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兩夜的周莊之行,過得很充實。
盡管他們在接下來的時間里,並沒有更親密一步的接觸。但是他們相擁而眠,肌膚相貼,兩個人都睡得很安穩。
清晨醒來,能看到他的臉就在自己眼前的咫尺之間,嚴綰竟覺得自己的心,都被裝盛滿滿當當,仿佛一動,幸福就會潑灑出來。
他對她沒有興趣,還是尊重自己?嚴綰一時找不到正確的答案,但是他看她的目光,溫和如醇酒。這里面的情意,嚴綰相信自己不會看錯。而且,他的目光,沒有透過她看向別的地方。也許,這就夠了。
回程的時候,她有些不舍。也許該感謝閆亦心的秘書,偶爾的工作失誤,讓她和他有了同床共枕的機會。雖然最後,並沒有實質上生什麼。
「回去了。」閆亦心含笑拉過了她的胳臂,「如果你實在喜歡,我們下次再來。雙休日,很方便的。」
「像周莊這種地方,是需要長住才能體會其中妙處的。」嚴綰搖頭,「也許哪一天,我被閆氏解雇了,就到這里來住上一陣子。」
「我陪你。」閆亦心想也不想地接口。
「你?」嚴綰失笑,「難道你自己解雇自己嗎?」
「我和你有什麼區別?我不會解雇自己,也就不會解雇你。」閆亦心靜靜地說。
「那……我們下次有機會,再來。」嚴綰坐進了汽車,扣上安全帶的時候,還不安分地從車窗里又探出了腦袋,「不過,听說還有很多古鎮,像南潯,烏鎮什麼的,離這里也不遠呢!」
「對,以後我們一個個的游過去。」閆亦心笑著動了汽車,「又要回到大都市,感覺心里真有點依依不舍。」
從周莊回來以後,嚴綰不再執著于鑽石戒指沒有進展,而是麻利地又設計了兩款以海豚為主題的碧璽飾,劉離主持這次秋季布會,自然樂觀其成。
嚴綰並不覺得滿足,在隨後的兩天里,又設計了兩款,其中一款海螺的設計很有意思,閆亦心看到設計圖的時候,一個反應,就是周莊吃了三四頓的蜆子。
這還是周莊的附加產品啊!
「還在畫什麼?」閆亦心看到嚴綰終日伏案,驚愕于她的靈感。
「就是一組以魚為主題的設計,你看看好不好?」嚴綰得意地把設計圖拿出來。
閆亦心恍然︰「難怪你在河邊看魚看得不亦樂乎,原來是在觀察它們的姿態!我還以為你喜歡動物來了呢,正在想要不要去買幾條熱帶魚回來養著。」
「呀,這個主意真好。」嚴綰笑嘻嘻地說,「我看到那種銀魚,很漂亮的。」
「得了吧,你能把自己養好就行了。」閆亦心對她的打蛇隨上哭笑不得,「以你工作起來廢寢忘食的程度,估計養不了幾天,就全被你餓死了。」
嚴綰調皮地做了一個鬼臉︰「也就餓死過一回,也不全是我的過錯啊!那時候天氣熱了,搞不好是被熱死的。金魚應該很容易被撐死,不大容易被餓死的吧?」
「對,所以你的功力就很不一般了。」閆亦心搶白了一句。
兩個人拌嘴的氣氛,真的很好。
嚴綰仿佛忘記了肩膀上的重壓,神氣地擺出一副「好女不與男斗」的臉色,轉過身繼續自己還沒有完成的設計圖。
臉上的歡愉,讓閆亦心想要開口提醒鑽戒的設計,又咽了下去。難得她這麼高興,反正離限期還有一段時間,不用太急……她端坐在書桌前的身形,很美。燈光在她的身前,落下一圈桔色的陰影。閆亦心站在門口,幾乎不想舉步,去打破這樣一室的寧靜。
他向往的,也許只是這樣的生活。
她的側臉恬靜安詳,沒有前陣子所見的焦躁和不安。閆亦心覺得,這一趟周莊之行,是值得的。難怪設計師們都喜歡在帶薪年假里,出去旅游,對緩解工作壓力,確實有著不容辯駁的好處。
嚴綰回過頭來,看到閆亦心端著一盤洗好的冬棗,站在門口,臉色怔忡。
這樣的表情,似乎是透過了她在看旁的人。而那個「旁的人」,嚴綰想也不去想,自然而然地就定義為康繡桔了。
臉上的笑容,卻緩慢而柔和地漾了開來︰「怎麼了?洗好了想獨吞啊!」
「看你很專注的樣子,怕打擾到你。」閆亦心的笑容有點勉強,嚴綰想,大概她的背影,和康繡桔有著驚人的相似度吧。
心里有點冷,握著筆的手指,因為太用力而有些疼痛。有很長的時間,這個名字沒有跳出來騷擾她了。
尤其是經過了周莊的日夜,她以為自己和閆亦心的心靈,已經無限地接近。
可是這樣美好靜謐的夜晚,卻忽然成了橫亙在她心頭的一根刺。
在她看來,最最可怕的,倒不是記憶的消失,而是刻在骨頭里,銘在心田里,怎麼拂拭都不能抹去一點灰塵。她怕自己的存在,讓康繡桔的形象,反倒一天比一天清晰。
心里多少有了挫敗的感覺,因此閆亦心連著叫了她兩聲,都沒有听見。
「綰!」閆亦心干脆伸出手,握住了她的。
「啊?」嚴綰回過神來,眼楮里還有剎那的茫然。
「怎麼了?剛才還好好的,怎麼現在神不守舍的?是不是設計又遭遇到了瓶頸?放輕松一點,也許會出人意料的結果。」
明亮的燈光下,他的眼神溫柔如酒,黑色的眸子,映著桔色的燈光。兩個瞳仁里,是兩個小小的人像。
不是別人,而是嚴綰自己。
「沒有,我不著急。最近想到什麼就畫什麼,多數是以碧璽為主寶石的設計圖。我想在秋季布會上,可以多展示幾款作品。」嚴綰低下頭,臉上的笑容還是那樣溫柔,可是卻多了兩分不可名狀的疏離,讓閆亦心愣了一愣。
「又畫了什麼?」閆亦心興致怡然地湊過頭,白色的底版上,是黑色的鉛筆線條。嚴綰喜歡用2b鉛筆,陰影部分有時會選用。
「是一個吊墜,很簡潔的造型。我覺得這種款式,可以用黃色、紅色和粉色的都做一款,在吊墜的上部,用十八k金,瓖碎鋯石。」
「簡潔,又不失華麗,這款飾適合十五歲到五十歲的女人。」閆亦心毫不掩飾自己的欣賞,「現在你的設計,隨時都能把握住最中心的部分。」
「我注重在邊緣部分,采用刻面型的原理,對稜角進行了打磨。碧璽是一種透明度比較高的寶石,這樣的處理,可以更好地折射寶石的光線。」
「你在細節方面的考慮,也很到位。如果我是女孩子,也會想要擁有這樣一件飾的。價格方面,可以讓普通工薪階層都能夠承受。對于白領們來說,一個紅包,或者一筆獎金,就可以毫不猶豫地把它買下來。」
「你也覺得好?」嚴綰笑意吟吟。
「當然。」閆亦心點頭,「我嘗了一顆冬棗,水份差了點兒,甜度還不錯。」
「哦。」嚴綰的目光,這才轉到他端來的那盤冬棗上,「今年的冬棗比較便宜,我記得以前都要二三十一斤呢!」
「便宜就多吃一點吧!」閆亦心好笑地拈了一塊到她的嘴里,「以你現在的薪資,二三十一斤,也不算什麼。」
「現在的待遇比較好,可是誰自己哪一天你看我不順眼,讓我卷起鋪蓋走路,手里總要多少有點積蓄嘛!以後如果要讀研究生什麼的,也不會因為學費的考慮而輕言放棄了。」嚴綰認真地說。
前一世,她本來有保送研究生的機會,但對于失去父母的她來說,上研究生是一筆不小的開支。權衡再三,又加上陸文俊的攻勢,她最終選擇了放棄。
如果再有機會,她希望不會因為經濟上的原因而輕言放棄。
「放心,以你現在的地位,到哪里都不可能拿到比現在更低的薪水。」閆亦心笑著安慰,「有一天,你會被獵頭公司看中,成為各大珠寶公司的寵兒。」
「是麼?」嚴綰懷疑地問,「我還不至于成為香饃饃吧?」
「你已經是了。」閆亦心怡然自得地仍下了一句話,「我可以替你投資,這樣的話,你的收入就並不僅僅局限于公司的薪酬這一塊了。」
嚴綰盤算了一下自己的流動財產,現並沒有存下多少錢。
「我好象沒有什麼閑錢……」嚴綰不好意思地說。
「有兩萬,我就可以替你打理。到年底的時候,至少交給你五萬。」
嚴綰吐了吐舌頭︰「照這樣來說,如果有二十萬,就能變成五十萬了?」
「理論上說,是這樣。不過資金大,胃口也大,風險也就越大。走投資市場上。沒有人是常勝將軍。」
「那你怎麼能夠保證我到年底能拿到五萬?要知道,現在已經是十月底了,再過兩個月就過年了!要真有這麼好的賺頭,全天下的資金,不都會涌到股市里去了嗎?」
嚴綰可不相信,天底下會有這樣的好事,大約是他變著法子,要讓自己的「財產」日有所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