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快動手」
廢墟上的掙扎還在繼續,鳳凰像是招惹了馬蜂窩一般狼狽亂竄,灰色霧氣如跗骨之蛆緊緊粘連在她身上,拂不去,炸不開,反而隨著時間推移,感染了火焰越來越大,手臂被腐蝕的劇痛,就像有一把小刀,慢慢刮去她的血肉,切碎她的骨骼,她痛嘶著,揚聲大喊。
直到此時,懸浮在半空的全秀心和李青林,方才反應過來,兩人對視一眼,皆瞧見對方眼底還未褪去的一抹恐懼,鳳凰的慘狀他們看得清清楚楚,如果說小區外窺視的那些人,因為等階的問題,對灰霧的詭異力量沒有多麼直觀的評估,那麼同樣身為五階的他們,才真正了解灰色霧氣的恐怖。
就像所有人認知的一樣,五階的境界代表進化者已經初步接觸領域,而領域,則是單一規則的理解,單一的規則具有強大的排他性,因此按照正常情況來說,一切低等級的能量,對擁有領域的五階強者,完全沒有威脅,面對低等級進化者的攻擊,五階高手只要展開領域,那些攻擊都會在規則的排他性作用下泯滅,五階,在這個世界屬于無敵——除了原子裂變與聚變釋放的能量之外,他們實在想不出,這世界上還有什麼能量可以高于規則。
但顯然今天夜里踫到的事,越來越挑戰他們固有的觀念,那些粘到鳳凰身上的灰霧,從本質上忽略了規則的作用,不同于之前重傷了伊藤誠的金光,這灰霧,就像寄生蟲一般,以能量和規則為養料壯大,說是感染,更形象一點來看,不如說是吞噬更恰當。
他們之前就感應到,鳳凰在被灰霧粘上的瞬間,就想要釋放領域將它排斥掉,然而,她失敗了,他們兩人可以清晰感應到,屬于火的規則陡然膨脹,隨後立刻被灰霧鎮壓,吞吃,否則的話,鳳凰也不會這樣狼狽。
「救不救?」李青林看著下方,神色有些踟躕,鳳凰的慘狀讓他心有余悸,那些粘上就甩不掉,越掙扎反抗就越強大的詭異力量,簡直就是五階的克星,他可不認為自己比鳳凰更厲害。
全秀心沒有急著下決定,而是蹙眉思索,以她的觀點來看,當然是獨善其身為好,可現在的情況是,現場不只她和李青林,小區外圍那些窺視的小蟲子,又怎麼能瞞過她的感知?眾目睽睽之下,如果她見死不救,特事局必然會發瘋的。
這倒不是說怕了特事局,沒有了鳳凰,只剩一個師太的特事局根本不放在她眼里,可是……
「可是,那些老不死的都還活著,如果惹出他們來,雷澤就算再壯大十倍,也不夠他們一個手指頭的……」全秀心微微嘆息,轉首望向不遠處,將整棟大樓變成一只鋼鐵水泥巨獸的張道全,那個一直維持風度翩翩,看起來極為出塵,仿若仙人般的老人也正看過來,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匯,一瞬間,便都感覺到了對方的心思,顯然,他也有同樣的顧慮
「那就動手吧」
隨著這聲低語,由大樓變化成,一直呆立不動的龐然大物驀然發出鋼筋斷折一般的咆哮,恐怖的巨腿邁動,如同山在崩塌,地面顫抖間,只一步就移開數十米距離,與灰霧隔著一片已經被摧毀的花圃,站在巨獸頭頂,狂風呼嘯卷動了衣襟,清逸的老人發絲亂舞,干瘦的身軀里透出些許與年齡不符的英氣勃勃,他看向那片盤踞在道路中央,好像怒濤一樣不住翻滾的灰色霧團,雙眼驀然大睜,兩只強健的手臂高舉,一股蓬勃的力量隨著他這個動作爆發出來,瞬間蔓延到腳下整棟移動的樓層。
「哞——」
巨獸發出怒吼,由地下室組成的腳高高抬起,無數斑駁的水泥碎片在它激烈的動作下,月兌離出來,往下掉落,渲染出一種別樣的滄桑,隨後,張道全高舉的雙手按下,巨獸抬腳陡然下跺
「轟」
轟然的巨響,一下打破了夜空脆弱的靜謐,小區四周許多隱在夜色中,從高空往下觀看的人,這一刻震撼的看到,整座廢棄的小區隨著巨獸一腳跺下,猛地開始震蕩起來,一圈席卷著沙塵的沖擊波紋,呈標準的圓形以巨獸為中心擴散開,強大的沖擊力量摧毀了沿途棟棟大樓,它們申吟著,從底部斷裂,裂紋咯吱咯吱地爬滿了樓體表面,接著便是無可挽回的崩塌,原本被水泥覆蓋的地皮,也在這波紋下成片成片的被沖飛起來,出下方褐色的泥土。
「轟」
當前一圈波紋剛剛蔓延過小區外圍時,巨獸咆哮著,再次跺腳,噴涌的氣浪如同千軍萬馬,怒吼著,吶喊著,緊隨在那圈波紋之後,將攔在前方的一切都摧毀,剛剛揚上半空的漫天碎塊,還未落地,便又再次被沖飛,氣浪與波紋掃過,強勁的力量卷動著它們,或絞或磨,將它們研成更細的碎屑、粉末,還原成最基本的形態,仿若大地無處不可見的土粒,又或聚而成海的沙礫。
轟,轟,轟,轟——
恐怖的撞擊沒有停息,巨獸就像跳著怪異舞蹈的小丑,笨拙地抬腳、跺下,抬腳、跺下,然而每次那條碩大的腳板落地,激起的震蕩,和著某些隨之散發出去的莫名力量,卻著實讓人感覺不到滑稽的念頭,人們只看到,那一圈波紋仿佛絞肉機一樣,將一座座樓層像割草似地絞碎,大地也難以幸免,隨著沖擊的波紋越來越多,連作一片形成憤怒的海洋,一切都被摧成了齏粉,漸漸沙化,那種場面,給人一種時間忽然快速流逝的錯覺。
當最後一圈波紋擴散開去,漸漸消失于數百米外的黑夜中時,原本的小區,早已不見了蹤影,出現在夜色下的是一片荒涼的沙漠,許多大樓的鋼筋骨架,歪斜林立,隨後便被沙化的土地吞沒,掩埋,沙礫組成的旋渦在表面旋出一道道渦輪,鋼筋申吟著沉入其中。
「沙海結界……」
遠方草地上,從腦海里看到這副畫面的方圓,倒吸口涼氣,連忙將一段意念發往前方:「老關,趕緊離開沙海的範圍」
被他稱作老關的人,正在小區上空震驚地看著下方被硬生生轉化成沙海的土地,接到這段意念,他方才收起心里的訝異,問道:「怎麼了?」
方圓在老關心里,一直是個很溫和很冷靜的家伙,認識十多年,很少見他如此急迫慌亂,似乎看到了什麼恐怖的事情,因此,雖然不解對方為什麼突然叫他回去而開口詢問,不過他還是照做了,一襲黑衣的身軀微微一扭,兩臂張開,整個人就像只大蝙蝠一樣,速度飛快地沒入天空,出了沙海的範圍。
但到此時,他已經不需要方圓的答案,因為他已經親眼看到,方圓為什麼那麼害怕。
就在他踏出沙海邊界的剎那,剛剛離開的那片天空,忽然有許多小小的身影從天而降,老關掏出望遠鏡看了看,隨後一股寒意便竄上心頭——那些身影,是和他一樣,擁有飛翔的異能,跑到小區上空觀察來的,高倍率的望遠鏡掃過的時候,他立刻就認出了其中幾個,都是在飛翔的小圈子里比較有名的家伙。
然而現在,這些往日自詡為天空王者的人,卻已經不見了高高在上的從容,他們邊降落下來,邊瘋狂地掙扎,如同溺水的雛鳥,撲騰揮舞著四肢,隱約有哭嚎咒罵順著風遠遠傳遞過來,他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很顯然,從天空降落並不是那些人的本意,看他們的樣子,就好像被拴住的風箏,想往上飛,下方卻有人拉住了線,要把他們收回。
淒厲的聲音越來越大,他哆嗦一下,連忙調頭飛開,飛快地遠離沙海,一直回到草地上,尋到某處草叢里的方圓,才氣喘吁吁地落下來,心有余悸地問道:「到底怎麼回事?那些人……」
「那是沙海結界」方圓苦惱地揉揉額頭,「昆侖長老會第三長老張道全的成名技,結界一旦展開,整座空間內都只有沙礫存在,任何東西都會被他轉化成沙,增強他的力量——這里說的空間,不只是地面,還包括天空,你們剛剛離得太近,已經在結界範圍里了。」
「這麼說,那些掉下來的人……」老關瞪大了眼,有點結巴。
方圓攤攤手,證實了他的猜測:「大概已經被吃掉,變成沙子了」
「……」
且不多提老關的後怕,吞沒了一些進化者的血肉,一座座沙丘開始躁動的沙海里,張道全嘆息一聲,俯身抓起一把沙,沙上還殘留有點點暗紅的顏色。
「好奇心害死貓,下輩子投胎成進化者,記得有人打架,可千萬別靠這麼近了。」他並不想殺這些人,不過結界一旦展開,其內的一切都有著固有的定律,就算是他也不能更改。
土以厚德載物,蘊含生機,然而沙卻只能毀滅,同是土的一部分,卻與土的意志相反,當這相反的意志以純粹的規則呈現出來時,就走入了不可挽回的極端,沙的規則要吸取那些人壯大自己,他不能阻止,否則這個結界就沒有存在的必要。
規則存在于世界上,是一種固定的,不可變的定律,踏入五階的人,通過對這些定律的理解,轉化為可掌握的知識,然後以知識為基礎,利用龐大的精神力創造出屬于自己的定律,這種定律就是領域。而結界,則是直接將自然界的規則具現出來,在自然面前,眾生平等,以規則的意志為基準,想要改變,除非能改變整個星球,整個宇宙,否則,即使是具現出規則的人,也得遵守結界的定律。
就像之前伊藤誠召喚出了黑暗結界,即便他是召喚者,在結界內也同樣被削弱了五感,在那個環境下,他惟有的優勢,不過是比較熟悉黑暗,而且力量也來源于黑暗罷了。
當然,五階不放棄研究結界,也來源于此,結界雖然限制很大,但當踫到同級的敵人,自己的領域對對方無效時,展開結界,將雙方拉到一個起跑線上,並憑著僅有的優勢佔據主場,未嘗不是戰勝敵人的好手段。
就比如現在,鳳凰的遭遇已經表明了,領域對灰霧不但沒有威脅,反而會成為養料,張道全自然不會傻到主動喂養它,既然領域的規則它可以吞噬,那麼自然界的規則呢?
他可不信,那些灰霧連自然的定律都可以感染,這毋庸置疑,出現在世界上的一切東西,都是在不影響自然的前提下,由規則允許才能出現,就像自然界里,永遠不會有晶格結構的火,冰也永遠不會呈現粒子振動形態,否則的話,整個世界大概早就已經崩潰了吧
沙礫從指間漏去,在他身後,大樓組成的巨獸,漸漸被沙海侵蝕,化作一片沙丘被風吹出迷蒙的塵煙,他抬起頭,看向前方不遠地方,那里一團灰霧懸浮在沙海表面,絲絲縷縷的霧氣延展向四面八方,企圖將這些沙子都感染。
它也確實做到了,張道全清晰地見到,一些沙礫被染成了灰色,然而待霧氣一退去,它們立刻回復原狀,因為這個結界里只能存在沙,其它任何能量,任何規則,都會被它排斥吞噬——當然,這個排斥、吞噬的力度並不多麼強大,不然的話,那些霧氣早被沙海撲滅了。
「你對結界的研究越來越精深,就是不知道,領域完善的怎麼樣了?」
空間微微波動,全秀心和李青林出現在張道全身旁,身為五階,有著龐大精神力的他們,對結界的抵抗很強,雖然逃月兌不了結界的定律,倒也不至于上來就被吃掉,不過壓力卻清楚無比地呈現著,至少他們沒辦法再像之前那樣從容。
整片空間的壓力,令李青林額頭隱隱見了汗漬,听見全秀心夸贊張道全,他黑著臉哼了一聲,挑釁地看過來,張道全卻不理他,只輕輕搖頭:「還早著……去救鳳凰吧,我來牽制它。」
「好」
得到對方的答應,張道全揚手一揮,衣袖獵獵作響,緩慢運動著,醞釀著躁動的沙海,在這一揮下,就像去除了枷鎖,瞬間變得暴躁起來,狂怒地咆哮著,一片黃沙猛然揚起,如同拍岸的巨,奔騰著當頭就向灰霧團砸下,同一時間,以灰霧為中心,沙塵好像簾幕一樣倒掛起來,劇烈旋轉、彌合,不過片刻,就旋成了一個土黃色的大圓球,將那些灰霧死死包裹在其中。
但張道全卻並沒有放松,從鳳凰的遭遇就可以看出,灰霧的攻擊性很強,他可不認為它會坐以待斃。
土黃色的大圓球滴溜溜轉著,驀然震動幾下,表面頓時出現一些灰暗的「花紋」,圓球的旋轉在這刻都顯得滯澀了許多,張道全沒有任何意外的表情,只是手下連連揮動,腳下黃沙蜿蜒爬向圓球,從接地的下半部有黃沙不斷攀爬、游走上去,匯入其中,如同倒懸的溪流、長河,奔涌入海。
「安靜的呆一會兒吧」
低語出口,該做的都做了,如果這樣還困不住對方,他也再沒什麼辦法。
這樣無所謂地想著,他停了手,腳邊沙礫依舊排著隊伍整齊的撲向大圓球,如若赴死的旅鼠,他目光從上面掃過,然後看向不遠處,那里,空間的波動剛剛收斂,全秀心與李青林從虛空出來,矮胖的女人嘴角噙著幸災樂禍的笑,鷹梟一般的眼神投向前方地上,躺在一片沙窩里的鳳凰身上,顯然很欣賞對方淒慘的樣子。
相信如果現在沒有外人,她一點都不介意順手把鳳凰殺掉,心如毒蠍這個詞,也不足以形容這個女人的狠毒。
「開始吧免得她死了,以後別人賴在我們頭上。」
她說道,伸出手,打了個響指。
「啪」
清脆的聲響一下就傳遞開,傳遞的很遠,數百米外都能听得到,而隨著這聲音,方圓數米之內的人與物,頓時定格了。
李青林保持著手掌前伸的姿勢,一動不動地站在沙地上,微微抬起的腳跟,還有幾粒沙子月兌落,突然懸停的痕跡,幾道隱隱約約的波紋,以他的手臂為起始,只延伸到了一半,此時也好像凍結的冰層,覆蓋了他一半的軀體。
在他腳邊,躺在地上的鳳凰,還保持著掙扎的姿勢,一蓬火焰從完好的右手心炸開,如綻放的花朵,橙黃的花瓣敞開著,正對左肩,那里,一縷灰霧像條小蛇盤繞在皮肉上,正昂起一端,迎向花般的火焰。
這樣的定格持續了短短幾秒,隨後,李青林動了,空間在他身周劇烈的晃動,仿佛泛起了漣漪的水面,他伸出一只手,按在鳳凰沒有灰霧籠罩的頭上,「嗖」的一聲,沙堆被空間的波紋推動,爆炸,而他和鳳凰的身影則瞬間出現在十多米外,原本攀附在鳳凰身上的灰霧,則被他留在原地。
下一刻,停滯的時間恢復正常,沒有了目標的灰霧瘋狂抖動,只維持了異能很短時間的全秀心,滿臉冷汗與蒼白,連退幾步,躲開撲過來的灰霧,緊接著,一片沙塵便騰飛起來,旋成了一個小圓球,將那團灰霧阻隔在其中。
「……你的狀態很不好,怎麼了?」
張道全來到全秀心身邊,看著她蒼白的臉色,問道。
這當然不是關心,全秀心很明白這一點,對方無非是了解她的實力,對她目前的情況感覺驚訝罷了,蒼白的臉色只是表象,離她很近的張道全一定能感覺到,她的精神波動有多麼混亂,完全不見了五階精神力的那種沉靜、深淵的感覺,如同狂濤怒浪,暴躁的令人心驚。
而這種暴躁的波動,一般只能出現在將死的人,或者干脆精神分裂的進化者身上,她當然不是快死了,也肯定沒有精神分裂,因此這種情況才會引起張道全的注意。
「這東西……很恐怖」矮胖的女人捂住頭,眼神微微有些恍惚,「頭很疼,剛剛使用異能的時候,它……它好像感染了我的精神……」
說著這話的時候,她語氣有些不確定,她也確實不知道那究竟是怎麼回事,在「時間停止」這個異能釋放出來之後,她就感覺到,灰霧里出現一股微弱的陰冷力量,順著自己散發出去的精神力,開始侵入腦海。
那股力量雖然微弱,但又很強大,微弱的是它的「量」,強大的則是「質」,她本身是個心靈系的高手,就像所有心靈系的人一樣,總是習慣使用精神力將自己的大腦封閉,避免被某些專精精神層面,比如會「記憶讀取」、「讀心術」之類異能的進化者偷看到思維,同時也可以有效的抵御精神沖擊或精神鞭笞一類的精神攻擊。
然而她的封閉,對那股力量來說,卻連一張紙都不如,輕易地就被攻破了,如果不是她當機立斷,將一部分被感染的精神力切斷,恐怕此刻已經被那股力量鑽進腦袋里得逞。
精神力對靈魂來說,就像**的手腳,切斷了自然感覺到痛,精神的紊亂、暴躁當然也是應有的事,這些疼痛還可以忍耐,但她完全無法理解的是,灰霧究竟有什麼力量,為什麼可以感染精神?
地下世界對精神的研究已經持續了很多年,甚至還有人想過,利用原子裂變與聚變的龐大能量,撕裂空間打開精神世界,那些瘋狂的科學家很想看看,與物質世界完全不同,無形無質的精神世界究竟是什麼樣。當然,這種情況不可能出現,一切的前提還是沒有「以太」規則,沒有以太,無形無質的東西就不可能被看見,也無法影響到。
有人根據對精神世界的有限認知,提出了「本源感染」理論,認為進化者的出現,是精神世界里一些本源能量對純淨靈魂的感染,使靈魂變異,然後變異的靈魂隨**降生在這個世界,以**為媒介,使那些千奇百怪的異能具現出來。
這個理論知道的人很多,但沒有人把它當回事兒,因為它就像生命起源的「分子踫撞」理論一樣,是沒有定論的事,而且它在本質上也違背了「無形無質」、「無法被影響」這兩點人們對精神世界共有的認知——既然無法被影響,那麼所謂的本源能量,又是怎麼感染靈魂的?
全秀心也同樣听過這個理論,到了她這樣的地步,對宇宙起源、生命起源等等的關注已經不止于滿足好奇心,更多的還是為了提升自己的境界與力量,只有明白了宇宙如何誕生,生命如何誕生,並將這些理解轉化為自己的知識,才能從五階月兌出,進入可以創造小世界的六階。
她以前也像所有人一樣,把這個理論當作某些人的空想,然而今天,她卻不這樣認為了。
目光從那顆旋轉的土黃圓球上掃過,她驚懼的目光里,隱約閃現了些貪婪與佔有。
所有的進化者組織,為什麼總是屈服于世俗政權?是進化者的力量不強大麼?恐怕沒有誰會這樣認為,一個一階,可以輕易的殺死幾個,甚至十多個普通人,雖然現代熱武器的應用,使一階進化者的威脅力度減弱,但一階在進化者中,也只是墊底兒罷了,有許多人甚至懶得承認一階也屬于進化者行列。
二階,初步展現出遠超于普通人的力量,特別是能量系與心靈系,在這個階段,已經可以作為重型武器來使用,一個二階的進化者,如果放開手來殺,幾十上百個普通人,就像螻蟻一般無力。
三階,已經可以算作高手,到此時,連成長最慢的變身系,都擁有可以抗衡子彈的實力,熱武器的作用在三階進化者面前被削弱到極致,除非是大規模殺傷性武器。
而到四階,進化者已經月兌離凡人的範疇,也許這樣的比喻很傷害凡人的感情,但以現實來說,確實是如此的,到這個程度,進化者的戰斗力已經遠遠超過普通人的想象,普通人的一切成就,科技,在這個階段的進化者看來,實在脆弱的無以復加,他們隨手一擊就能破壞建築,只要給他們時間,摧毀一座城市也不過是多廢些力氣的事。
至于到五階……曾經有人說過,「他們根本不應該存在于這個世界上」,五階的進化者,已經相當于地圖炮一類的東西,只要展開領域或結界,所有的武器對他們而言,沒有半點威脅,就算人類的最大成就——核彈,也是如此,五階本身的力量就相當于便攜式的核彈,但與之相比,核彈是死的,五階進化者則是活的。
然後,就是六階了……
全秀心沒有見過六階,當然也沒辦法想像,處于那種高度的進化者,該有怎樣的威能,但和前幾階對比一番,相信也不至于弱到哪里去。
在地下世界,自認身為進化者,自認很優秀,不應該屈服于普通人社會的家伙,大有人在,他們不理解,有這樣強大力量的進化者,為什麼還要依附普通人?
「我們比他們更優秀,我們是人類進化的方向,這個世界應該由我們來引導,而不是我們卑躬屈膝的看著他們臉色過日子。」
這樣的言論,曾經不止一次的出現在地下世界一些報刊上,那些人鼓動著獨立,鼓動著篡權,他們激昂的言論自然吸引了一批反對者的口誅筆伐,但既然有反對,必定也有支持,雷澤就有不少年輕一輩,不滿意目前這種偷偷模模的日子,他們覺得自己有能力了,就應該展現出來,就應該獲得與能力相匹配的待遇、身份、地位,而不是整天鬼鬼祟祟地徘徊于黑暗中,還要小心翼翼地約束自己,不能讓普通人察覺到進化者,察覺到地下世界的存在,以免引起恐慌。
憑什麼?
憑什麼讓我們約束自己,憑什麼我們不能約束普通人?
年輕人不明白,但像全秀心這樣的老一輩兒,卻知道的清清楚楚,進化者的群體,看似強大,遠超過人類,但那些年輕人卻忽略了,進化者和普通人相比,有一個最大的弱點——沒有穩定的族群,沒有穩定的後備人才供應渠道,進化者是自普通人中誕生,而且無關血脈,沒有規律,接受著普通人撫養,接受著普通人教育,在沒有覺醒之前,進化者和普通人並沒有區別,如果奴役了普通人,那麼進化者也會走上末日。
許多年前有些人就以開玩笑的方式說過,進化者想要崛起,想要無論力量還是身份地位,盡皆屹立于這個世界的金字塔頂端,只要能夠制造進化者就可以了。
這句玩笑話,在往日來看,自然是荒誕的,沒有誰覺得,進化者能夠「制造」出來,但是……
「既然這種灰色的霧氣,可以感染精神,那麼,如果那個感染理論是正確的,是不是可以說……可以參考這種感染的力量,人為的制造進化者?」
全秀心微微眯起了眼,手指輕輕搓動著,目中閃爍的神光被眼簾遮擋,讓人看不出她在想些什麼,站在她旁邊的張道全也沒多注意,驅使著沙土不斷填充進圓球,鎮壓住霧氣,他便走向十多米外的李青林和鳳凰。
「唔……她怎麼樣?」
來到近前,近距離見到鳳凰的時候,張道全差點都認不出來了,身上的衣服已經大面積的破碎,然而暴露出來的其後的肌膚,卻並沒有給人以誘惑的感覺,那皮膚灰敗、干澀,特別是四肢,已經有一條腿和一只胳膊,完全成了干癟的皮包骨樣子,仿若遲暮的老人,沒有一點屬于青春的光澤、豐腴。
她整個人,這時已經昏了過去,李青林把她放在地上,伸指探了探脈搏,搖搖頭:「很不好,脈象微弱,一條胳膊和一條腿,基本上已經廢了,就算好起來,戰斗力也會大減……」
說著,他的表情就苦了起來,他已經想像到,如果鳳凰以這個面目出現在特事局里,會造成怎樣的震動,特事局的高層又會釋放怎樣的憤怒——特事局大部分時候,都靠著鳳凰撐門面,現在這個台柱子一倒,就等于去了特事局的左膀右臂,而且據說現任的特事局局長是個二百五,不排除他羞惱之下遷怒的可能。
「唉,我們反應太慢了……」張道全嘆息。
李青林哼了一聲,這才反應過來,和自己對話的家伙,是殺了自己兒子的凶手,他嘴角動了動,就想恥笑對方虛偽,說什麼反應太慢,其實還不是打著削弱鳳凰的主意。
但話到嘴邊,他又咽了下去,大哥不說二哥,自己這邊剛剛也是同樣的心思,若恥笑,好像把自己也帶進去了。
隨後便是一陣難言的沉默,那邊全秀心還在圍著圓球轉來轉去,不知在看什麼,從圓球里傳出來的波動,可以讓人清晰的感應到,里面灰霧反擊的越來越厲害,整個結界的黃沙都運作了起來,即使沒有張道全指揮,也自發的奔向一大一小兩個圓球,圓球越滾越大。
沉默了片刻,李青林指著兩個圓球,有些不情願地問道:「現在怎麼辦?這兩個東西,總不能一直這樣,它總有出來的時候,附近就是城市,如果我們不管它,恐怕那些普通人……」
「我也沒有辦法。」張道全搖頭。
「一定有辦法的,不然的話,伊藤潤二是怎麼保存它的?別忘了,它是伊藤潤二從自個腦袋里拿出來的,這說明有東西可以克制它……」
「可伊藤潤二的尸體已經毀了……霧氣出來的時候,尸體就已經腐蝕成泥土。」
清逸的老人苦笑一聲,他又不傻,這點怎麼會想不到?但等他察覺的時候,一切已經不可挽回。
李青林啞然,撓了撓光頭,不怎麼靈光的腦筋轉了半天,沒想出個所以然不說,反而把自己繞得頭疼,最後只得作罷,發泄似地踢起一捧沙塵,「不管了,管那些人去死,喂,秀心,走……咦?那里怎麼還有個人在飛著?哦,是那個小家伙,哈,張道全,你的結界也不怎麼樣嘛」
「嗯?哪里?」
張道全聞言一怔,沙海結界是他所掌握的,殺傷力最強大的結界,在這里面,除了五階,沒有人可以逃月兌沙海的吸攝,繼續飛翔在天空。
他昂起頭,順著李青林指點的方向看去,隨後老臉就皺成了菊花,漆黑的夜空下,數十米外一座高高的沙丘佇立著,頂端有渦輪在慢慢旋轉,強大的吸力一直拉扯上半空,一個白色身影懸停在那里。
雙方的距離不遠,即使天空沒有什麼光亮,他也能看出來,那個身影就是之前從幾人手里逃走的少女,本來他以為,這個女孩已經死掉了,可沒想到,她居然還活著。
手生,一只手打字也好累,坐著寫了整整一天才碼出9K,但感覺很不滿意……果然是不進則退啊,才幾天不寫,就開始陌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