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香茹姐,真的不想進藥房嗎?你才十四歲吧?正好在上限內呢。」
「哎呀,你都說是偷听來的啦,哪里做得準,說不定是你听岔了呢?」
「怎麼可能呢?師傅和肖姑姑聊天從來不避我,說是偷听其實還是大大方方的听,不過當時沒在她們眼面前罷了。」
「這樣好了,等你確認了謝醫婆是有這想法再來問我好了,現在還是不要妄加臆想的好,萬一想得太美結果是場夢,那我豈不要傷心死?」必須得承認茜草說的那個提議很誘人,可她都說是偷听來的,香茹不敢立刻跟進把寶壓上,何況她也吃不準茜草這話是試探還是真有其事。
「哎?這麼說,香茹姐,其實你是心動嘍?」茜草抓住香茹話里的漏洞步步緊逼。
「那個……咳,你說肖姑姑她們聊了這麼久都在聊什麼啊?我們要不要過去看看?」
茜草左手撐腮,歪著頭,用眼角斜睨香茹,眼神里透著一股說不出來的意味,看得香茹覺得渾身一陣別扭。
「香茹姐,難道你真的想在這里熬日子麼?熬到五十歲,你覺得那時家里還有人在麼?」
「呃……」香茹覺得就是她現在離宮,家里也沒人在了,她是穿越來的,又不是這個世界的人,至于這個身體的那些血緣家人……去它的吧。
可能是香茹憶起前世情景時面上浮現的悲涼表情讓茜草產生了誤會,以為香茹是不樂意在宮中生活到屆滿離宮的,于是自作主張的認為其實香茹還是願意調入藥房,只是懼怕方姑姑日後的報復打擊而不敢說出真心話罷了,況且這個年紀入藥房,十八歲這道檻真的會是一把讓人夜夜失眠的懸梁之劍。
「好啦,我說著玩玩的,你做慣了廚活,哪里做得了藥房那枯燥的活計。」茜草見好就收。
香茹從負面情緒里回到現實世界中,正好听到茜草這樣說,模模茜草的腦袋,勾起嘴角淺淺一笑。沒有說話。
茜草突然低頭收拾起桌上的紙筆,沖香茹一笑,露出她的兔子牙,「她們好像聊了很久了,我們要不要過去看看?」
「好啊。」
兩人來到堂屋,見肖姑姑房門地簾子被人從里面打起。玉桂的半個身子露了出來。接著容姑姑三人從里面依次走出。肖姑姑居然恢復得如此之好,都能下床送客了。
香茹趕緊上前從玉桂手上接過食盒。與容姑姑一道向謝醫婆和肖姑姑等人行禮告辭。
步出了肖姑姑的院子,兩人走在夾道上,香茹偷眼打望容姑姑表現,發現她面無表情,看不出情緒。
香茹沒追問她這一下午都聊什麼了,現在情況不明,多說多錯,自己才不擔這個風險,萬錯話,到時候肖姑姑卻點了別人接任,容姑姑秋後算賬,自己豈不要死得臭臭的?
啊,茜草問她想不想調藥房時,她不該玩心眼的,怎麼就沒想到容姑姑會失敗的可能性呢?茜草能偷听到那樣的話,至少說明謝醫婆和肖姑姑的確是有這麼商量過的。
可轉念一想,又覺得太不靠譜,畢竟是偷听來的,誰知道茜草有沒有听到前因後果,萬一自己誤會了豈不白高興一場?可是不跳槽又不甘心,誰樂意在這該死的地方呆到老,看來還是自己找個機會去試試謝醫婆的口風再做打算。
哪怕方姑姑的精神折磨其實更恐怖,她也要搏一把,反正最壞結果就是考試失敗,在宮里呆到五十歲。
不會有比這更壞的結果了,而的結果就是考中醫婆,二十歲離宮,從此人生盡在自己手中掌握。
無自由,毋寧死。
香茹和容姑姑走後不久,謝醫婆也帶著茜草回自己的住處去了。
一進屋關上房門,謝醫婆就拉著茜草在自己睡房說悄悄話。
「怎樣?你們都聊了什麼?」
「什麼都聊了,她先起的話頭,問了好多藥房的事,她問什麼我都答了,方姑姑那些事都把她嚇到了,說比容姑姑還狠,然後我抓住機會反問她願不願意調過來。」
「她怎樣說的?」
「看她樣子應該是挺樂意的,就是還有顧慮。」
「看她樣子?她沒明說她的意思?」
「沒有,我照師傅您吩咐的說听到您和肖姑姑這樣討論過,她就說我這話做不得準,要是場夢她會哭死。」
「呵呵,這就對了,她這番話就已經暗示了,只是惦記著實際情況她不好明說,她有顧慮是對的。行了,後面的事我來做。」
「那師傅你會收她為徒嗎?她這樣轉進來,要是沒有人保護她的話,一定會被方姑姑整死的。」
「你想要個師妹麼?她在廚房呆了四年還能把醫理與廚藝結合起來用在肖姑姑身上,可見她是有些天賦的,很可能入宮前就在家里學過一些基礎,說不定是個世家女兒。」
「要真是世家早就在入宮時家里就會上下打點好,又怎會讓她在廚房浪費時間四年?」茜草覺得這可能性不大,「既然師傅覺得她好就收了她吧,正好給我做個伴。」茜草親昵地挽著謝醫婆的胳臂,把頭枕在她的肩頭。
「嗯~~,想清楚了?可別到時候這師妹的成績反而超過你喲。」
茜草嘟著嘴鑽進謝醫婆懷里撒嬌,「不要取笑人家啦,人家會更加用功的啦。」
謝醫婆抱著茜草哈哈大笑。
當晚廚房那邊相安無事,香茹把她所知道的都轉告給了同事們,同事們雖遺憾香茹沒能多消息,心頭卻都略略放松了一些,起碼在最後結果出來之前,容姑姑應該也沒心情四下揮舞著她的藤條鞭子嚇唬人。
肖姑姑上午派玉桂去了太醫院下午又召見容姑姑的消息傳到方姑姑耳里,把她緊張得要命,偏偏今天有正事,整個白天都騰不出空來,忍耐到吃過晚飯,把碗一丟,從衣櫃里拿出個早已準備好的小包裹就匆匆去了肖姑姑屋里。
方姑姑跟肖姑姑聊了什麼沒人知道,也無人看到她去找肖姑姑,只有白薇看到她回來時面上表情似乎不太好,手里那個包裹原樣拎在手里,可見肖姑姑並未收她的禮。
「那個女人,那個該死的老女人,她怎麼沒直接病死!」方姑姑咬著後槽牙在屋子里低聲咒罵。
「看來我們都猜錯了,姑姑,您還是早做打算吧,肖姑姑已經決定選誰了。她與謝醫婆情同母女,憑京城謝家的名頭,照顧她這樣一個離宮的老宮女根本不是什麼難事,醫婆們看不慣我們不是一天兩天了,加上廚房最近又伺候得好,她若想順她干女兒的意也在情理之中。」
「謝靈芝!從她進宮以來我從來不曾招惹過她,哪回見她不是氣氣,她居然在背後陰我!」方姑姑憤怒不已的猛拍桌子。
「姑姑,暫且忍了這口氣吧,日後再給新總管顏色看看。」
「忍不下!」
「姑姑,忍不下也要忍,千萬別在這個當口鬧出事端來,何必留下把柄給醫婆抓到呢?」
方姑姑呼吸如喘氣,胸口起伏如抽風箱,期望了多年的位子居然要眼睜睜地看著別人坐上去,怎不叫她氣得頭疼。
次日,一整天肖姑姑屋里毫無動靜。玉桂只在一日三餐的時候去廚房拿下飯菜;肖姑姑仍舊呆在屋里養病;謝醫婆帶著茜草在值房值班;方姑姑忙著將太醫院藥房送來的藥材入庫。
一切看似平靜。
又一日,依舊平靜。
第三日,玉桂奉肖姑姑的令去找謝醫婆,說是肖姑姑想跟她一起吃午飯。
于是,這天午飯就是謝醫婆在肖姑姑屋里與她一道吃的,這專為肖姑姑預備的飯菜吃得謝醫婆同樣食指大動。
吃過飯,伺候了肖姑姑歇中覺,謝醫婆留下茜草與玉桂玩耍,她自己則悄悄出去,趁著這時候四下無人飛快的推開容姑姑的院門閃身進入反手閂上,直接登堂入室。
容姑姑此時還未睡下,坐在床上胡思亂想,她這幾天其實過得也很忐忑,那天下午的聊天根本沒有聊實質內容,大部分時候都是肖姑在回憶當年,到現在都不明白肖姑那是什麼意思。
當容姑姑見到謝醫婆大喇喇地掀簾子進來,驚訝地站了起來。
「謝醫婆,您怎麼來了?快請坐。」容姑姑趕忙招呼起客人來,又是擺凳子、又是加炭、又是倒茶。
「今天中午和肖姑姑一起吃了頓飯,現在她已睡下,橫豎閑來無事,隨便走走,見你院門未閂,所以進來找你話。沒打擾你休息吧?」
「謝醫婆說哪里話,平時請都請不到呢。喝茶,喝茶。」
謝醫婆捧著茶杯打量起屋子四周來,看看牆又看看梁再看看地,目光就是不落在容姑姑身上。逗得容姑姑心都提到嗓子眼,覺得謝醫婆這突然來訪肯定有事,所以她也不敢隨便亂說話。
「容姑姑,你床上的帳子都舊了,怎麼都不換個新的?」謝醫婆一開口就叫人模不著頭腦。
「我挺喜歡這個帳子上繡的花色,所以一直沒舍得換新的。」容姑姑討好的笑笑。
「原來姑姑是個念舊的人啊,那樣我反而不好開口了呢。」
「呃,謝醫婆想說什麼就只管說吧,只要我辦得到的一定不二話。」
「真的麼?那我就放心了,原本想著不叫姑姑吃虧,都備好了交換禮物呢。姑姑既這樣講,那我就直說了。」
「。」
「我想跟你討個人。」
「不知您看上了誰?」
「就是你的得意弟子,何香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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