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人天生願意成為一些聳人听聞消息的支持者、追隨者和傳播者,這種天性大過了他們對于真實的渴求……謠言賴以滋生的條件是社會成見,而謠言內容往往契合了社會熱點,具有一定的關注度。
于是,在柯菲妮探望格里菲利的第二天,羅奈歌城的街頭巷尾到處都圍繞著這件事流傳著這樣那樣的謠言,所有的謠言都圍繞著一個主題,「斯德曼家的傻子少爺用武力脅迫了前去看望他的公主並強吻了她,而後,逼迫她吃了半塊據說已經發了霉的點心」,他們在圍繞這個主題展開豐富想象力的同時,還不忘相互給以忠告,「這個傻子少爺已經色心大作,不管七老八十的老婦人還是七八歲的小女孩,最好離他遠遠的。」
所以,京都現在最時髦的話題不再是傳誦格里菲利斬殺高颯的英雄事跡,轉而流行這個傻子少爺如何非禮脅迫公主。換一句話說,這一段時間內,格里菲利將永遠站在時髦的前沿。
當格里菲利在玫瑰花園廣場的噴泉邊,听到阿迪達斯轉述了有關于他的謠言後,差點沒哽死。在佩服這個世界人們想象力極具跳躍性的同時,他自己卻沒有一點「人言可畏」的覺悟,對于所謂的「謠言止于智者」他更是沒報什麼期望,當然,像柯菲妮那樣外表柔和,內心瘋狂的敢把生命當賭注的人除外。
當日刺向柯菲妮的那一槍被他臨時改變角度後,格里菲利就知道,柯菲妮已經戳穿了他偽裝的本質——如果真是一傻子,要麼不出槍,一旦出槍就不會做任何改變。
所幸柯菲妮也是一妙人兒,她並沒有立刻戳穿格里菲利的把戲,而是很配合的同格里菲利把剩下的狗血情節完美的演繹了下去,對她而言,既然嫁給斯德曼已經變成了一個不可改變的事實,不如就此機會先賣個面子給他,至于格里菲利到底打的什麼主意,她能猜到一點,但不是全部。
那枚被格里菲利暗度陳倉塞進點心里的徽章,格里菲利相信,憑柯菲妮的智商,一定可以推斷出很多種含義。至于到底有什麼意義,格里菲利當時也沒多想,想這麼做于是就這麼做了,這完全是一種不付責任的做法嗎!
格里菲利此刻站在水池邊煩惱著,倒不是為了那些謠言,而是…
他端槍凝神屏住呼吸向著池中的水線飛快的刺出一槍,收回來後不出意外,槍尖那一抹濕痕無情的抹殺了他心里每一次的遐想。他把長槍杵地,腦袋無力的耷隴在槍身上,再次回想著那只眼楮使出的那氣勢磅礡,用純粹的力量逼迫出威勢的一槍,如果說這一槍是眼楮給他指出的一條修煉之路的話,那該如何修煉?格里菲利自認為自己還沒有達到穎悟絕倫的地步,也沒有自參自悟的本事。
而老奎奴交給他的修煉方法,無疑是最頂級的,只是一連修煉了半個月卻沒有任何進步,讓格里菲利感到了一絲頹敗。心情煩躁的他再次拿槍信手往前刺去,在他漫不經心的看向槍尖時,整個人徹底愣住了。
「老天,你別玩我了好嗎?」看著干干淨淨沒有一絲水跡的槍尖,格里菲利欲哭無淚。每次全神貫注的去做時卻無一不是以失敗告終,而隨意刺了兩次,竟然全部成功,難道修煉也講究一個心情愉快,要跟玩似的?
格里菲利開始挖空腦子想像著,回憶著,然後,緊繃的臉上綻放了一朵像花兒一樣的笑容。「我真是笨死了,這分明就是前世的打移動靶嗎,要講究一個提前量啊!」
自認為已經「頓悟」的格里菲利,心情也跟著好了起來,以前他每次刺向水線時,都是瞅好了水珠與水珠之間即將斷裂的縫隙才刺的,現在,他需要先來判斷,根據自己出槍的速度,流水的速度,還有風向風力,林林總總一套計算下來,格里菲利腦子都快炸飛了,把練槍搞的比前世的狙擊手還要復雜。
當然,對于再世為人的格里菲利而言,這些都不是問題,只要是一套行之有效的方法,他有的時間來慢慢適應,來把繁瑣的過程慢慢精簡。
噴泉邊的格里菲利再次出槍,第一槍,有水跡,第二槍,還是有水跡,第三槍還有…第十槍,這次終于沒有,誰知道是不是踫的運氣,繼續….
如果說認真的女人最美麗,那認真的男人無疑是最有魅力的男人。
此刻的格里菲利似乎瞬間月兌去了他硬套在身上的懶散,整個人散發出一種逼人的英氣,上位者的威嚴和貴氣給身邊的阿迪達斯仿佛一種離他千萬里的感覺。
時間對于勤奮並專注的人來說,低頭時才旭日東升,抬頭後卻發現已經滿天星辰。
看著已經日落西山的太陽,看著帶著侍女來喚自己回家吃飯的母親,格里菲利第一次發現時間過的是如此快,當然,心情大好的他如往常一樣,大踏步的向著公爵府走去,並用前世的語言大聲歌唱…
「日落西山紅霞飛,戰士打靶把營歸把營歸,風展紅旗映彩霞,愉快的歌聲滿天飛….」
當那鋼槍劃地的「咯叱」聲配合如此輕松愉快的曲調,跟在格里菲利身後的阿迪達斯這次沒有捂著耳朵,反而很享受的听出了一種很前衛的,歡快的重金屬音樂的風格!
這實在是讓人難于理喻!
日復一日,夏日將去,清晨的玫瑰花園廣場上再也沒有了往日的喧囂,寂靜中彌漫這一股淡淡的寒意。
初生的朝陽把廣場上黑騎的身影拖的老長,將他們身上的露珠衍射的璀璨奪目。
練了一會兒就腰酸腿軟的格里菲利,仰頭看了一下太陽在心里詛咒著它爬的太慢,腦海中已經開始幻想中午的美味。
一陣清脆的馬蹄聲驚擾了格里菲利夢中的乳豬烤鵝,紛紛飛走。格里菲利惱火的舉頭遙望….
白馬,亮鎧,銀槍。
不是康朵還有誰。
頃刻間人馬已經到了水池邊,康朵翻身下馬,怒視著懶散的格里菲利。
看著面前英姿不減當日的康朵,只是,她如秋水般深邃的眼楮已憔悴的再無一絲光彩,他猜得到康朵為什麼要來,但是這不重要了,在靈魂灼痛中掐日如年的他,能夠死在康朵的劍下,了卻她一夙願,也算死得其所。
格里菲利滾動了一下喉結,他拄著長槍站立起來,他似乎有千言萬語想要安慰這個痛失親人的女子,他向著康朵伸出了手,似乎想要把她摟在懷里好好安慰一番。
手,在半途停住,話,卻說出了兩個字。
「康朵!」
帶著無盡的愧疚,無數的自責,還有無力。
康朵握著銀槍的手在顫栗,她想跟格里菲利說,跟我戰斗,她要用這把槍在格里菲利的身上戳上十個八個窟窿,可是…她真的下不去手,縱然她在心里罵自己沒用,可是,她嘴里卻說著︰「格里…你的身體好些了嗎?」
說完康朵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說了什麼,事實上她每天都在心里對自己說一遍要來殺了格里菲利,可是一直沒來,直到听到了傻子與公主那幕香艷的傳聞後,她終于來了。
「我身上再痛,你比不過你心里的痛。」格里菲利深情凝視著康朵,你可知道,當那得知真相的那一刻,我心里跟你一樣的痛。格里菲利沒有把這句說出口,他知道康朵今天為什麼來,所以,他連道歉的話也不想說,他怕說了康朵再也下不去手來殺他。每天在靈魂灼痛中苟延殘喘的他,不止一次想過一死來解月兌自己,還有什麼,比現在這個機會更好呢?
康朵把臉調向了一邊,「你都知道了嗎?」
「我回京就听說了,高颯,是你的生父。」
「你不是傻了嗎?」
格里菲利算是看出來了,康朵不是來殺他的,是來跟他聊天的,這女人的心思,真的,哎…
「我得了一種怪病,不知道還能不能活過明天,傻不傻,已經無所謂了。」
「所以呢,你想借我的手尋死是嗎?」康朵還是那麼的冰雪聰明。
格里菲利無奈的笑了笑,他實在不知道該不該辯解。
「格里菲利,我今天不殺你,是因為我現在還是帝國子民,你好好活著,等我,等我以血玫瑰康朵的身份來殺你。」康朵總算給自己找了個理由,說完,翻身上馬離去。
「你走的那一天,我會去送你的。」
格里菲利的聲音,遠遠的傳在康朵的耳朵里,康朵拼命對自己說,「不要听不要听,」為何,听過後她心里有一抹竊喜,是因為,自己在他心目中,是值得他去瘋狂的女人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