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綰在完成了整套飾之後,撥電話給周樸的秘書。也許是周樸額外的交代,她甚至沒有受到過多的盤問,就直接被接了進去。周樸很爽快地和她約了一個下午的時間,答應看一看設計圖。
嚴綰看著手里被著上橄欖綠色的效果圖,心里有點沒底。畢竟,這個顏色和周樸想要的顏色,並不相同。如果不是早就知道周樸的脾氣,明白她不喜歡難為人,嚴綰未必敢于拿著不合標準的設計圖就冒然上門。
「這不是藍色的?」周樸意外的抬頭。
「是的,這種寶石叫橄欖石,本身的價格並不高,但是我們會用最純淨的寶石。」
「我開始的時候準備用托帕石,但是我們的藝術總監建議我換用橄欖石。我看過原石,這樣的形狀與橄欖石,絕對是天作之合。當然,如果你堅持用藍色的話,我這里還有兩張藍色的效果圖,你可以比較一下的。」
周樸伸手接了過去,很快目光鎖定在橄欖綠上,「你說得不錯,這樣的設計和綠色,簡直是天作之合。不知道實物的顏色,能不能達到這樣艷麗的程度。」
嚴綰笑著解釋︰「原石比這個還要漂亮,我看過閆氏的存貨,有一種綠中帶著微黃的高品質橄欖綠寶石,完全可以完成這幾件飾。」
「那還等什麼呢!就用橄欖綠!周樸把設計圖遞還給了嚴綰,「不過,我還是希望能有一套托帕石的飾。」
嚴綰有些愣,一時沒有听明白她的含義。
「你是說」
這一套可以交付車間去訂做了,你再替我另外設計一套藍色托帕石的飾。我現在覺得,你的設計不必國外的大師差,我相信你能替我帶來驚喜。
「還是五件嗎?」嚴綰追問了一句。
「嗯,當然。」
嚴綰覺得自己有義務提醒一句︰「寶石本身的局限性,我覺得一次佩戴五件,似乎有點過于隆重,而它們的價格本身,承載不了這種套系的莊重。」
「我又不是一次戴足。」周樸大笑,「我當然會根據我自己的衣服,來選擇合適的飾。放心吧,雖然設計我是外行,但是配服裝卻是行家。你可真是老實,不像其他的設計師,為了接受一張訂單,拼命游說我並不需要的飾。」
嚴綰想到她在前世,經常會在貴婦人圈子里,引領一時的潮流,忍不住會心地笑了起來︰「是的,我太杞人憂天了。」
「說明你這個人,做事做人,都很認真,我喜歡和這樣的人打交道。如果你吹得天花亂墜,我反倒不敢把飾交給你定做了。」
嚴綰點頭答應︰「我先把橄欖石的成品交給你,再決定是否由我再承接下一套飾的設計。」
「不用,你直接設計吧,我相信自己的眼光,是不會看錯人的。」周樸毫不在乎地說,「你的設計很有新意,如果能用祖母綠的話,我相信會更好」
嚴綰搖頭︰「祖母綠的脆性,不適合做這種新型的切割。而且這樣的形狀,是非常浪費寶石材料的。祖母綠的名貴,決定了沒有設計師敢于用這種設計。」
周樸很健談,嚴綰以前也不過和她泛泛之交,在社交場合有些孤芳自賞的意思。但是談到珠寶飾,兩個人的話題卻像是剎不住車似的,越談越投機。
直到秘書的電話接進來,提醒周樸和某供應商的約會,周樸才意猶未盡地咕噥了一句︰「人在江湖,真是身不由己。好吧,我們下次有機會再聊,替老爸打工,一樣需要盡心盡責。」
嚴綰失笑︰「正是因為替自己人打工,才需要用更多的努力,來證明自己的實力。」
「你這句話說得太對了!」周樸一副酒逢知己飲的模樣,「別的人總說我是沾了多少家父的光,所以才能夠坐到這個總裁助理的位置。其實,我付出的努力,他們都看不到。」
周樸的秘書效率很高,二天就把協議的修改文本傳給了嚴綰。因為她的辦公室沒有傳真機,所以直接傳到了劉離的傳真機上。
「嚴綰,你太厲害了吧?周樸不僅堅持由你做她的設計師,還增加了一套飾。憑她給出的價格,你半年的任務都可以不用愁了。」
劉離的調侃,讓嚴綰覺得不好意思︰「也許只是投緣吧,我也不覺得自己的設計有多好。我覺得可能是因為我用的都不是貴重寶石。這樣兩套設計下來,價格也未必比得上她今天戴在脖子上的那款鴿血紅。」
「不同的飾,有不同的適應場合。鴿血紅雖然名貴,也未必能和每一套衣服配套。你總不能拿來配火紅色的晚禮服吧?那整個人就成了一只辣椒了!」劉離的比喻,讓嚴綰忍俊不禁,莞爾一笑間,讓劉離在兩秒鐘內有點閃神。
「說真的,我還沒有近距離看過鴿血紅呢,只是看到介紹,說那種紅寶石的顏色,純淨明亮之外,還給人以燃燒的火和流動的血這種動態的感覺。今天看到周樸脖子上的那顆,倒還真有點這個意思,可惜不能湊近了觀察,以後和她熟悉了,也許能夠借下來鑒賞一下。」
「鴿血紅的定義十分嚴格,一般只能在拍賣會上一睹它的芳容。有機會我帶你去拍賣會見識見識。當然,並不是每次都會有極品,但偶爾還是會撞上一兩件的。」
「好啊,有見識的機會,我是絕對不會推辭的。」嚴綰爽快地答應。
「那種近乎于神話般的色彩,大概是大自然創造出來的最最強烈的色彩了。很少有人會不被它迷住,你居然沒有伸手去撫模一下,算得上自制力夠高的女孩了。鴿血紅甚至比矢車菊藍寶石還難得,一向是可遇不可求的。也許你參加了近百場拍賣會,都未必會有鴿血紅的。」
「沒關系,能夠看到別的寶石,也算不虛此行嘛!何況,拍賣會大多在上班時間舉行,我可以名正言順地翹班,兩全齊美啊!」
「你倒會算賬!」劉離哭笑不得。
閆亦心是個很低調的人,盡管在而立之年之前,就成為了閆氏歷史上最年輕的執行總裁,卻始終沒有在媒體上公開出現。
他每天都準時下班,儼然把嚴綰兩室一廳的小屋,當成了自己的家。每天離開的時候,都恨不能立刻就拉著嚴綰去領回一張結婚證,兩個人名正言順地生活在一起。
「明天有一個必須參加的宴會,陪我吧。」閆亦心離開的時候,交代了一句。
「是什麼宴會?要穿禮服嗎?」
「嗯。」
「那要不要化妝?」嚴綰對這類宴會有點膩味,盡管她已經離開這樣的場合很久。但唯其如此,更覺得這種宴會除了枯燥,簡直沒有二個詞可以作評語。
「如果你不喜歡,可以不化。我會替你準備禮服,不許拒絕,這是為了陪我才去的。」
嚴綰自認以現在的經濟實力,要置辦一件可以配得上站在他身邊的禮服,確實力有未殆,只能默默地點頭。
「你這樣就很好,天然去雕飾,清水出芙蓉。天生麗質的人,就是這一點可以沾光。」閆亦心笑著安慰了她一句,「晚安。」
「晚安。」嚴綰在夜風里又站了很久,才慢慢地走了回去。
陪他正式出席宴會,算不算是閆亦心把她帶入社交界的信號呢?再次被當成攀龍附鳳的丑小鴨,這種經歷,並不令人覺得愉快。
愛情很奇怪,來的時候,總是把秘密裝扮成一個接一個的驚喜,讓她覺得與閆亦心相處的每一分鐘都充滿了甜蜜。可是在他離開的時候,總免不了在心里會洇出一層淡淡的失落。喜悅慢慢地褪化,反倒浸潤出一絲恐懼。
如果這樣的亮相並不被閆老太爺所樂見,或者會有更多的不滿,在老人的心里堆積。如果不是閆亦心答應了接手閆氏,嚴綰甚至相信,現在已經有手段朝著她使出來了。
大多數人要求的門當戶對,畢竟有其深刻的基礎。
夏花爛漫,小區前面的花圃里,種著的也不是什麼名貴品種,只是顏色艷麗的月季,裝點得整個夏天都蓬蓬勃勃。
「我想這麼多干什麼,只要亦心他愛我,才不用怕背後的什麼黑手呢!反正我打定了主意,這一輩子都不會背棄。」嚴綰吐了一口長氣,打定了主意,才轉身上樓。
她沒有其他的嗜好,電視機除了積累灰塵,似乎找不出二種功用。嚴綰一時沒有睡意,又拿出白紙開始畫草圖。
音符在七年後,曾經在飾上大出風頭。但是現在,卻還沒有風行,甚至只是一個留在她頭腦里的信息。
嚴綰得意地咬著鉛筆頭,幸好前一世她戴過了無數的寶石,陸氏的新款,有一半是由她戴出去顯擺兼「宣傳」的。
一時沒有靈感,就批後世的飾款式好了。找到了偷懶的辦法,嚴綰覺得睡意全消,恨不能把音符的一套五件顏色,都把圖畫好。
「這不算剽竊吧?」嚴綰有點心虛地自言自語,「不知道這股流潮被我帶起來以後,那些珠寶設計師還能得到什麼靈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