潔兒的手指在空中輕輕劃出幾個古怪的符號,新月之下,黑暗仿佛在她手中凝實,化為了一只通體黑色拳頭般大小的小鳥,竟然跟瘟神大人幻化出來的鳥兒極為的相似。黑色的小鳥在潔兒的手心跳躍著,一雙靈動的眼眸看著就讓人無比憐愛,它時不時地輕輕啄啄潔兒的手指,對主人極為的親昵。
潔兒看著手中的小鳥,眼神非常的溫柔,然而遺憾的是,不過一刻鐘,那鳥兒便又重歸于虛無了。誰都不知道,因為對于父親的崇拜,她努力到何種地步,甚至連這樣偏門的法術也學會了,只可惜,她學的不太好,變出的鳥兒雖然與她心靈相通,卻遠沒有達到父親那般可以將心神附著在鳥兒的身上,傳遞消息的地步,而且,不能繼承瘟神地位的她,也沒辦法利用瘟氣,她所借助的力量只有黑暗之中那些她也說不出來的可以被她所捕捉的氣息。
無疑,她的天賦亦是極高的,即便不如蕭子齊,也相去不遠了。但是可惜,這樣的才能從來都沒有被父親重視過。
「潔兒。」清冷的聲音在她的身後響起。
潔兒不由一驚,速速轉身,強笑道︰「哥哥怎麼來了?」
「這麼晚了,你為什麼還不休息?」淡然的語氣中不掩關心。
「人太多了,睡不著。」瘟神家的人都是孤獨的,不喜人群,自從大哥和那個臉皮超厚的瘟獸消失以後,她更是一個人慢慢熬過了一千年,為了任務來到人間,也總是孤獨的,而如今,卻突然陷入了人群的包圍之中,而這些人,還不是可以忽略掉的陌生人,怎麼都讓她有些不習慣。
蕭子齊溫和地笑起來︰「以後的人還會更多,不習慣的話,你豈不是要夜夜失眠?」
潔兒沒有回答,她定定地注視著子齊,輕道︰「哥哥以前從來沒有這樣對我笑過。」
「……是嗎?」蕭子齊有一種被噎到的感覺。他要怎麼回答,難道說他是在嫉妒自己的妹妹分去了雲依太多的注意力,所以才對她冷淡的嗎?
「看來,哥哥在人間,真的改變了很多。」
「人的一生很短暫,卻是要比神仙的日子豐富的多!」蕭子齊自然而然地回憶起了這麼多世的時光,真的是感慨良多。人生就像是流星,短暫到只有一瞬,卻是那般耀眼和奪目!
「那麼,哥哥會回去嗎?」
蕭子齊看著她。
「哥哥應該知道,我出現在這里的理由。」
「潔兒,你在害怕嗎?」
「我怎麼會害怕哥哥?」潔兒笑,「潔兒最喜歡哥哥了。」
蕭子齊看著她︰「潔兒,你是我的妹妹。」
「是,潔兒是你的妹妹。」
「記住了,你永遠都是我的妹妹。」說完,他轉身離開了。
潔兒不由一怔,哥哥對她說這些話是什麼意思?莫名其妙地來,又莫名其妙地離開,只留下了一頭霧水的潔兒,站在晚風中繼續發呆。
第二天,潔兒頂著大大的黑眼圈出現在眾人面前的時候,眾人一致地對此保持了沉默。蕭子齊已經給蕭家小隊解釋了潔兒的身份,他所認下的義妹,而且,最令他們訝異的是,這位名喚潔兒的姑娘,竟然也可以接觸少爺而不會有任何的問題。
蕭謹有些激動地問道︰「莫非,少爺你的詛咒已經解除了嗎?」他們怎麼想都覺得被譽為女性克星的蕭子齊,一下子多了一個能接觸他的未婚妻又同時多了一個同樣不受影響的義妹,實在是太過巧合了。
「沒有。」蕭子齊一句話擊碎了他們的希望。
「可是……」蕭謹掙扎著還要繼續問下去,卻被蕭子齊一個冷淡的眼神一掃,立馬閉嘴,乖乖地退回隊里去了。
隊員甲︰「老大,少主不會是刻意隱瞞的吧?」
隊員乙︰「是啊是啊,哪有那麼巧,一下子就有兩個女子能夠打破多年的詛咒,若無其事地接觸少主呢?」
隊員丙︰「听說那個李小姐家境平凡的緊,只是平城一個小家族里的庶出小姐,而且向來不受重視。少主是不是怕老爺夫人不肯接受李小姐,才故意說自己沒解除詛咒的呢?」(此隊員乃一憂郁文藝男青年,最愛悲春傷秋,腦補一些淒美的人生愛情故事來豐富一下他無聊的單身漢生涯。)
「听起來很有道理啊!」這種猜測居然得到了大半人的認同。
「胡扯!」蕭謹忍無可忍地低吼道,「少主想要娶什麼人,老爺夫人會攔著嗎?少主根本就沒必要說謊!況且,他解除了詛咒是多好的事啊!夫人和小姐們一定很開心,他為什麼要隱瞞?」
「……」眾人齊齊無言。
的確,蕭子齊雖然名義上是蕭家的少主,但自從他十五歲開始,蕭家就沒辦法對他有太多的制約了,他的聰明才智和超人一等的天賦令人嘆服,強大的魅力讓拿下旁系子弟對他俯首稱臣,根本就生不出一絲與他競爭的心,這樣完美的少主,又怎麼可能讓他的人生大事受到別人的制肘?以他的強大,根本不需要以自己的婚姻為代價,就能夠保證蕭家的昌盛不衰甚至更進一步!
況且,蕭子齊素來以孝順聞名,雖然不得與母親和姐妹們親近,但他卻總是在遠處默默地看著她們,夫人腰不好,每到陰雨天氣就疼得難受,是他在四處游歷的時候還不忘打听各種有效的方子,一次次地寄回來,讓夫人的身體愈發地好了,從以前強烈難忍的疼痛,變成了現在微微的酸疼。小姐們每回生辰,就算不能趕回來參加,他也一定會精心準備一份禮物送到,每每都能考慮到小姐們的心思,讓她們開心不已。這樣的少爺,又怎麼可能為了他的私情而將詛咒已解這樣的事情隱瞞呢?
他們的對話,鬼鬼們听在耳里,一字不差地轉述給雲依听。
此刻,因為傷重的流星佔用了馬車,所以現在蕭子齊和雲依是共乘一匹馬的,這是流星的馬,一匹很溫順的母馬,很自然很乖巧地接收了臨時更換主人的事實。
雲依靠在蕭子齊的懷里︰「子齊,你的詛咒怎麼解?」既然知道這東西是他自己下的,雲依相信,他也肯定知道解除的辦法。
「可以解,但是很麻煩,至少在凡間,基本沒有湊齊那些東西的可能。」
「都需要些什麼?」
「萬年靈芝一株,千年牛魔角一對,極品東海夜明珠十顆,鳳凰火羽一根,麒麟血一升,龍鱗一百塊,玄龜殼一片,萬年蟠桃一筐……」蕭子齊滔滔不絕連說了一刻鐘,才將所有的材料念完。
「……子齊,你是不是在耍我?」半晌,呆滯的雲依終于回過神來,表情陰郁地瞪著他,「解除詛咒的這些東西,根本是就不可能融在一起!」
「那是,所以還需要一段麻煩的咒語,要念上一個鐘頭,還不能出錯,一出錯,藥效就不靈了,還得集齊重來,三次以後,詛咒就沒法解除了。」蕭子齊好心地補充道。
「……你真的不是開玩笑?」
「我說的是真的。」
「……」雲依一咬牙,發狠道,「算了,無論如何,我都要把這些東西搞到,解了你的詛咒!」大不了她去求閻王老爹和姐妹們幫忙,相信以大姐的聰明才智,搞定這些東西絕對不難!
「要是我解除了詛咒,雲依就不怕有一堆的女人纏著我不放嗎?」
「我相信子齊啊!我答應過你的,絕不會再有任何的懷疑,堅定地相信你啊!」雲依回給他一個燦爛的笑容。
「……」蕭子齊忽然有一種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的感覺。
「況且,那種小麻煩,我根本無需在意。我只希望,子齊你能夠跟你愛的家人們更加和睦地相處。」雲依知道,瘟神是愛著自己的兒子的,但是,過于嚴厲的教育,讓那溫情變得稀薄難尋。但是在這人間,只從那些護衛們的話語里,只從子齊的神情里,她便可以感到他和家人之間那種愛,超越了詛咒的力量的強大的愛!
她希望子齊能夠幸福,所以,不管多難,她一定會幫助他解除詛咒!這是從第一次看到他還不知道他是什麼人的時候就已經有的念頭!
「雲依……」蕭子齊的頭枕在她的肩膀處,貼近她的臉頰,讓雲依的臉不由地熱了起來,心跳也快了許多。
「嗯?」
「娘親她能有你這樣的兒媳婦,一定會很高興的。」
「會嗎?」雲依笑,「其實我有點緊張。子齊,你的家人都是什麼樣的?」
「有點神經質,動不動就憂郁,古董又容易騙。」
「……能不能具體點?」怎麼听著就不像是正常人呢?
「具體點?」蕭子齊想了想,「先說我娘吧,她沒嫁給我爹之前,據說是個豪爽又溫柔的女子,嫁給我爹之後,豪爽變成了暴力,溫柔變成了威脅,老爹怕她怕得要死,絕對不敢和任何一個女人靠近在一丈以內。就是這樣,可憐的老爹還經常被神經兮兮的娘給罰去睡書房,一睡至少三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