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你添了不少設備?「嚴綰目瞪口呆地看著原本顯得空曠的房間,已經被各式各樣的機器塞得有些擁擠。
「你不是還從巴西帶回來好幾塊石頭嗎?我想你總有一天都要打磨拋光的,不如一下子就淮備齊全,免得到時候還要臨陣磨槍。」閆亦心不以為意,「水晶的粒度大,所以對磨工的要求也就比較高。一會兒我再給你講!現在先吃飯了。」
「你先說……」
「不行,一起吃飯!」閆亦心板下臉來。
「其實不用這麼浪費時間的……」嚴綰雖然坐了下來,可是臉上的表情,卻還是表達了一萬分的不滿意。
閆亦心無奈地把筷子遞給她,「吃飯皇帝大,你也不必爭這一分一秒。你看,已經把一頓豐盛的午餐,簡化成了商業簡餐,你還想盤剝我啊!」
「哪止一分一秒啊!單是吃一頓飯,至少要花十五分鐘的時候,還不包括收拾等等這些後續工作。」嚴綰剛表示了一點不滿,看到閆亦心似笑非笑的表情,立刻偃旗息鼓,「好吧,我們吃完了再開工。」
她吃得很快,狼吞虎咽之下,連一顆飯米粒都沒有浪費。閆亦心無奈地加快了進餐度,在她喝完湯之前,解決了自己的那一份飯。
「筷子晚上再洗,這些只要扔在垃圾袋里就行了,我們明天下山的時候,再帶到垃圾收集房去。「嚴綰手腳麻利,用一分鐘的時候,就把餐桌搞定。
「行了,我帶你去看切割機。」閆亦心無可奈何,也不再浪費時間,把她帶到熟悉的寶石切割機旁,「你先用防水筆在鋸開的位置那里畫上餞,用這台機器,可以先作預型,把毛坯粗粗修整。」
嚴綰點著頭,用不月兌色的防水記號筆,仔細地在水晶的邊緣畫上了線。盡管她一開始表現得很急切,但是握著水晶的時候,卻開姑沉穩了下來。
她坐在閆亦心的左側,右臉上的神態專注而端莊,與之前的急切,仿佛判若兩人。閆亦心暗暗嘉許,切割打磨寶石,就要這樣的心態。
閆亦心握著她的手,一步步教她使用切割機。
「幸好不是鑽石,不然還要再加熱。」嚴綰看著機器開始緩慢地開始工作。
「水晶一加熱!可就不是這個顏色了。如果達到一定的溫度,甚至會變成無色。」閆亦心失笑,「水晶的磨蝕硬度不高,韌性也好,所以在分割、出坯、細磨、精雕到拋光一整套的過程中都不會有太大的麻煩。」
「而且單位價值也不算太高,所以我才敢自己動手。」嚴綰吐了吐舌頭,「要是換一顆這麼大的鑽石,萬一切割上出了什麼問題,那我可要後悔得跳樓了。」
「嗯,沒有關系,跳一層樓的話,還沒有什麼問題。」閆亦心笑著調侃。
「你當是在做腦筋急轉彎啊!」嚴綰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這個砂輪是什麼材料做的?看上去有點潮濕,和剛才的那個不一樣。」
「這是碳化 的,切割原石或修整毛坯都不錯。」
「哦。」
「其實水晶最難的,還是拋光。因為它的折射和色散都比較低,如果拋光這一道工序掌握不好的話,就顯不出光澤了。所以,一般水晶都用刻面型切割,可以多少彌補一點它的缺點。」
一直忙到傍晚,才完成了粗磨。
「看來,玩這個也需要有相當大的技術含量啊!」嚴綰敲了敲彎得酸的腰,「要是一天八小時這樣站著,我倒是佩服那些工人了。」
「他們早就熟能生巧,哪里用得著像你這樣兩個眼珠不轉地盯著?粗磨完成以後,就可以開始細磨。不過,因為這個水晶件是不規矩的形狀,有些地方還需要手工修飾。我教給你技巧,我們一人加工一個,今天晚上就可以把細磨完成。明天鑽孔和拋光,還要做上冠部的裝飾,大概到晚上差不多了。」
「好。」嚴綰立刻點頭,「到時候,我把你做的那個送給魯湘。」
「你把我做的……送給魯湘?」閆亦心的語氣有點不滿。
嚴綰元辜地看向他,「對啊,我做的東西一定沒你好看,拿出去也丟人啊!所以,只能把你的送出去了嘛!」
「有我替你把關,會差到哪里去嗎?」閆亦心不滿地哼了一聲,「我親手做的那個!要戴在你的脖子上,誰也不許給!」
嚴綰暗暗好笑!順從地點頭,「那你不能讓我的東西太難看,不然的話,我哪好意思拿出去啊!」
「對我多一點信心吧。綰,你不僅對自己沒信心,對我也缺乏了那麼一點,這個習慣可不好。做設計師,先要樹立自己的東西是最好的這樣一種信念。」
「行啊,以後我天天對著鏡子說一百遍︰「嚴綰是最棒的!」
閆亦心忍笑,「這也行啊,精神療法,有時候很管用的。」
嚴綰托著自己手心里初成茄子雛形的水晶,「幸好這塊水晶的透明度比較好!所以這樣的厚度才不會有損于它的色澤。」
「拋光以後,會顯得很漂亮。巴西的紫水晶和黃水晶都是世界上最優質的水晶。況且,以你的眼光,挑出來的這塊火晶雖然重量不高,但是純度和淨度,都達到了很高的標準。」
「這個刀是金剛石的嗎?」嚴綰接過了閆亦心遞過來的刻刀。
「當然,工業用的金剛石,和寶石級的價錢可差遠了。廢料里也有金剛石粉,拋光材料里也有它的蹤影。傳統的做法,會在水晶上留下劃痕,而且原料對人體有害。我采用的是用橄欖油把金剛粉調成膏狀,拋光效果好,而且拋光的時間短。」
晚飯是兩盒泡面,花了六分鐘解決。閆亦心有點受不了,「綰,以後我可不敢夸下海口,要利用雙休日和你做飾了。這簡直是非人待遇,連好好吃頓晚飯的功夫,也不留給我。」
「哪有那麼多的寶石要做成飾啊!」嚴綰急忙安撫,「我又不是你,有大把大把的人民幣,可以扔下去采購各式的寶石。」
「單是你從巴西帶回來的那些,也夠我們折騰幾個月了。」
「那些寶石我就留著玩的,暫時還沒有想到要做成什麼飾。再說,一回生,二回熟,下次做起來!就要快得多啦!」
「這話!倒是至理名言……」閆亦心雖然抱怨,可仍然盡責地把每一分技巧都教給嚴綰。有的時候,甚至還手把手教導。
他的身上!除了淡到極處的百合花香味,再沒有了「香奈爾五號」。
嚴綰心滿意足,在他的下巴上,獻上了一個香吻。
「好像低了點兒吧?」閆亦心指著自己的唇。
「你太高了!我夠不著。」嚴綰笑嘻嘻地找了一個理由,「好啦,我們繼續開工吧?」
她用的是征詢的語氣,可是動作卻干脆利落,絕不拖泥帶水,已經在打磨的設備面前站定。
「好吧……這是……」閆亦心無奈地走到她的身側,一只手微微一勾,就攬住了嚴綰的腰。嚴綰剛要表示抗議,他卻已經滔滔不絕地開始講解,只能暫時選擇忽略。
被閆亦心逼著爬上了床,嚴綰還對那兩塊已經基本成形的水晶念念不忘。剛躺下來,又一骨碌地跳起,把水晶拿到手里又翻來覆去地看了一遍,才肯罷休。
二天起得很早!睜開眼楮,就看到大床的另一側,閆亦心仰臥著,安詳而寧靜。
兩個人的中間,有一冬疊成條狀的被子,作為了地盤的分割線。其實,他一向這麼君子!根本用不著這樣多此一舉。
嚴綰很想把他叫醒,繼續昨天未完的工作。可是看到他的睡容,如嬰兒一般的不設防,竟然看得有些呆了,再也不忍把他從香甜的睡夢里叫醒。
太不人道了!
盡管山洞沒有空調,但還是比喧嘩的都市涼快得多。即使羔著一層薄薄的床單!還是覺得有些微的涼意。
「醒了?!!閆亦心大概是被她的目光「騷擾」到了。
「嗯,我吵醒你了?」嚴綰雖然這樣問,可是言語里卻沒有什麼遺憾,反倒是慶幸,「那我們快起來繼續工作吧,對了,你什麼時候去拿無色紅柱石?你去拿的時候,我可以拋光,你告訴我怎麼做就行了。」
閆亦心無奈,「見過心急的,沒見你這麼心急的。」
「現在讓你見識一下嘛!」嚴綰得意地笑。
好在閆亦心從來都不會打誑語,在嚴綰的拋光還沒有完成的時候,就已經帶著一罐碎的紅柱石回來了。
「這麼多?」嚴綰愕然,「我只要用一點點而已。」
「備用。」閆亦心不以為然,「大塊的都不值錢,這些只能算是廢料。用無邊瓖的效果比較好一點,不過你沒有瓖嵌的基礎,這個有點難度。」
「听這個名字就知道很難了,無邊……」
「不,並不是真的無邊,只不過寶石和寶石之間沒有邊罷了。」閆亦心笑著解釋,「這部分的工序,我替你完成。以後你學會了別的瓖嵌方法,再教你自己瓖。」
「好吧。」嚴綰自知學有未殆,不敢逞強。
全部工序完成,已經是星期天的晚上八點半。
「哇,好漂亮!」嚴綰毫不掩飾自己的喜歡,「回頭配條鏈子就行了,這個吊墜……比我想像中的還要好。」
「是不錯,比你的圖紙漂亮多了。」
嚴綰不滿地嘟著嘴,「因為是自己完成全部的工藝……當然,你完成的也算我自己的,所以我才沒有畫出效果圖。如果我畫出來,一定也很漂亮啊!」
「是是是,嚴大設計師做出來的東西,哪里會有次等?」閆亦心開著玩笑,分享著她快樂的心情。
「我不是……這個只是我滿意的一件作品罷了,有的時候,我設計出來的東西,也未必有人會捧場呢!」嚴綰急忙謙虛。
「總算了卻了一段心事。」閆亦心舒展了一下四肢,「該下山了!」
「啊,我累死了,不想動,今天就睡這里!」嚴綰握著完工的吊墜,心滿意足地就蹭到了床上。
「昨天已經沒涼可洗,今天還不洗?明天去上斑,都被人嗅出異味來了!」
「反正我又不會和誰走得很近,就算有異味,也就散在自己的辦公室里,有什麼關系?」嚴綰把自己攤成一個大字,「我一根手指頭都不想再動了,要洗澡,也明天再說。」
閆亦心哭笑不得地看著她無賴的樣子,「現在才覺得你像個十來歲的小女孩!一直以來,你給我的感覺都似乎太沉穩了。」
這句話,一下子撥動了嚴綰的某根神經。
盡管是作為金絲雀,可是畢竟也多活了七年。有些事情,會在身上打上深深的烙印,不經意間,就會冒出來。
「怎麼,你嫌棄我老了?」她故意嘟起了嘴。
「當然不,你不嫌棄我,就該燒香拜佛了!」閆亦心笑著坐到了她的身邊,「走吧,回去沖個涼再睡。下次我弄個淋浴房,就會方便很多了。」
「可這里不通自來水,除非從山頂那里接過來,這工程量,可就大了。」嚴綰除了動動嘴皮子,就是不肯挪窩,擺明了今天就是要雀佔鳩巢。
「哪有那麼麻煩!多運幾罐桶裝水上來,不就解決了?」
這一次!嚴綰可算把眼楮睜了開來,「用桶裝水洗澡?你這也太奢侈了吧?」
「這跟奢侈沾不上什麼邊吧?誰讓你懶得動彈呢?」閆亦心把皮球又踢了回去。
「我寧可不洗澡,也不浪費水資源。想想咱們國家有多少地方缺水呀,把這水省下來運到那些地方去,可以解決多少人的用水問題?」
「你不用上綱上線……」閆亦心苦笑,「這是兩回事,我們用掉的,可不是他們的水。」
「不管用誰的水,反正現在我什麼都不想。」嚴綰打了一個呵欠,「我哪兒也不去,睡了。」
她說著,又一次閉上了眼楮,側身一滾,就側躺到自己的地盤上,不管不顧地就這樣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