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搜索
「吱————」
在他手沒入的剎那,一陣像是指甲刮過玻璃的刺耳摩擦聲,陡然回響在所有人的腦海,那一瞬間,猶如一柄大錘狠狠砸了過來,山頂上幾人腦袋一暈,胸月復間憋悶惡心的難受,有種強烈的嘔吐感。
隨後,模糊的視野里便看到,山腳那個大坑底部,莫西干少年的身體猛地一跳,突然如同繃緊的彈簧一般拱起,發出一聲淒厲的嘶喊,隨即戛然而止。
蹲下的林同書,緩緩站了起來,之前沒入李開腦袋的手舉到眼前,五指收攏,仿佛空無一物的手里有什麼被抓捏著,正仔細觀看。
「他在干什麼?」
有人莫名其妙,少年的舉動,顯然讓他很是疑惑,然而「秘書」卻面色大變,連忙大喝一聲,「快走」
呼——
頭發花白的中年人,陡然躍上半空,身體驀地化作一股黑煙順風向來路飄飛,轉瞬間就已竄到山後,而山頂上這些人,甚至還沒有反應過來,不明白「秘書」怎麼會突然發瘋一樣逃竄。
「該死,他抓的是……靈魂……」當看到林同書一手詭異地沒入莫西干少年的腦袋時,秘書心里突然竄上這個念頭,隨之而來的便是極大的危機感,如果真像他猜測的那樣,少年抓出的是靈魂,那麼,這個人就實在太危險了。
靈魂,是連五階都無法觸模的領域,也因此,外界一直認為靈魂是不可能被捕捉到的,但他所在的組織,卻恰恰有情報表明,有些人能做到這一點……或者說,能捕捉靈魂的,已經不算是人了,祂們已經月兌離了人的形態,成為半能量體構造,當之無愧的神。
如果那個少年抓的真是靈魂,那麼……
秘書不敢再想像下去,當機立斷,逃,逃得遠遠的,那樣恐怖的人物,根本不是他們能夠抗衡。
另外的幾人沒有跟上來,秘書也顧不得他們死活了,當飄到山後的時候,偶然回望,那里,渾身赤,卻沒有一絲靡色彩的少年,正漠然看過來。
隨後,強光亮起
啊——————
一道光柱如同撕裂了天空的閃電,從虛空猛烈地轟出,磅礡的力量瞬間排開了沿途的空氣,風暴呈環狀氣圈以光柱為中心膨脹,百米距離電閃而過,當光柱撞擊上山頭的剎那,劇烈的爆炸聲轟然響起。
「轟」
光焰與濃煙翻騰,一擊之下,整片山頂都被削平,撞擊面的半邊山峰,被燒出一道赤紅的平面,滾滾岩漿傾瀉而下,原本站在那里的幾個人,早就在撞擊的瞬間蒸發成了氣體,火雲與水蒸氣沖霄而起,山峰顫抖,當光柱逸散,轟隆轟隆的余音,依舊傳播四野。
這一擊之威,將秘書最後一點勇氣摧毀的一干二淨,化為黑煙的身體鋪展的更加廣闊,亡命向來路疾飛,隨後,他便膽顫的感覺到,一道目光鎖定了他。
「完了……」濃濃的絕望浮上心湖,秘書一時間心灰若死。
但就在閉目等死的時候,死亡的感覺卻並沒有如預感的那樣襲來,鎖定的目光也已經移開,顯然,對方並不想殺他,秘書不知道這到底是因為什麼,現在的他,哪還有那個心思考慮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能逃過一命已經僥天之幸,還唧唧歪歪嫌活的太長找死麼?
一念及此,忙不迭地架風而去,頭也不敢回一下,眨眼時間便消失在夜幕中。
「……時間到了……」
額頭的光芒黯淡了些,黑白的視野里,系統已經發出了警告的提示,並且強制啟動應急機制,鎖定了剩余精神力,不準他再進行調用。這是前幾天燃燒精神力獲得力量時,因為察覺到精神力燃燒殆盡後,後遺癥的負面效果太大,系統不經過他授權,臨時強行制定的規則,為的是避免他再次出現上次的狀況,用以減輕後遺癥,避免可能會有的風險。
當時他想來,以後再也不可能用到燃燒精神力的手段,倒也沒給予駁回,沒想到,僅僅隔了幾天,自己會再次動用這種危險的力量。
遠方,那股黑煙已經極快的逃出了視線範圍,看來,滅口的行為有點多此一舉了。
但林同書並沒有放在心上,滅口不過是下意識的行為,今晚的事,會不會傳出去對他而言並沒有什麼區別,今晚的事,讓他稍微改變了一些看法,有時候,有力量就不要捂的太緊,以為可以扮豬吃老虎,也許更可能被路邊的兔子咬一口。
很多情況下,出名比不出名更好,如果今天的他有鳳凰那樣大的名聲,那幾個進化者,還會敢向紫嫣,向樂樂她們出手麼?
他看向手心,外人看里,那里只有空氣,然而在他眼中,掌心里一個光球正在賣力的掙扎,發出一聲聲「吱吱」的尖叫。
「不要再費力了,死亡對你而言,只是開始」
說著話,耳中的「吱吱」聲更加響亮起來,他側耳听了听,隨後微微一笑︰「威脅我?原來你是他的徒弟,他的名字我听過,不過……呵,現在他自身都難保,你以為他會親自出手為你報仇,救你出去麼?」
「就算他親自來……我也讓他有來無回」
………………
湘南,正是多雨的時節,前天時便已有冷空氣順長江而下,昨日傍晚時分,烏雲籠罩,淅淅瀝瀝的雨絲無聲降落,古城岳陽籠罩在蒙蒙細雨之中,即使寒冬,也透著瀟湘之地特有的溫柔繾綣。
某處山地,一輛奧迪沿著盤山路蜿蜒而上,清晨未明的天空是山巒的背景,鉛雲的暗色讓蒼穹略顯淡青,如同蒙太奇手法下的幕布,讓這雨幕瀟瀟的天地之間多了種難以排遣的憂郁,從這山路上,遠遠可以看到洞庭湖,正是煙雨朦朧之時,湖面猶如遮了層薄紗,煙波浩渺,水天一色。
車廂里,遙遙望向洞庭風景的視線收回,靠在後排座上的中年人輕輕嘆口氣,目光轉向手中的文件。
他對面坐著一個二十多歲,秘書打扮的青年,听見他嘆息,青年猶豫了下,終于還是開口問道︰「大長老,真要把這個消息告訴他老人家麼?」
被稱作大長老的中年人看了他一眼,反問︰「你認為呢?」
青年便垂下頭,不敢再說話,剛剛收到的消息,那個老人家最寵愛的弟子失蹤了,恐怕凶多吉少,因為事發突然,消息匯總的慢了些,到現在還沒找到尸體或者最後出現的蹤跡,但無論最後結論如何,這件事必須得告訴那位老人,否則,如果他事後怪罪下來,整個組織里誰都承擔不起。
不要看面前的大長老,似乎一言九鼎,是組織的最高領袖,但從十多歲開始,就成為大長老秘書,為大長老服務的青年其實很清楚,如果沒有那個老人和他其他幾個兄弟支持,大長老這個位子根本坐不穩,組織里威望與大長老相當的長老還有兩個,他們也一直對這個位置虎視眈眈。
可是,如果告訴老人了,以他的身體,能承受的住麼?
青年不無憂慮的想,如果老人听到噩耗,精神承受不住,出了意外,那麼……所造成的後果,他不敢想像。
但既然大長老一力堅持,他也不好再多說什麼,隨即便默不作聲的開始翻看手里的文件。
瞧見自己的秘書再不說話,大長老暗暗嘆口氣,青年的顧慮,他怎麼會不明白?只是,這次的事不同以往,那個弟子是老人最疼愛的一個,他的消息,無論是好是壞,必須第一時間向老人匯報。因為長老團里,被老人青睞的長老並不只他一個,如果他現在瞞而不報,說不定就會被哪個覬覦他位子的家伙捅上去,老人近些年性情越發剛愎,眼里揉不得沙子,說不定就會因為這件事把他打入冷宮。
他,還不想從這個位子退下來。
汽車平穩的行駛著,漸漸上了半山腰,當穿過最後一叢茂密的樹林後,一座大氣恢弘,格局高雅的別墅群便映入眼簾。
這里是岳陽地區最豪華的別墅群,但事實上,在普通人中間並沒有什麼名聲,因為它並不對外出售,也沒有公開經營,歸屬權屬于岳陽賓館,其實卻是湘南政府所有,是整個湘南設施最完備最豪華的干部療養院,平常出入其中的,多是湘南政軍兩屆的風雲人物,或者,干脆是老人那樣,在地下世界極有威望的名宿。
汽車緩緩駛到一棟風格簡約,卻有古樸厚重氣息撲面而來的別墅前,車剛停,青年就慌忙下車,拉開門,護著大長老下來,別墅門前,已經有一個管家模樣的人在等候了。
管家是個頭發已經全白的老人,看樣子至少也在六十歲以上,但身體卻極為健碩,一身簡單的黑色中山裝,被壯碩的肌肉高高撐起,仿佛隨時都會裂開,雖然頭發整理的一絲不苟,看起來文質彬彬,其實氣息卻相當凶悍,舉止充滿匪氣,見面就狠狠拍了拍大長老的肩膀,把大長老拍的一矮,洪亮的嗓門哈哈大笑︰「你小子好久不來了,怎麼,哪股邪風吹得你突然想起來看看我們這幾個老頭子?」
「呵,平時不來,是不敢打攪您和謝老的清淨,我也想天天來。」大長老相當親熱的和管家握了握手,對他不知輕重的表達熱情的方式,並不敢表露出任何反感,大長老可是知道,別看這個老頭在這別墅里只是個管家,當年,在國際上可也是一個真正的煞星,死在他手上的進化者,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了,是一個真正身經百戰的老戰士。
如果不是那位老人當年身體狀況突然下滑,往年結下的仇家蠢蠢欲動,為了保護老人,管家主動放棄了權力地位,陪老人隱居在這個小小的方寸之地,否則,現在他恐怕還是很多人的噩夢。
至于謝老,也是同時期的人物,現在在別墅里,則是一個默默無聞的園丁。
聞言,管家哈哈大笑,用力又拍了拍大長老的肩膀,「我最喜歡你了,從小嘴就跟抹了蜜似地,比那些小猴子加起來都討人喜歡」
面對他這樣好像對待小孩的方式,大長老也只能報之苦笑。
稍稍談了幾句,管家便帶著兩人向別墅里走去,邊還笑道︰「你呀,是無事不登三寶殿,說吧,是不是又出了什麼事?」
「呃……」大長老猶豫了下,隨後硬著頭皮點了點頭。
看見他的表情,管家似乎已經預感到這次的事並不是什麼好事,不由皺了皺眉,「影響很壞?」
「嗯」大長老含糊的應了一聲,作為秘書的青年,此時甚至不敢說話,頭一直埋得很低,那件事,在告訴老人之前,兩人可不敢說給管家听,管家脾氣火暴,如果讓他知道,自己最敬重的領導的小弟子,居然莫名其妙的失蹤,甚至已經可以說凶多吉少,恐怕立刻就得炸鍋,先把他們兩個給斃了。
看他們的樣子,管家就知道,他們並不想說給自己听,不過,他也不介意,此時,幾人已經穿過廳堂,來到了一間橡木質門的臥室前,打開門之前,管家表情嚴肅地吩咐道︰「既然是壞事,說話措辭就婉轉點,不要惹他老人家生氣,要是讓他病情惡化了,我惟你是問。」
說罷,他輕輕打開門,隨後就站在門邊,猶如一尊門神守在那里。
大長老和青年相視苦笑,這種事,怎麼婉轉?老人听了不生氣才奇怪了
但事到如今,也只能硬著頭皮進去。臥室很昏暗,所有的窗戶都被厚厚的簾幕遮擋住,不讓天光照射進來,這是因為老人的病情怕光,即使再弱的光照在身上,對他而言也像火燒一般難受。
大長老深吸口氣,擺擺手,示意青年留在門外,自己獨自走了進去,厚重的橡木門隨之關上,門外就只剩下青年秘書在管家的虎目下戰戰兢兢。
「喂,到底什麼事,看你們吞吞吐吐的?」
等了一會兒,管家禁不住好奇地問道,青年隱隱哆嗦了下,支支吾吾,不知是說好還是不說為好,但下一刻,他就不用猶豫了。
一股恐怖的威壓驀地從隔了一扇門的臥室里透了出來,那股威壓之強大,如同天都塌了一般,青年腿一軟,跪倒在地,身周的大氣壓仿佛陡然憑空增了幾倍,七竅在壓力下鮮血直流,腦袋嗡嗡亂響。
隨後,一聲低沉的咆哮,如同火山噴發時那樣沉悶,卻震動天地的怒吼于威壓中傳來︰
「是誰?是誰殺了他找出凶手,我要把他碎尸萬段……碎尸萬段————」
聲音充滿了無窮的憤怒與悲傷,離這里不遠的另一棟別墅里,一個正在修剪花草的老人,微微詫異地抬起頭︰「這個聲音……東方天帝?什麼人,居然能讓他恨成這副樣子?」
隨後,他搖搖頭︰「唉,多事之秋」
………………
申城,上午,出城的國道上,一輛車皮上用紅色油漆漆了一行「光燦爛養豬場」的小皮卡,在平整的路面上飛馳,駕駛室里,錄音機正播放著震耳欲聾的搖滾樂,胡子拉碴的胖司機扭著肥,隨音樂聲騷首弄姿,偶爾提起一罐啤酒灌幾口,泡沫酒水順著凌亂的胡須流下,沾濕了白t恤,便在胸前映出下面一團濃郁的胸毛。
正扭的高興,手機鈴聲響起,本來不想理會,誰知打電話的人卻極有耐心,胖司機罵罵咧咧了幾句什麼,隨後關了錄音機,從口袋里模出手機,一手撐著方向盤,接了電話。
「喂,我說,你們有沒有搞錯啊,我都退役了,現在辦個養豬場娶了個婆娘,生活挺滋潤的,當初簽協議咱們就說好了,成家立業後誰也不能煩誰,你們這算什麼?啊?公然違反合同嘛強迫自由進化者為你們無償服務,小心我告你哦……我說話一直這麼難听,不喜歡听你就掛電話啊,怕你啊……這才對嘛,求人辦事,態度就低調一點,想當初我求爺爺告女乃女乃,求你們幫我解決退役後的待遇問題,我的態度就很好嘛」
「不是幸災樂禍,你們力量那麼大,國內民間第一組織啊,還缺這點人手?用的著讓我這個退役的幫忙麼?」
隨後,不知電話里的人說了什麼,他神情滯了滯︰「……原來是這樣,老爺子很傷心吧?嘖,其實那小子死了也好,就算我很久不接觸地下世界,偶爾也會听到他的名字,听說他挺囂張的,經常拍一些所謂的電影給某些有特殊癖好的家伙看,滿足他們的變態心理,是個挺混蛋的小子,死得好,死了也省得禍害人……安啦安啦,也就是發發牢騷,不會讓別人听到的……老爺子的事我當然會盡心辦,放心吧,我出手你還懷疑啊?嘁」
這時,前方國道旁出現了一條小路,遠方是山巒,他微微露出一絲笑容,「好啦,我馬上出發,找到再給你打電話」
掛斷電話,他暗暗呸了一口︰「打給你妹啊,這件事既然老爺子關注了,我不自己向他匯報,博取好感,你當我傻的?」想著,猛一打方向盤,皮卡拐下國道,上了小路。
小路很顛簸, 當 當地晃了好久,方才在視野里見到一條坡道,停下車,望著那條簡陋的坡道,司機喃喃自語,「應該就是這里了吧……」
「吱吱吱吱」
仿佛在回應他,話音剛落,四周便響起成片成片老鼠的叫聲,腳下泥土悉悉索索的翻開,一只只黑色的,有幼貓那般大的碩鼠從土里鑽出來,圍在他身旁,叫聲匯成一片,放眼望去,四處皆是黑色的蠕動海洋。
任何一個正常人,見到這種景象,大約都會惡心的不寒而栗,但胖司機卻沒有半點異樣,他蹲,輕柔地捧起一只老鼠,手指向前方,「寶貝兒們,去,把所有的線索都給爸爸搜出來」
「轟」
在他這聲命令下,鼠海轟然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