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細胞（上）
「砰」
一張椅子像炮彈一樣砸到看似脆弱的玻璃窗上，然後散架，木質零件四下崩散，被砸中的那塊玻璃卻依舊完好無損，連個擦痕都沒有出現。
即使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但武瑤還是忿忿地罵了一句︰「**」
時間距離他們進到這棟詭異的寫字樓開始，已經過去了近兩個xi o時，在這兩個xi o時里，武瑤覺得自己的世界觀一次又一次被顛覆，偶爾她甚至懷疑，自己以前生活的世界是不是只是一場夢？
雖說以前所生活的世界里，有著進化者這種似乎根本不應該存在的東西，但那畢竟已經熟悉了，沒有恐懼之類的心理，因為恐懼來自未知，她本身就是進化者的一員，沒有未知的話，又何談恐懼呢？
二十多年的時間里，她僅有的還會恐懼的時候，是十多年前，還很xi o很xi o，第一次失手殺了人，第一次認識到自己和弟弟與其他人不同的時候，她不知道自己和弟弟出了什麼事，太過幼xi o的年紀也沒有足夠的邏輯進行判斷，于是害怕地逃跑了。
那時，也是她世界觀的第一次顛覆，而這次，是第二次。
手微微顫抖著，身體里許多j 素在情緒的b d ng之下瘋狂分泌，她焦躁地低聲罵了幾句，感覺心跳得都快控制不住了。
「**……**……」
「轟」
房間震d ng著，磅礡的念力像是一柄巨大的錘子狠狠砸在牆壁上，這樣巨大的力量，在往常連三指厚的鋼板都能打碎，但現在，那面作為目標完成承受了一擊的玻璃窗，卻依舊完好無損，合金框的窗戶透澈明亮，仿佛一張正嘲笑著她的大嘴。
不遠地方，一個聲音傳來︰「武瑤，安靜一點。」
從窗外照sh 進來的陽光，將室內渲染的明亮，令人可以清楚地看見，聲音傳來的地方，也是這間辦公室的角落處，一個青年正蹲在地上饒有興致地翻看著手里一支玻璃瓶，瓶子不大，直徑約1毫米，長不過xi o拇指，里面裝滿了紅s 液體，液體反sh 了陽光，紅的仿佛鮮血。
「安靜個屁」
咒罵著，武瑤暴躁的念力再一次轟擊在那扇窗戶上，劇烈的轟鳴聲中，房間猛烈顫抖，但當浮起的煙塵散去，她想要的結果還是沒有出現。
這個現實似乎摧毀了她的理智，她瘋了一樣的沖上去，對著窗戶拳打腳踢，窗戶仍舊以不符合外觀的堅硬阻擋著她，幾拳下去，皮破了，血流了出來，在透明的玻璃上劃出一條條赤s 軌跡。
看到她那瘋狂的樣子，師全搖搖頭，暗暗嘆口氣。
也難怪會這樣，相信任是誰知道自己以後的命運，心理素質稍差一些，都會像武瑤那樣發瘋。
原因，還要從剛進到這第四層時說起。
在第四層，他們遇到了一個人……或者說，並不能算做「人」吧，無論怎麼看，這處空間都不像是人類能夠n ng出來的，而那個自稱為服務員1號的家伙，顯然也不能歸屬于人類的範疇。
但他到底是什麼，師全卻完全沒辦法把握，在他的感覺里，那個服務員1號就是一個普通人，j ng神力像普通人那樣向四周發散，白白l ng費，r u體也像普通人那樣虛弱無力，如果真要計較不同的地方，大約就是無論如何攻擊他，他還是會毫發無傷……不過師全想，這應該是整個空間都存在的特x ng——空間以及它附屬的一切，都不可被破壞——並不非是服務員1號本身多麼了不起。
服務員——顧名思義，他本身的存在就是為別人服務，而這個別人，就是闖進這處空間里的進化者。
師全還記得自己當時問，「這里是哪里？」
那個服務員1號回答說，「管理員稱呼它為……惡行之源」
腦海里回憶著當時的畫面，師全開始慢慢歸納︰「嗯，目前能夠知道的，這處空間叫做惡行之源，以我自身經歷來推斷的話，它存在的意義似乎是在進化者進來後，使進化者服從它的規則不斷殺死‘怪物’……唔，不清楚為什麼要這樣做，但應該很重要，因為按照目前的情況來逆向推理，整個空間的最大作用就是給進化者殺死怪物提供一個場地……一個樓層的怪物殺死後，就要繼續向樓上走，下樓是不行的，退不回去。然後在第四層，有一個服務員1號，從服務員1號口中可以知道，在他上面還有一個管理員……那麼是不是可以大膽想像，那個所謂的管理員，就是制造這個空間的人呢？貨幣上有林同書的側面像，是不是也表明了，也許林同書就是那個管理員？」
歸納戛然而止，雖然這樣的推斷似乎很荒謬，但師全覺得，自己的猜測也許並沒有錯。
他抓起身旁的斧頭，從旁邊拖過一面散架的桌板，在最上方刻出林同書的名字，名字下面分出兩條虛線，連上「惡行之源」與「服務生1號」的字樣，又在惡行之源下方連上諸如「怪物」、「進化者」以及幾個「？」號。
很典型的金字塔結構，一切原因都在林同書身上，如果能夠找到他，能夠打得過他，相信自己一切疑問都會得到解答吧
在「林同書」這三個字上重重點了一下，師全沉默片刻，面s l 出一絲無奈。自己現在連出去都做不到，想那麼多又有什麼用呢？況且，對目前的兩人來說，最重要的不是這個空間存在的目的之類太大的命題，而是，自己該怎麼離開這里？
他看向手里抓著的那支xi o玻璃瓶，這樣一個xi o的瓶子，hu 去了他一個金幣——沒錯，就是殺怪爆出的金幣——但他卻覺得很值得，這是服務員1號推薦的幾種y o水里，最貴的一種，功能很簡單︰
回復生命力
這是服務員1號的原話，用正常觀念翻譯過來的話，就是說這瓶y o水，可以治療傷勢。
他沒有實驗過是不是有效，因為他手里也就只有1個金幣，只夠買一瓶，沒有那個能力去奢侈，姑且就當真罷直到那時，他方才後悔之前在三樓的時候怎麼沒從那個日本人手里把貨幣都搶過來。
在這個叫做惡行之源的空間里，殺怪物是義務，怪物掉落銀幣、金幣是酬勞，而用銀幣和金幣從服務員1號那里買y o水，則是獎勵，以此類推下去，必然還有一個目標是責任。
從上到下，空間的規則將義務、酬勞、獎勵、責任以讓人無法拒絕的方式，一一簡潔高效地推行出來，進到這里來的進化者，必須按照它的規則去做，不然的話就只有死路一條。
至少在師全看來，空間的規則就是這樣。
義務、酬勞、獎勵已經出現了，而那個責任，師全也從服務員1號口中得知︰不斷往更高的樓層前進，清理每一層的怪物，直到最後
至于最後是什麼？服務員1號並沒有說，不過想來應該不會簡單，這個名叫惡行之源的空間，可不是什麼慈善機構，即使在這里只有很短的時間，師全也能夠感覺出來，它就像一款電腦游戲，殺怪，練級，不斷地從低級殺到高級，最終面對，能干倒就海闊天空，干不倒就只能躺在腳底板下面，看它如何對你鞭尸。
唯一不同的是，電腦游戲可以讀檔，而這里機會只有一次。
也正是听他如此分析了，武瑤才會有那種瘋狂的樣子，就像在樓下時那個日本人分析的那樣，1樓代表一階，2樓代表二階，以此對應的話，就算普通的xi o怪不可能達到五階那種逆天的程度，但是呢？萬一真的有，而更不巧的是就是五階，甚至還可能在五階之上，那麼……
自己兩人這類xi o的四階進化者，還不夠人家塞牙縫的
完全就是必死的局面
沉思到這里停止，另一邊武瑤還在瘋狂地拳打腳踢，即便她知道是不可能逃出去的，然後，就在一下一下拳頭砸在玻璃上的聲音中，辦公室的m n被敲響了。
響了三下，m n外的人沒有等他們反應，自顧打開m n，那個有著溫和的，卻透著一股漠然笑容的服務員1號，出現在兩人眼前，他目光從室內凌lu n的桌椅零件上掃過，接著聳聳肩，沒多說什麼，只是問道︰「兩位準備好了嗎？」
回答他的，是武瑤一股狂暴的念力。
「呼——」
從牆壁到對面的m n扉，空氣陡然被排開了，失去空氣中微粒的折sh ，那里屬于真空的黑暗一閃即逝，下一刻，無形的力量撞擊在服務員1號身上，巨響聲中，爆風席卷著塵土往m n外走廊推進，又隨轟隆轟隆的余音漸漸b 及遠方，最終在整座樓層形成雷鳴般的怒號。
然而，那個服務員依舊什麼事都沒有，臉上還帶著微笑，又問了一遍︰「兩位，準備好了嗎？」
「…………」
沒有人回應，空間里一時有些寂靜，師全沉默著不知在想什麼，而武瑤則是雙眼噴火，但幾次捏緊拳頭，一副想要再來一次的樣子，卻終究沒再付出行動。
明知道無法威脅到對方，還一次次挑釁，那是無腦的行為，武瑤不是白痴，盡管她很想把對方ch u筋扒皮。
時間在沉默中不知過去了多久，也許只有幾秒，也可能是幾分鐘，某一刻，師全抬起頭，瞧向仍舊笑著的服務員1號︰「準備好什麼？是不是……我們需要出發向樓上走了？」
「沒錯」服務員1號點點頭，「管理員規定，我的服務對象只準許休息半xi o時，時間一到必須出發。不過管理員是很仁慈的，你們再穿過兩個樓層，就可以看到2號，在他那里，你們可以休息一xi o時，以此類推」
話音剛落，師全還沒說話，另一邊武瑤已經冷笑道︰「你說只準許休息半xi o時，就一定要半xi o時嗎？我雖然殺不了你，但我要是不走，看你能拿我怎麼樣」
「呃……」
服務員1號似乎有些錯愕，瞪大眼楮打量了武瑤片刻，隨後搖搖頭︰「我當然不能拿你怎麼樣，服務員都是沒有殺傷能力的，相信你們也能感覺出來，不過嘛……」他笑了笑，「這是規定，管理員下的規定，你違反的話，就是違背這處空間的意志……會死的哦」
「你……」
「武瑤，閉嘴」
就在武瑤惱羞成怒，要抬手再給服務員1號一下的時候，一直冷眼旁觀的師全，出聲阻止道，同一時間，他也已經出現在武瑤身旁，抓住了她的手，隨後轉首看向服務員1號︰「我們準備好了，從哪里上樓？」
「跟我走。」
說著，服務員1號轉過身，然後像是想起了什麼，他又頓了頓，目光斜掠過武瑤，接著對師全說道︰「看在你t ng識時務的份兒上，給你點忠告，到7樓的時候，最好讓你同伴管好她的嘴巴，2號可不像我這樣好說話，惹怒了他……」
「哼」武瑤冷笑，「惹怒他又怎麼樣？你也說了服務員沒殺傷能力，難道他要對我們吐吐沫淹死我們嗎？」
「沒有殺傷能力是一回事……」1號淡淡地聳肩、攤手，「能不能殺掉你們，又是另一回事……比如，他不帶你們找到去8樓的路，讓你們在超出休息時間後繼續滯留7樓，到時……」
他笑了，l 出滿口白牙︰「你猜會發生什麼？」
不知道為什麼，這一刻，武瑤和師全突然頭皮一麻，脊背發寒……
…………
此時樓外車里，方華已經沉浸在方圓的種種推測中，他相信在這些事情上，方圓沒必要欺騙自己，所以也就听得格外用心。
等到方圓以猶豫的語氣，說出自己最後的推測，他心里第一時間確實升起了一些荒謬的感覺，但隨後那點荒謬感就消失了。不同于方圓對那棟寫字樓認知的匱乏，他至少知道，寫字樓的一切異變，都是由林同書開始，而林同書這個人……很奇怪，很可怕
是的，奇怪、可怕這就是他自今天以後，對林同書惟有的感覺。
在今天以前，如果方圓對他說，一棟樓可能會有自己的思想，他也不會相信，但現在，也許真的可能？
他回想起了上午時候，周進向總部發來的消息，那則消息數百字都在陳述一件事——林同書可以讓死而復生，還有一種能夠令人傷勢快速痊愈的y o水。
已經有過神奇之處了，那麼，再神奇一些也是可能的吧？
這樣想著，腦袋就有些疼，他旁邊，方圓還在出神地望著那棟寫字樓，目光m 離而復雜，不知在轉著怎樣的念頭，也許是畏懼，也許是渴望，誰知道呢？他r ur u腦袋，斟酌了下詞句，方才說道︰「謝謝你告訴我這些，無論是那棟寫字樓的危險x ng，還是關于普通人進去會沒事的結果，對我都很重要，不然的話，我們可能還會遭受不少損失。我知道你告訴我這些，是想借助局里的力量，幫你查到里面的情報，我現在就可以答復你，如果我們得到了什麼情報，也會和你共享……不過，你現在還是先離開吧，一會兒會有醒獅的人過來，你當初耍了他們一把，把過時的情報賣給他們，醒獅那邊有好幾個人恨不得殺了你，不巧，這次會過來的安民就是其中一個。」
听見他的話，方圓怔了怔，隨即失笑，也不知是為自己的目的被拆穿，還是為了到現在還想殺他的安民，搖搖頭，他推開m n下了車，剛要離開，車里方華又叫住他。
「能不能請你多幫個忙？」
「什麼？」
「幫我去找一下洛紫嫣」
…………
園區塌掉了，之前鳳凰的爆發，雖說有白守雲用雷霆間距阻擋，沒讓這片荒野全被灼燒成岩漿，但在園區地下，作為主要場地的地下基地，支撐著地表泥土層的，無論h n凝土還是鋼鐵，全都被熔化了。之所以一時沒塌，還是泥土層下面雷電和火焰的力量彼此對抗，形成了相對平衡的壓強，而現在壓強雷電與火焰全都消失，壓強不在，園區廢墟也終于到了極限，轟隆一聲巨響，震出漫天煙塵，一瞬間成為歷史。
不久前，地下火焰最後一次爆發所引起的地震，把距離園區不遠的鎮子震得一片狼藉，房屋或倒塌或歪斜，往日縱橫ji o錯的平整路面，也被地表浮現的裂紋撕扯得支離破碎，其中最醒目的主干道更是像地毯一樣整個翻了起來，路兩旁一根根電線桿像是杵進了沼澤地，被翻卷的泥土淹沒了大半，電火hu 啦啦從電線斷裂的地方迸sh 出來，空氣中彌漫著仿佛硫磺般的味道。
鎮子里最高的樓頂上——實際上也就四層樓——傾斜的天台讓摔倒的陶金和葉哥擠在一個角落里，直到園區垮塌的聲音傳來，他們才像是清醒了一些，目光茫然地注視著那個地方，一時間有點反應不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就在這時，那處煙霧翻騰的地方，像雲彩一般的灰塵m 霧猛烈涌動了起來，下一刻，有淡淡的光芒從里面傳出，似乎是什麼東西從地底出來了。
兩人頓時面s 一僵，心情忐忑，不知道這樣的情況，究竟是代表著事情解決了，還是在往更壞的方向發展。
而此時，身在m 霧的林同書，可管不了隱約觀察到他從地底飛出的異象的人們，會有著怎樣的聯想，龐大念力在他的指揮下，將昏m 的白守雲和鳳凰輕柔地放在巨大坑d ng邊緣的空地上，他低頭，看著腳下仰面躺著的鳳凰，眉頭緊鎖，神情嚴肅
「……這……是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