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滴血的歡迎儀式
格里菲利搖晃了一體,被場中唯一沒有下跪的老奎奴扶住,在暈過去之前,將那枚帶血的徽章,放在了老奎奴的手里。
「少爺,我承認,你有資格來守護這枚劍蘭徽章!」老奎奴摟住昏睡過去的格里菲利,暗自兮兮,同樣的話除了懷里的少爺,他只對一個人說過,只是時間已經過去很久了,是一百年、兩百年、還是更久?
斯德曼家族數百年來有能力的家族子弟太多了,但是誓死捍衛劍蘭徽章尊嚴的人卻不多見。老奎奴搖了搖混亂的腦袋,將手中的徽章擦拭干淨後,鄭重的戴在了格里菲利的胸口。
前方一陣密集的馬蹄聲傳來,不用想也知道,那是比預計時間晚了整整二十分鐘,護衛京都外圍的獅心騎士團。
「割下所有襲擊者的腦袋!」老奎奴擱下一句話後,橫抱著格里菲利率先向前走去。
維爾招呼眾人打掃戰場的同時,招呼黑甲騎士首領過來低語幾句後,後者抄起地上已經昏過去的女人,幾個閃身間就消失在北方的谷口,對于肩上的美女,他沒有一絲想要褻瀆的想法,「這是留給少爺享用的女人呢!」
今日獅心騎士團北門範圍內輪值的是丘辛斯男爵,作為一名破落的貴族子弟,憑借實力進了皇家獅心騎士團並在一個分隊長位子上站穩腳跟的他,當班時一直恪盡職守。但是今日本該巡游在北門外圍的他們,突然接到巡城司的求援,說是離京都北門城內不遠的一個酒店發生騷亂,點子扎手地讓平日只知作威作福的內城巡守們根本無法平息,所以才急忙四處求援。
這樣的事在往日也經常出現,所以丘辛斯毫不猶疑的帶隊從城外馳援,待他剛剛趕到後,忽然看到城外上空的求救魔法信號,于是立刻調轉馬頭向城外奔來,只是人潮擁擠的街道上大大限制了騎士們的速度,當他帶領手下的騎士們用了比往日多一倍的時間趕到望月嶺下的峽谷時,見到的是滿地的殘尸骸骨和血跡。
「完了!」當他看到一位老管家抱著一位身上血跡斑斑生死不知的貴族少爺迎頭走來時,再看到貴族少爺胸口金光閃閃的劍蘭徽章是,丘辛斯知道自己一生的名譽、前途、甚至包括性命都完了!
當然,更讓他驚嘆的是從崖上吊下來的四門守城弩,丘辛斯感覺自己快要暈過去了。
是什麼人有這麼大的能量?
一陣昏眩過後的丘辛斯迅速冷靜下來,他知道這件事情已經超越了他這個小人物所能管轄的範圍,所以他干脆放下心來,連忙下馬對迎上來的維爾小心的解釋幾句並表示歉意後,吩咐隨隊的騎士們接手善後事宜。
京城北門外的官道上,在一隊獅心騎士的開路下,所有來往的商旅都自覺的讓到了路邊。一隊隊身披紅甲神情肅穆的獅心騎士仍在源源不斷的趕來,讓本來寬闊的官道上一時顯得擁擠不堪。
然後,商旅們看到了眾騎環繞中的一位老人,老人懷里抱著一個佩戴劍蘭徽章的貴族少爺,這位少爺全身血跡斑斑,蒼白的臉上雙目緊閉,生死不知,更讓他們感到驚駭的是,那位貴族少爺身上現在還在往下滴血,鮮紅的血跡染紅了老人的胸襟,順著老人的胳膊肘滴下,隨著老人有些踉蹌的步伐,一直向著京城方向滴落,給蒼白干燥的石子路面中間留下了一條觸目驚心的紅艷,一直向前延伸….
與此同時,老人拒絕了獅心騎士們好意牽過來的戰馬,甚至拒絕了包括已經瞧出他們身份的商旅刻意騰出來的馬車。老人只想抱著他的少爺,一步一步向著已經近在咫尺的家走去,他要讓所有的京城人都知道,有人在京城北門外的峽谷內,襲殺了他的少爺,他收起了往日那渾濁的目光,代之的是冷冽,讓人望而生畏的冷冽…
一位老人,瘦弱的身軀,稍顯凌亂的步伐,抱著流血的少爺,向著死寂般安靜的京城北門走去,他不是為了博取別人的憐憫,他只是要一路上所有的人,都不敢凝視他的目光…
在他的身後,一串串頭顱馱在馬背上,死後依舊圓睜的雙目,似乎還在演繹著剛才的奢望與絕望。在然後,他們看到了什麼…,于是他們驚呼起來,他們臉上帶著不解與迷惑,還有同時往後微微縮身流露的恐懼。他們看到了什麼?
是的,是那四具高大的守城弩,在馬匹拖拽下的它們,在午後的炎日下帶給所有圍觀的商旅一種震撼的視覺沖擊,他們能感受到守城弩帶來的絲絲寒意….,他們無法想象也不能想象,究竟是誰想要下如此大的力氣殺了那位生死不知的貴族少爺….
那抹鮮艷的紅色,在人潮過後變成了褐色,卻牢牢的留在了馬路中間….
內城巡守司的長官來了,京都守備司的主將來了,京都所有權利層的官員大部分都來了,最後來的是京都禁軍統領夏爾肯伯爵,看到那四架守城弩時面如死灰,直接從馬上暈倒了下來,摔醒後干脆跪在馬路邊,汗如雨下。
啪嗒!
在眾人凝視的目光中,老人終于走到了陰森的北門城門洞里,雙腳踏上了堅硬的青石路面,一滴鮮血滴落在一塵不染的青石上,每一個人似乎都听到了那一聲微弱卻清脆的聲音,他們的心也跟隨著這不斷的「啪嗒」聲一起顫抖!
京都又要流血了!
每一個人都能預感到,那位貴族少爺一滴一滴落在沙石路上、青石板上的鮮血,沒有千千萬萬滴鮮血,又如何洗滌的干淨!
老奎奴在城門洞里站定,卻沒有立刻進城,他抬手把格里菲利搭在額頭上的金發順到腦後,露出他緊閉的雙目,冷冽的眼底浮現一抹慈祥,「少爺,我們快到家了呢!」
喃喃自語的老人抬腿走進京城,走進了金錢物欲橫流,撲面而來到處都是奢華味道的京都,走進了這塊養育了斯德曼家族四五百多年的家鄉。老人的步伐何時已經不再凌亂,鞠婁的身體已經挺得筆直,沿著大道,迎著商鋪旁、旅館櫥窗內、酒樓上所有人的目光,踏進了京都,踏進了劍蘭已經綻放了四百年榮耀的地方。
「那是格里菲利少爺…」
「天哪,是他,是第九騎士…」
「是帝國英雄…」
一陣陣喧囂過後,大街上的人群瞬間默契的閉上了嘴巴,他們猶記得,帝都準備用最盛大的儀式來歡迎這位新生的帝國騎士的,但是,現在儀式舉行不了了,因為在這之前,這為帝國英雄在京都門口遭遇了截殺,看他一身的血跡的樣子,就知道戰斗有多麼的激烈,而且現在他已然閉著眼楮生死難辨,這喜事怕是要變喪事了….
本該鑼鼓嘯天,煙花禮丈的歡迎儀式,變得比追悼會還要肅靜,隨著那一團團滴落的血跡,變得哀傷…淒涼…
京都百姓們不禁在心里嘶喊,難道,這是一個帝國英雄該有的待遇。
繁華的大街上,再也聞不到一絲喧嘩的味道,每一個人在望著街面上那對老人與少爺,頭顱與守城弩時,都用手死死的捂住自己的嘴巴,他們知道哪怕因為自己呼吸聲大了點,這時也會引來殺身之禍。這不是皇帝巡游可以大聲歡呼的時候,也不是偶爾瞅到某個大貴族與情婦鬼混可以亂嚼舌頭的時候。他們只看到了老人懷里貴族少爺身上那枚金光閃閃的徽章…,貴族殺人,總能找到千奇百怪的理由來開月兌自己,而一位大公想要殺人,根本就不需要任何理由….
老人抱著少爺還在走,一路走來每一個看到這一卻的京都人都跟著沉重起來,在擔心自己的同時又對未來充滿了一種病態的期盼,好奇會有多少人會成為老公爵怒火下的陪葬品。
京城很大,京城有多大?有人曾經吃飽了沒事干時做過這樣的試驗,他從兩個距離最遠的南門走到北門,足足用了半天時間。所以當老奎奴抱著斯德曼還在長長的北門路上作秀時,京都內所有的貴族們都得到了消息,除了少許沒有什麼權勢的貴族跑來瞅瞅熱鬧外,其他在京的三公七候和眾多的伯爵都保持了沉默,他們清楚這次刺殺絕不是單純的殺人那麼簡單,久在權勢場上混的他們,已經嗅出了一股政治陰謀的味道。
所以他們選擇了觀望,沒有人還在事態處于一團迷霧的情況下,來站出來表明自己的立場,這就是貴族的準則。但是無一例外的,他們每人都派人往公爵府里送去了厚禮,其中以珍貴的藥材為主。
這就產生了一個怪異的現象,老奎奴還抱著公爵的孫子在大街上溜達,公爵府前送禮的人已經排起了長龍,貴族們虛偽的一面,在這一刻被展現的淋灕盡致。
京都北門路再長,也有走到盡頭的時候。老奎奴此刻就走到了盡頭,每一個圍觀的人都以為,老奎奴會毫不遲疑的向西走向前往玫瑰花園廣場的大道上,因為公爵府就在玫瑰花園廣場的正對面。
但是,老奎奴卻拐向了東面,步伐沒有一絲停頓,甚至向西面望都沒望一眼。
「他要干什麼?」所有的人都不解,跟著都驚恐起來……
東面那是皇宮啊!難道他要把頭顱擺到皇宮的城牆上?
相隨的一群京都官員再也顧不上看熱鬧了,他們踮著腳睜大著眼楮,想要尋找一個公爵府主事的人,只是,到現在為止,他們忽然發現公爵府竟然沒有一個人出來迎接這只隊伍。
這讓他們愈發惶恐,難道這事真要捅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