜滋滋地看了明菲一眼,送唐大夫出去,吩咐丹霞︰「趕緊打水給唐先生洗手。」他自己趁機大步跑進屋,直奔到明菲的床前去掀帳子。
金簪捂著嘴偷笑,趕緊走出去,把地兒給他騰出來。
明菲知道龔遠和就站在自己身後盯著自己看,也懶得理睬他,只作不知。龔遠和傻兮兮地看著她笑了片刻,突然彎腰摟住她的臉,在她臉上使勁親了一口,呵呵地笑著跑出去陪唐大夫︰「唐先生,舍下備了酒菜,我們小酌一杯?」
唐大夫搖頭笑道︰「不必了,我出來這大會兒,想必堂里的病患又有了許多。改日吧。」
龔遠和暗道果然是老大夫,知道這個時候不能耽擱自己,于是給的診金特別多,親自將唐大夫送了出去。
待唐大夫一出門,金簪和丹霞三步並作兩步走,俱都跑進屋去圍在明菲的床前笑道︰「恭喜女乃女乃。」
明菲悶悶地道︰「喜什麼?沒听唐大夫說還不能確定麼?別亂嚷嚷出去。」
金簪笑道︰「奴婢知道,沒滿三個月不能說出來的。怕驚擾了小公子嘛!」
說話間,龔遠和已經飛送了唐大夫趕了回來,立在門口道︰「快去廚房給你們女乃女乃做點好吃的來。」又問明菲︰「你想吃什麼?」知道明菲不會回答他,自作主張地吩咐金簪︰「炖碗燕窩來!」
明菲本想說自己不想吃,但想了一想,決定由得他去。龔遠和把金簪和丹霞支使開後,立即月兌了鞋,厚著臉皮擠上床去,抱著明菲又親又啃︰「別生氣,生氣對兒子不好。給我個機會讓我將功補過嘛。」
明菲推開他的嘴,淡淡地道︰「你高興得太早了,唐大夫不是說還不能確定麼?再說了,就算是真的有了,你怎麼就知道是兒子?興許就是個女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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