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鐺鐺鐺鐺」
鋼刀撞擊發出的金鐵交鳴聲密集如雨,前後左右都是敵人,刀鋒組成的網,不斷試圖向自己壓來,然後又被逼回……扔出一把砍刀後,手中這另一把,在短短時間內,因為頻繁招架而被砍的滿是缺口,發出嗡嗡顫鳴,馬上就要斷裂的樣子。
邊擋著砍來的刀,林同書邊眯起眼楮四處觀察,幾個呼吸後,忽然躍身,腿如繃緊的弓弦彈動,迅捷無比地穿過刀網,正正踢在一個黃毛臉上,連慘叫都沒響起,巨大的腿力便令黃毛離地倒飛,一頭撞在身後面包車上,「嘩」的一聲,車頭凹陷,擋風玻璃粉碎,細碎的玻璃渣和著血液,像紅色沙塵被狂風卷動,在夜空中飛舞。
黃毛一死,他所站的位置頓時空出一個缺口,再加之有面包車阻擋,其他人在那個方向也圍不過來,一時間,本來嚴密的包圍網,竟在一腳之下踢出條生路。
「好機會!」
林同書刀動如風,抵住又一柄砍刀的同時,順手一抹,便削了那人的手指頭,那人慘叫後退,手中砍刀 地落在地上,林同書俯身抄起,順勢往前一竄,整個人仿佛一縷煙塵輕飄飄地撞進那人懷里,兜轉幾下,那人頓時像只人體沙包,被他操控著,擋下另外三個方向襲來的刀鋒。
這時,旁邊有眼力較高的小弟,才發現包圍圈居然漏了一個洞,連忙叫道︰「不好,他要突圍,快帶人到面包車後面去,攔住他!」
「哼!」林同書冷哼一聲,一把推開被他當人肉沙包,連挨幾刀,正在嘶叫的混混,縱身翻上身後車頂,從無人的車後竄下土堤,飛快往不遠地方,那還亮著燈火的三層小樓奔去。
二樓陽台上,親眼目睹這一切的魏華,頓時嚇的亡魂喪膽,臉色慘白地下樓,渾身都在顫抖,「他來了……那麼多人都擋不住他,該死,該死……」
還站在一樓客廳,動也沒動的兩個年輕人,聞言其中一個吹了個口哨,向同伴挑挑眉毛︰「本來以為那小子還得等一會兒呢,沒想到動作挺快,看來是怕魏老大逃跑,準備趕盡殺絕啊!」
「小五!」另一個年輕人叫著同伴的名字,抽出刀用衣袖擦了擦,問道︰「在一樓還是二樓?」
叫小五的年輕人,自然知道兄弟的意思,昂頭看看天花板,無所謂道︰「二樓吧,二樓房間多。」說罷,他轉身探臂搭在還瑟瑟發抖的魏華肩上,笑道︰「別擔心,魏老大,你先和你這個手下,還有你兒子到三樓去,那小子只要進來,我保證他活不過一分鐘。」
魏華現在能有什麼辦法,只能連連點頭,听從安排,帶著衛紅奔上三樓,進了兒子臥室,三個人合力搬起立櫃,將門、窗死死堵住,才算微微有了點安全感。
「小六,你要哪個房間?」
站在二樓走廊,看著一排兩面四間客房,小五輕佻地吹個口哨,像住旅店一樣,嬉笑著問旁邊的兄弟。
小六推開靠近樓梯口的一扇房門,向里掃了幾眼,「我守樓梯口這間吧,去三樓的樓梯在走廊另一邊,你守靠近那邊的房間。那個小屁孩子既然能在數十人圍攻下,還能逃月兌往這兒跑,武力不比我們倆差,還是小心點兒好,不然一不注意讓他跑到三樓,殺了魏家父子,那麼組織的臉面就被我們丟盡了。」
「隨便!」小五聳聳肩,抽刀搭在肩上,施施然往走廊盡頭走去……
……
「噗!」
一顆頭顱飛起,血在風中冒著熱氣,灑在高大的院牆上,像一團團巨大的波斯菊,開滿整個院牆,將那原本潔白的顏色,染的赤紅。
在這赤紅的背景色下,八具無頭尸體倒在大門前,流出的血液像小溪一樣穿過他們身下,順著土堤匯入明湖,如江河入海,將靠近岸邊的水源,都浸成了淡紅的顏色。無數被血腥味刺激到的魚蝦,從睡眠中醒來,在湖里瘋狂跳躍攪動,不知是歡喜還是恐慌。
林同書揮手抹去落進眼里的血珠,提刀架在最後一人的脖子上,溫聲勸道︰「你也不說麼?我不相信除了魏家父子還有衛紅之外,只有你們幾個知道我身份,你看,他們都說謊,所以沒命了,你呢?」
剛剛他從土堤下跑過來,正要進院子,卻發現院牆外的黑暗中,居然鬼鬼祟祟躲著幾個人。也許別人發現不了,但開啟了信息收集系統的他,只要注意力一集中,視線可及範圍內,任何物體都會在他眼中彈出說明框,就算想躲都躲不掉。
沒有誰能在他眼中,隱藏形跡。
被鋸齒般的刀鋒架在脖子上,最後一人哆哆嗦嗦地打著顫,心中無限恐慌。
面前這個高中生太可怕了,不但武力可怕,而且察言觀色也很厲害,自己等人被發現時,只因為見到是他,臉上略帶了點異色,居然就被他發現自己幾人認識他。然後地獄般的時刻開始了,他開始詢問究竟有多少人知道他身份,己方幾人的回答,若有一點謊言,立刻人頭落地,一點商量的余地都沒有。
看著腳下八個同伴的尸體,其中有朋友,也有還沒被魏華收服時,彼此就有了仇怨的仇家,但現在,往昔威風八面的他們,再也不可能站起來和自己花天酒地,吹胡子瞪眼了。
「我……我說……」這位頭目,終于被恐懼壓下所有勇氣,哭泣著叫了出來,「還有一個,是華哥的心月復,我們都叫他建軍哥,具體姓什麼不知道,他去一中查你資料去了,準備找到你家地址,然後帶人把你……」
下面的話,不用他說出口,林同書也明白,他冷笑著,不置可否,也沒收回砍刀,而是繼續問道︰「你叫什麼名字?家在哪?家里有什麼人?都告訴我。」
頭目一愣,身體抖的更厲害了,眼淚鼻涕順著沾滿紅色泥土的臉頰,滴滴落在地上,哀求著,「求求你,我已經告訴你了,求你放過我家人……他們不知道你的事,不會亂說的。」
看見他的表現,刀在哭泣中放松了些,林同書笑道︰「別怕,你說了真話,我又怎麼會殺你?只是有些事要你去做,知道你家在哪,可以保證你更用心嘛!當然,不要想騙我,否則……」
話音剛落,頭目只覺得手上一疼,一截小指落在地上,劇痛中,耳邊高中生溫和的嗓音繼續道︰「否則,你想死都難呢,說不定還真把自己家人搭進去。」
牙齒咯咯地打著戰,猶豫幾秒,在林同書露出不耐煩的神色時,他連忙屈服了,叫道︰「我,我叫李生,外號老貓,家,家住在南湖沿72號,家里有老婆,還有……還有一個兒子,一個女兒……」
「哦,很幸福的家庭啊,我喜歡有一個兒子一個女兒的家庭。」林同書收回刀,咂咂嘴,不知道是血的味道還是風太干缺水,嘴里甜甜的,「你看這樣老實合作,對你好,對我也好,大家都開心,對不對?先去東城牆根兒等我吧,等料理完這些破事,我會去找你的。」
見自己真的不用死,老貓激動的連聲謝謝,連忙踉蹌離開,往東城牆根兒走去。他不敢不听話,如今自家地址握在人手里,隨時可能家破人亡,見識過那個高中生強大的他,連逃跑的信心都沒有,只好寄希望對方能守諾。
看著老貓背影漸漸隱入夜幕,林同書擦去刀上血跡,看了看一片狼籍的院門,小聲嘀咕一句︰「如果能不殺人,鬼才想殺呢,殺一個只用一分力,但善後就得用十分,吃力不討好的活兒啊!」
可是對他而言,有些事也只能靠殺來解決。
抬腕看看,在這門口問話耽誤了些時間,已經過了五分鐘,那邊他月兌出包圍後本來被甩掉的混混們,個個提著刀已經吭哧吭哧地快趕來了。
林同書搖搖頭,推門而入。外面喊打喊殺,將土堤弄的一團騷亂,而被高大院牆牢牢擋住的這個小庭院,卻還保持著秋日夜晚的幽靜,呼嘯而來的狂風被院牆與院內的大樹卸去力道,只微微拂過樹下那棵棵嬌女敕的花枝。
枝葉招展間,股股桂花幽香就繞在鼻尖,盤桓不去。
「還挺有情調。」林同書咧嘴笑笑,抬頭看見三樓一扇窗戶,被什麼東西擋住,只略略透出幾縷光,便知道,要找的人應該是在那里了,「以為用東西擋住門窗,就能阻止我進去?沒想到啊,魏華這一方老大原來也有慌亂不知所措的時候。」
哼著歌,林同書穿過一樓客廳,客廳里明亮的燈光,讓他可以清晰看到那種種昂貴的家具陳設,不由羨慕的兩眼亂轉。
家里賺錢的只有父親,母親年前隨下崗大潮失業,一直待業在家,年紀有些大了,工作不好找。目前一家幾口,都靠父親還算豐厚的工資養活,但刨除日常伙食,還有他和樂樂學校需要的費用,一年也攢不下多少錢。
「什麼時候,我們家也能住這樣的房子?」少年人終究不貪婪,即便擁有了某些可謂逆天的東西,他羨慕的同時,也只是在想自己什麼時候能賺出這麼一套好房。
一路模模看看,抱著貓捉老鼠的耍弄心思,林同書慢慢來到二樓。
看著眼前走廊,還有那四間客房,他嘆息一聲,覺得如果樂樂看到這,肯定羨慕嫉妒恨死了,丫頭一直想要個自己的房間呢!
胡思亂想著,從樓梯口走出的瞬間。
「轟——」
巨響聲中,右側房門陡然破開,粉碎四射的木屑中,一柄長刀,散發著濃烈的殺意與陰寒,仿佛毒蛇出洞,狠狠穿刺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