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綰打開門口的櫃子,從里面拿出了閆亦心的襯衫和西裝。正彎腰那皮鞋的時候,卻忽然被一個溫熱的身子緊緊抱住。
「怎麼會是你!」對方立刻撒手,又驚又怒地瞪著嚴綰。
幸好是她!嚴綰慶幸地想著。難怪閆亦心不肯自己回房間拿東西,並不是怕看到了什麼不該看的風光,而是某些風光是硬貼上來的。
「我來拿亦心的衣服啊!」嚴綰無辜地舉著手里的西裝,愕然地看著眼前的美人出浴圖。
可惜報了眼福的人,不是閆亦心,而是自己!
康繡杏的睡衣,大概是蠶絲做的,縴毫畢露,根本和赤身**沒有什麼兩樣!
身材不錯難怪喜歡穿暴露的衣服呢!
看起來,今天的一幕是早就計劃好的吧?只可惜,閆亦心「不解風情」,辜負了她的一番「柔情意意」。
嚴綰惡意地想著,退出去的時候,還帶著笑意。而這樣的笑意,看在康繡杏的眼里,更是覺得可惡到了極點。
她恨恨地把拳頭砸向了門框,卻抱著自己的手跳腳不已。
「我看,有些人連百老匯和外百老匯都分不清呢,不知道能不能看懂芭蕾?」康繡杏在吃飯的間隙里,還不忘夾槍帶棒。
「別說外百老匯,就算外外百老匯,也說不定今天的節目,明天會轟動整個美國乃至全世界。百老匯和外百老會之間的檔次,相差得已經不那麼明顯。而在不久的將來,也許外百老匯,會與百老匯並駕齊驅。」嚴綰冷冷地說。
對于康繡杏,她確信自己不能得到她的友誼,那又何必對她假以辭色呢?嚴綰不想把自己委屈到這樣的地步,所以奮還擊。
「土包子就是土包子,不懂就別裝懂了!」康繡杏緊緊地握著自己的叉子,臉上的肌肉有點僵硬。
「也許我是不懂這些高壓藝術,所以就不能陪你去欣賞了。」嚴綰雖然對百老匯的藝術表演充滿了神往,但是在兩個人中間插一個夾心餅干,卻不是她所樂見的。
與其看得一肚子氣,不如干脆就不去。
「不去就不去,你以為和喜歡和你一起去嗎?和你坐在一起,都嫌丟人,好不好?」康繡杏看到嚴綰不像在國內的時候那麼好「欺負」,有點錯愕。而錯愕之後,當然更是氣急敗壞。
「丟人的,是我麼?至少,我不會讓保安誤會」嚴綰輕描淡寫的話,讓康繡杏更是氣得差點拍案而起。要不是顧忌閆亦心就坐在嚴綰的身邊,恐怕她就要跳起來狠狠地抽嚴綰兩個耳光了。
「亦心哥哥,你看看她明知道你把我當成妹妹的,卻還這樣」康繡杏眼珠一轉,狠狠地把怒氣壓了下來,臉上的神情,像是委屈到了十分。
「如果你真是當妹妹,嚴綰就是你嫂嫂,提點你幾句,也是分內的事。」閆亦心卻擺明了幫嚴綰到底,讓康繡杏大是愕然。
連嚴綰也有點意外,覺得自己似乎有點急躁,于是只一笑便噤了口。得了便宜賣賣乖的道理,她也是懂得的。
于是,耳邊听著康繡杏清脆的話語,和閆亦心淡淡應和的聲音,嚴綰倒覺得康繡杏已經不足為慮。心神一松,腦袋里又胡思亂想了起來,無非是把那顆帕拉巴依怎麼和鉑金有機結合。只是憑空想象,究竟不如白紙黑線來得實在。一時間,更覺得歸心似箭。
百老匯,那是怎麼也不肯去的了。就算被人當成土包子,也好過坐在那里身在曹營心在漢。
閆亦心知道她的心思,當然不會和康繡杏兩人成行。也就推說玩了一天,有點累,不想再出去雲雲。
「杏子,你自己去吧,反正你熟悉那里。」
康繡杏泄氣地苦笑,有點覺得自己這一趟,來的弄巧成拙了。顯然,閆亦心對自己比在國內的時候冷淡了何止一百倍?可是思來想去,卻又想不出其中的緣由。
難道自己買凶制造車禍的行動,被閆亦心知道了嗎?可是她做得這麼隱秘,怎麼可能
一時間,心里有點虛,也不敢再逞強往閆亦心的身上貼。可是偶爾撇向嚴綰的目光,卻寫滿了不忿。
嚴綰完全沉浸在虛幻的線條里,根本沒有接招,她的目光再具殺傷力,卻也像是一把背後風薄的大砍,只是砍在了棉花堆上而已,完全著不了力。
「我也不去了。」康繡杏意興闌珊地說著,「亦心哥哥,今天我還住你那兒吧!」
「也行。」閆亦心居然只是微一憂郁就答應了下了,連正在冥思苦想的嚴綰,都忍不住飛快地掃了他一眼。
「真的?」康繡杏本來只是隨口一說,誰知道閆亦心居然就這樣答應了一下,一時也不敢置信,不知道他打的什麼主意。
「嗯,反正明天就要走了,我就住嚴綰房里吧。」閆亦心答應得很順口,「反正是個大套房,嚴綰睡里面,我就睡在外間當門神了。」
康繡杏呆呆地張了張口,想要挽回什麼,閆亦心卻已經扶著嚴綰站了起來。
「要不,我和嚴綰住一間吧。」康繡杏訕訕地說。
「哪一天,你真的把嚴綰當成我才放心你和她住在一起。」閆亦心的話,似乎飽含著深意。那一眼剜過去,又含著嚴厲,讓本來就開始心虛的康繡杏,頓時不敢再說話。
嚴綰卻听出了一點味道,看了看閆亦心,又瞟了瞟康繡杏,話卻忍到了兩個人都進了房間才說出來。
「你和康繡杏」
「我是怕你和她之間氣沖突,你雖然性格好,可是她從小被嬌寵長大的。尤其是她姐姐繡桔出事以後,康家就只剩下一個孫女,比以前更寶貝了十分,早就被寵壞了。對著你,肯定沒有什麼好臉色。」
「她但是,以前你沒有這麼強勢的吧?」嚴綰疑惑地斜睨了他一眼,分明是對他這種冠冕堂皇的接口,根本不信一個字。
「嚴綰,如果」閆亦心說了一半,卻沒有再繼續下去,只是嘆息了一聲,低下頭,吻住了她的額角。
「她對我不利的人,是不是她?」嚴綰等閆亦心的唇離開以後,忽然問。
閆亦心最近的反應,也太不正常了!
「沒有確切的證據,但」閆亦心沒有說完,可是嚴綰卻反倒松了一口氣。
「女人嫉妒起來,可是沒有理智的!」嚴綰笑嘻嘻地扮了一個鬼臉。
「你怎麼好像一點都不意外?」閆亦心想到自己剛得到消息時候的震驚,嚴綰的反應,也太處邊不驚了吧?
「如果不是她,我才會覺得意外呢!」嚴綰哂然一笑,「不提她了,讓我壞了心情。
我剛剛吃完飯的時候,已經想了一個很妥當的主意,畫出來給你看。」
她二話不說,就來開了椅子,閆亦心替她擰亮了台燈。看她低著頭,專注在自己面前的白紙上,心力忽然充滿了感動。
沒有興師問罪,沒有追根問底,和嚴綰的相處,讓他覺得很輕松,也很愜意。他想,沒有一個女人,可以給他這樣安定祥和的感覺。這才是一輩子的人生。
其實嚴綰心里不是不恨,不是不怨的。但是閆亦心的表現,已經讓她覺得自己受到了珍視。在康繡杏和自己之間,她選擇了毫不拖泥帶水的維護。
她知道,無法要求閆亦心和康繡杏劃清界限。不僅僅是因為康繡杏的存在,還因為康家在a市商業上的地位。閆氏的架子看著雖然大,可是內里的千瘡百孔,還有待他慢慢騰出手來一一收拾。
而康繡杏出手的原因,無非是因為想與她爭奪閆亦心。既然自己是勝利者,也就不必再威氣凌人了。
他們雖然有許多共同的回憶,可是一旦成了並行的鐵軌,卻永遠也只能保持這樣不親不疏的關系,再也交疊不起來。
嚴綰雖然在內心翻江倒海,可是面容卻很平靜,仿佛全副心神,都只在畫上。她的筆尖,沒有停頓的時候。因為早就在心理翻來覆去打好了月復稿,這時候一氣呵成,草圖並沒有花上多少的時間。
「看,用絲把這顆碧璽包住,用鉑金的素雅,來襯托它電光似妖艷的顏色。而且,這些線條雖然多,卻很細,正好襯托碧璽簡潔的刻型。」嚴綰把亂七八糟的念頭都束之高閣,才真正把心神放到了自己的作品上。
「虧你怎麼想得出來!」閆亦心撫掌叫好,「難怪杰森會出感慨,只要新人獎的大賽晚兩個月截稿,捧杯的那個人一定就是你!」
「我喜歡二,躲在別人的光環後面,不要承受太大的壓力。」嚴綰卻對自己的成績滿意得很。
她才不想背著新人獎這個大背包,在閆氏步步維艱呢!
這樣的成績,說是恰到好處也不為過。盡管,她在看到得獎的冠軍那張神采飛揚的臉時,還有一點小小的羨慕。
但不過是一點點遺憾而已,嚴綰是一個懂得知足常樂的人。
「洗澡先睡吧,女孩子還是少熬夜的好。」閆亦心含笑沒收了她的筆,「等明天回去了,你再慢慢把細節部分好好計劃一下。有了筆記本,一些數據可以用公式就算出來,不用你一個接一個小數點的卡。」
「嗯,謝謝你的電腦。」嚴綰點頭道謝,末了還是咕噥了一句,「就是太貴了,要換一個牌子的話,我估計可以買三台。」
「筆記本是自己的一個好助手,寧可用一台好的,也不用差的。何況,你平時也不打網游什麼的,配置要求不是很高。就這台筆記本,我估計你三年之內都不用換。你先睡吧,我替你把系統裝好,明天你就可以用了。」
「明天再裝吧,今天晚了。」嚴綰打了一個小小的呵欠,「可是,你的睡衣在房間里呢,我替你過去拿?」
想到康繡杏晚飯前的那副架式,她的皮膚上,立刻氣了一個個小小的疙瘩。如果換了閆亦心去,恐怕不被拆吃入月復,康繡杏是不肯輕易放過的。
「不用了,就湊合一個晚上吧。你別管我,先去洗洗睡下吧。」閆亦心皺著眉,對康繡杏不打招呼就跑來的行為,有些頭疼。可是目前,他似乎沒有更好的處理方法。別說手里的證據都是推測,就算是真憑實據,康家對這個唯一的血脈,也會下死力維護的。
嚴綰愁眉苦臉︰「誰讓你長得這麼高大,要不然可以借用我的t恤,可是全棉的。」
閆亦心失笑︰「長得像這麼嬌小,我還能看嗎?」
兩個人說說笑笑,康繡杏帶來的那點小小的不滿,早就被拋到了九霄雲外。渾然不知,康繡杏根本沒有回房間,耳朵緊貼著門板。無奈酒店的隔音效果很好,除了隱隱約約听到偶爾的笑聲以後,連一個字都听不清晰。
她又氣又恨,可是心里多少有點虛,因此不敢和嚴綰斗狠。閆亦心態度的明顯轉變,讓她下意識地明白,自己的行為已經被他察覺。所以,她的手舉起來,在門板上停留了很久,仍然不敢拍下去。
難道閆亦心真的把姐姐忘記了嗎?那時候,她毫不懷疑地認為,只要姐姐活著,閆亦心的新娘一定會是姐姐。
可是現在,嚴綰仿佛已經完全代替了康繡桔的地位。為什麼她這樣一個活生生的人,卻永遠只能被閆亦心選擇漠視?
如果說當年她還太小,可是現在她已經長成了一個亭亭玉立的少女。還有傲人的家世,誰會不想得到康氏孫女婿的身份?
她緊緊地咬著唇,知道血腥的氣息,漸漸地漫在口腔,才終于下定決心地收回了手。
「嚴綰,你別得意,我不會讓你得到亦心的!」她恨恨地對著門板低聲詛咒了一聲,帶著咬牙切齒的狠絕。手里的拳,握得很緊。
她的身後,有整個康家,這是嚴綰永遠都不及不上的優勢。也許,相對于閆亦心本人來說,討好閆老爺子,會顯得更有容易。
畢竟,嚴綰要想真正成為閆氏的少女乃女乃,閆老爺子的那一關,非過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