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火焰在地下空間里暴躁地沖突、燃燒，這片本來作為核防御基地的地方，顯然無法抗拒那仿佛地心熔岩一般的溫度，鋼鐵與h n凝土化為紅s 的河流，被洶涌的熱l ng推上半空，微微旋轉著流淌，猶如天河。
烈火劇烈的燃燒，消耗了大量的氧氣，再加上和地表的巨大溫度差異，外界大量空氣猛烈涌入這里，漸漸形成了狂風，風助火勢，火也助風勢，熾熱的能讓泥土融化的高溫狂風不斷地擴散、蔓延，整個龐大的地下空間都被赤紅的顏s 覆蓋，之所以沒有沖破薄薄的泥土層阻攔，不過是因為，在它們外圍，還有一層藍中透紫的「網絡」將它們死死約束。
「轟」
巨大的轟鳴聲中，地表一處地面猛然凸起了一下，土層破碎的龜裂間，刺目紅光透sh 出了一些，恐怖的溫度立刻將空氣燒得扭曲，仿佛下一刻隱藏其後的威能就要爆發出來，將這片地域化為新生的火山。但隨後，即使強烈紅光都無法遮擋的一縷藍芒閃爍了下，雷霆跳躍著，一條條電流結成網絡，瞬間把即將爆發的火焰兜住，拘束，再猛力收緊，硬生生拖了回去。
轟————
轟鳴的余音震顫著，仿佛火焰的不甘，地表凸起的地方平復，只有在剛剛那一剎那就被烘烤得硬結的泥土，以及空氣中還未平息的b 紋，在詮釋著地下空間那些烈火的余威。
「雷霆間距……」
距離已經變成活火山地帶的園區不遠的地方，無關人員全部撤走的鎮子里，陶金站在鎮子最高的樓頂，眺望著完全被蒸汽與高溫籠罩的園區，之前那一閃即逝的電光，並沒有讓他忽略掉，他抬頭看了一眼天空，那里厚實的黑s 雲彩連綿一片，一直向遠方延伸，直到翻過山巒，接近申城邊緣時，才像是被人斬了一刀一樣，突然斷掉。
以斷掉的地方為分界線，一半光明，一半y n霾，光線從那邊照耀過來，沒有給人以溫暖的感覺，而是被黑雲分解的淒涼、蕭索甚至冰冷，就像黑暗室內幽幽的熒光燈，淡淡的光亮照得人心底顫栗。
而在這片黑雲正中心的下方，就是仿佛活火熔岩的園區廢墟，即使他不是掌握能量系的進化者，但也能隱約感覺到，黑雲壓在上方釋放了大量的電荷，但這些電荷並未像正常時候那樣，通過正負摩擦形成雷電，它們在剛剛分離出正負電荷的剎那，就被下方園區里一股無形的力量捕捉、拉扯，最終匯入到地底某個源頭。
但這樣的情況，持續不了多久了，在陶金旁邊，正抓著耳麥听著什麼的葉哥，這時抬起頭神s 有些憂慮地說道︰「白守雲大概撐不了多久了，剛剛中心區域發現有一股熱量散逸了出來，很明顯，他的雷霆間距已經沒辦法再完全把那些火焰約束在地下，全面崩潰是遲早的事……」
「但至少現在還沒有。」陶金望著天空，「告訴他們，繼續向天空發sh 導彈，我們需要更多的雲粒子，只有這樣，才能拖延白守雲雷霆間距的崩潰時間。」
眾所周知，雷電的產生就是雲中雲粒子（如冰晶、霰粒之類）彼此踫撞、摩擦、分離造成，它們產生大量的電荷，當積累到一定程度的時候，正負相接，于是包含了龐大能量的電流放sh 出來。白守雲能夠掌握雷電，特別是他的雷霆間距，只要有足夠的電荷，從理論上來說基本可以永不停息地發生著作用。
這就是科學與異能結合的實例，從很久以前，許多國家就在進行著類似的實驗，希望以科學的力量加強異能威力，不過，到目前為止，也只有能量系是最容易彼此結合的，而能量系中，c o縱閃電的能力與科學結合的最完美，究其原因，大約是人類對電的研究更深入罷
這是題外話，暫不多言
听到陶金的話，葉哥點點頭，將這道命令發了出去，不多時，就見遠方地平線有幾顆xi o的光點飛了起來，拖著長長的尾跡，直入黑雲彌漫的蒼穹。
「這樣也撐不了多久啊」葉哥眯起眼，望著黑壓壓的天空，敏銳地感覺到雲層里有幾股能量爆發了一下，隨後大量的離子擴散，新的電荷迅速生成。他是專j ng感知的進化者，對雲內發生的一切都能清晰的把握，但也正是如此，他更明白形式的嚴峻。
雖說通過不斷引爆導彈，釋放出大量微粒保證電荷供應，但相比起園區地下白守雲捕捉消耗的用量而言，實在微不足道，于是心里就有些悲觀，他轉頭望著陶金︰「如果白守雲撐不住了，怎麼辦？」
「剛剛指揮部那邊傳來消息，林同書已經同意過來看看，他大概能解決吧」
「把希望放在他身上？」葉哥眉頭一皺，卻沒多說什麼，只是繼續問道︰「如果他也不行呢？」
「那就用最後的手段……」
「…………」
葉哥默然，垂首瞧向熱l ng翻騰的園區，目光復雜。
他知道所謂「最後的手段」是什麼——核彈
五階確實很強大，是人類的極限，但無論如何極限，依舊還是「人」的範疇，刀割了會流血，炮轟了會受傷，如果有某種能量能夠超越他們防御的極限，五階也照樣會被殺死。在普通人所掌握的科技中，惟有核彈那種原子裂變、聚變釋放出的龐大能量，可以一瞬間摧毀五階的防御，並將他們從r u體到j ng神完全抹消。
這也是在局面失控時，為了避免鳳凰把大氣層點燃，特事局唯一能遏制的手段了……雖然代價是兩個五階的生命，也許還會搭上一個城市，不過，相比起地球變成一個大火球，如何選擇，已經不以某個個人或一部分集體的意志為轉移了。
「希望用不到吧……」
他想著，但內心漸漸涌上來的，卻是絕望……
…………
封閉的地下空間某處，藍紫s 的電網閃耀著，包裹在四周，它們組成一道堅韌的屏障，將外面恐怖的烈焰阻擋，時不時也會有巨大的壓力席卷過來，那是爆炸與狂風熱l ng疊加的力量，它們隨後就會被電網分散、消弭，但仍舊會有一些漏網之魚，給電流組成的圓球中心，凝立于虛空，閉目默然的白守雲帶來一陣震d ng。
j ng神力瘋狂的運動，隨著僵持已經漸漸達到了五階可以調動的極限，也達到了人類r u體能夠發揮的最大限度，每一次震d ng，白守雲都能夠感覺到自己身體從表皮到骨髓的呻y n，頭發也一根根掉落，皮膚干枯，起了角質，某一刻，一滴血突然從鼻尖落下，穿越電網的時候被瞬間分解。
「……已經開始崩潰了嗎？」
他微微睜開眼，入目的除了點點幽藍，其它全是火紅，就像身處在太陽之中……事實上，他現在所處的位置，也與太陽表面沒什麼區別了。
在他布下電網的地方不遠，是這片地下空間的正中心，那里的顏s 不同于其他地方充斥著紅s ，而是散發著極為刺眼的白光，超高的溫度扭曲了光譜，顯現不出任何顏s ，用r u眼也無法直視，只有用「心」去看，才能從那中心處一b *猛烈膨脹的能量ch o流中，捕捉到一個人形的隱約輪廓。
那里，就是鳳凰在的地方，同樣也是溫度最高的地方，在那里，一切物質都無法保持原有的形態，白守雲親「眼」看到，不久前有一條岩漿河流偶然飄進了白光籠罩的範圍，隨後，它立刻氣化了。
而且更恐怖的是，這樣的中心溫度還在不斷上升，一旦自己約束不住，讓它跑到地面上，也許只是它產生的光輻sh 和爆風，就可以造成巨大的傷害，且不要說，外界更多的資源，將會促使它更加快速的發展。
「時間不多了……」
白守雲想著，重新閉上眼，眉心某個神秘的所在跳動了下，j ng神力噴薄而出，向那個隱藏在白s 光芒中的人影延伸過去。
在「心」的視野里，能量的形態如此直觀而絢麗，映入「眼」中的，是屬于光的ch o涌，它們匯聚在一處，奔騰、沖突，許多細xi o的微粒被它們分解、點燃，轉化為另一種形態融入河流，沖刷著一切物質。
而在ch o流的源頭，那個身影龐大的仿佛塞滿了天地——那是鳳凰的j ng神，在他「視野」里的投影。
j ng神力抵御著能量的沖刷，艱難前進著，一點一點向那道仿佛巨人的投影靠近，企圖將它纏繞上去，然後，深入到心靈的世界。在此之前，他無數次這樣努力過，他並不知道鳳凰這種狀態是怎麼回事，也不知道她受到了怎樣的打擾，現在是否還清醒，但他已經沒有別的辦法了，鳳凰這次爆走的威力實在超出了一個五階能夠承受，甚至能夠想像的極限，他現在惟有的念頭，便是接觸到鳳凰的心靈世界，通過刺j 的方法，讓她「清醒」過來。
一次次前行，然而能量也在一次次爆發，並逐漸加強，也許有時前進了一寸，下一刻就會被那些沖刷而來的能量推回兩寸甚至三寸，身體承受的壓力越來越大，即使大部分注意力集中在j ng神力的延伸以及吸引電荷上，沒有關注r u體，但白守雲還是能夠感覺到，自己快要支持不住了
「……再近一些……再近一些……」
作為ji o換機形式存在的大腦，高速運轉ch u取了所有營養，沒有汗珠滑下來，臉s 是枯槁的灰白，偶爾會有一片角質隨著表情焦急的ch u動而簌簌下落。
他仿佛催眠又仿佛祈禱一樣的喃喃自語著，再沒有任何時刻，他如此盼望著奇跡發生，盼望自己也許會突然強大起來，接近鳳凰，或者在他快要撐不住的時候，鳳凰突然醒轉。
但這里是現實世界，現實沒有奇跡，時間繼續堅定不移地推動、前行，中心處越來越龐大的能量與壓力，使j ng神力寸步難行，包圍在他身體四周的電網顫抖起來，光芒忽閃，似乎下一瞬就會破滅。
絕望慢慢爬上心頭，當再一次的努力，又被洶涌的能量推回原位時，他嘆口氣，抬手，指尖一縷電弧跳躍了下——那是他準備的信號，當他支持不住的時候，會將它sh 出地下空間，上面的人看到，就會有足夠的時間去準備最後的手段。
是的，他知道如果自己無法阻止鳳凰，局里或者國家會用什麼樣的方式來進行遏制，這是早就有的規定，當五階的危害無法被控制的時候，準許使用核武器對其進行毀滅。
這個規定，就是當面臨類似鳳凰這樣的情況時所立，作為一個願意加入國家機構，為國家奮戰的進化者，他早就有了奉獻、犧牲的覺悟，只是當看到指尖那朵電弧跳躍的美麗畫面，想像幾分鐘不久之後，自己的存在就要被完全抹消，難以抑制的，一種名為黯然的情緒浮上心頭。
那種心傷、心痛的滋味，讓他感覺有些新鮮，他加入內務部太久了，十多年用紀律約束著自己，讓自己像當初老師教導的那樣，把自己打造成一台冰冷、規律、穩定，遵守著絕對中立的態度，永遠不會被情感左右的機器，x ng情早就古井無b ，類似的負面情緒已經很久沒有感受到，當它乍然出現的時候，他才恍然發覺，原來自己的情感一直都存在著。
眼角微微濕潤，他沒有擦拭，那應該是身體里最後的水分了，雖然流眼淚這種事情有些懦弱，但他想，也許臨死可以讓自己放縱一下。
隨後，舉手，紅s 空間中一點藍芒盛放
…………
「喂，你在干什麼？」
當信號即將發出的時候，一句話就這樣突然傳入耳中，白守雲猛地轉過頭，他構建起的這片球形的雷電空間里，在他身後不遠，熟悉的少年身影額頭搖曳著淡藍s ，仿佛寒冰一般的火焰，奇怪地看著他。
白守雲瞪大眼，似乎在懷疑自己產生了幻覺，不過下一瞬，一股強大的，卻難以言喻的力量熄滅了他指尖的電弧，讓他知道，自己並沒有做夢。
「林同書？」
嗓音很沙啞，這是正常現象，他知道自己身體里的水分被消耗的差不多了，因此並沒有多在意，而是看著對面的少年，怔愣片刻，忽然笑了︰「呵……你總算來了……」
這個笑容讓林同書皺了皺眉，「你笑起來好難看，有多久沒做過這個表情了？」
如此調侃了一句，表面上表現的很輕松，但實際上，林同書心里卻很沉重，他沒想到，局面已經崩壞到了這樣的地步，他是撕裂空間直接過來的，雷霆間距在地表上爆發的b 動，對他而言是最好的空間坐標，不久前，答應周進過來看看的時候，他並沒有想到，鳳凰出現的問題居然這麼嚴重，連白守雲都在對峙中被耗干了j ng力，磨成這副枯槁的慘樣。
額頭沒有絲毫溫度的火焰旺盛了些，一股厚重的念力輕輕包裹住白守雲，面對對方無力回應調侃的微笑，他嘆口氣︰「睡吧……下面就ji o給我了。」
沒有等他是否回應，林同書念力輕輕一振，已經油盡燈枯的白守雲立刻昏睡過去，在他意識陷入寂靜的剎那，失去了他主導的電流網絡，轟然崩塌
「轟————」
火山爆發一樣的怒吼中，電流的網絡只支撐了一瞬，就被紅s l o撕扯得支離破碎，龐大的熱量歡呼著，似乎在慶祝終于沖破了枷鎖，以最狂暴的方式從中心處陡然擴散。
距離中心最近的林同書，立刻感應到那恐怖的沖擊力量，排山倒海一般的碾壓過來
他微微閉目，念力被沖擊的漣漪在身前瘋狂d ng漾，短發飛揚，衣袂在身後劃出歇斯底里的軌跡，然後，閉上的眼驀地睜開。
「啊————」
來自靈魂的尖嘯，像是魔音穿破了空間的束縛，從地獄降臨了這人世，時間在這飽含了不知多少年的叫聲中，也仿佛被凍結，一瞬間提升起來的無形念力，在他背後展開，火焰被它們排斥，緩慢地在兩種不同力量陡然出現的撞擊中，顯現出了一片片燃燒的形態，也勾勒出了無形念力的形狀。
那是翅膀一般的模樣，巨大無比，從少年背後一直延伸到這處地下空間的盡頭，當它們在這時間減慢的空間驀然出現，烈焰在其上燃燒，猶如遠古神話里，掌握了審判與淨世之力的熾天使。
雙翅延展，隨後，猛烈收攏
中心處純白的光點，只是閃爍了一瞬，下一刻便被這兩片「羽翼」遮擋
空間內，猛然被切斷了來源的龐大熱量，在停滯了一瞬後，轟隆隆發出最後的咆哮，向四面八方延展過去，地表震動，厚實的地面裂開一道道豁口，火焰像是噴泉從那些豁口里噴涌出來，將天地渲染的赤紅，猶如世界末日。
但這樣的威能，在切斷了能量來源的情況下，也只是曇hu 一現而已，當地表鎮子里以為局勢崩壞而心懷絕望的陶金、葉哥兩人，閉目等死的時候，大地地震一般的劇烈晃動突然平息，緊接著，失去了地下壓力的園區廢墟，轟鳴垮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