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2/18/]]]當店伙計的,察言觀色是吃飯的本事。
伙計看出杜誠是真想買鞋,眼楮又一直看著架上的女鞋,便上前推薦︰「公子是給夫人買鞋嗎?小店有榴開百子鞋,蓮生貴子鞋,鴛鴦戲水鞋,花開並蒂鞋,都是年輕夫人們最喜歡的花樣。」
杜誠紅了臉︰「不,她…不是我娘子,現在…還不是。」
現在不是?那就是給意中人買鞋了,這樣的男人,往往更舍得花錢,伙計更熱情了,「公子請看,這邊的秋菊傲霜鞋,荷蕖吐芳鞋,還有不帶花樣的綠綢鞋,紅羅鞋,月白軟緞鞋,都是小店賣得最好的。當然,要送意中人的話,這蝶戀花的式樣最合適不過了。」
「我…」杜誠本來是看上那雙蝶戀花的,但讓伙計這麼一說,反而不好意思了,他指著那月白軟緞鞋問道,「這雙多少錢?」
「二十文。」伙計回道。
「那就要這雙。」杜誠說出尺寸,讓伙計去拿。他不知道羅莎麗亞喜歡什麼顏色的,只是瞧她日常也沒帶什麼金銀首飾,只在發間插兩朵藍色的小絹花,便做主為她買了藍色的衣物,也不知她喜不喜歡?
第一次給女孩子買禮物,杜誠的心七上八下的。
……
羅莎麗亞和陸氏在廚房忙活,以羅莎麗亞的廚藝,根本不用陸氏幫忙。
不過說來也奇怪,羅莎麗亞廚藝精巧,但就是不會生火,在灶間生火總要半天才生好,之前在長安,就全靠大丫她們幫忙,這灶上的活還能分著的?陸氏也曾好奇問過,羅莎麗亞老實回答,她就從未用過柴火。
許是生活習慣不同,陸氏也沒太在意,而且看羅莎麗亞的模樣,不比富貴人家的小姐差,雖然她自己說過廚藝是家傳的,但想來家境也不差,不用她親自燒火做飯。
憐惜這樣的女孩飄零在外,陸氏主動將灶膛生好火,反正一個做飯一個生火,也是分工合作。
今天喬遷之喜,明天杜誠的醫館就正式開張大吉,大家都決定,今天的晚飯要「奢侈」一次,來個四菜一湯。
主廚的羅莎麗亞用海米加黃瓜,拌了個金鉤黃瓜。再用蒸好的茄子加上麻醬,蒜沫拌了個茄子泥,就是兩個涼菜了。
再用花生米加豬肉,做個生仁肉丁。
湯就用木耳,肉絲,雞蛋做個木須湯。
這最後一道菜,才是最壓軸的,常言道:「頭伏火腿二伏雞,三伏吃個金銀蹄。」從春到夏,正是雞肉最肥美的時候,羅莎麗亞決定做個唐朝人絕對沒吃過的菜肴——怪味雞。
沒有辣椒有花椒,雖然夏天熱,刺激性調味料應該少放,但並不是不能放。
別看羅莎麗亞會炒菜,但殺雞她可不敢,好在集市上有代殺的,而且因為夏天的原故,還可以買半只雞。
將買來的雞清洗干淨,加上姜,蔥,放在灶上蒸熟。
趁這功夫,羅莎麗亞開始拌配料。用醬油,花椒粉,蒜泥,姜末,醋,香油攪拌均勻。
等雞蒸好,取出剔骨,把雞肉撕成細條,淋上配料就做好了。
……
菜好了,杜誠也回來了,三人坐在一起,以茶代酒,開開心心聚餐。
……
飯後,杜誠拿出買回的布料,屋里更是喜氣洋洋。
「羅莎,這是給你的。」陸氏又拿出一個布包給羅莎麗亞。
「這是什麼?」羅莎麗亞好奇地打開,里面竟是一雙漂亮的水紅色綢鞋!
「好漂亮!」羅莎麗亞驚嘆,然後又猶豫,「這個,花不少錢吧?」杜家有多少錢,沒人比她更清楚,她怎能讓他們再為自己破費。
「花什麼錢,」陸氏挺得意,「這是我用幫大戶人家做衣衫剩下的料子,親手縫制的。」一文錢都沒用上,就做了雙這麼漂亮的鞋,她很有成就感。
邊角料縫的?羅莎麗亞翻來覆去看,也看不出痕跡,對這針線活,她可是甘拜下風。
「這是我按你的鞋子尺寸做的,你試試看合不合適。」陸氏拉羅莎麗亞回里屋試鞋,只留下愣在那里的杜誠。
……
夜靜更深,杜誠仍在臥房里,抱著包好的那雙新鞋發愁,母親比他快了一步,那這雙鞋,他送還是不送,送的話,理由呢?
「誠兒,你還沒睡嗎?」陸氏見兒子房里還亮著,過來看問。
「娘?!」杜誠想藏東西已經來不及了,他只能將包袱緊緊抱住,可這又如何能躲得過陸氏的眼楮。
「你懷里是什麼?」陸氏往外拽,杜誠不敢用力,包袱順利到陸氏手里。
陸氏打開一看,心中了然︰「這是給羅姑娘的?」看這鞋上的花樣,就知他不是買來孝敬自個娘親的。
杜誠紅著臉點點頭。
陸氏看那鞋子,和她做的尺寸居然一樣︰「你怎麼知道羅莎腳大小的?」這小子不會不學好吧?
杜誠吞吞吐吐︰「那天她陪我抓水蛭,腳踩在泥地里,我按那鞋印買的。」非禮勿視的道理他懂,女孩子的鞋藏在裙下,他如何敢看。
陸氏這回更嘆氣了︰「誠兒,別忘了你是訂了親的。」
「我只有看她鞋子舊了,才…又沒想別的…」杜誠分辯。
「沒有就好。」陸氏也不追究。其實她心里同樣矛盾,杜誠雖然訂親了,但訂的卻是門糊涂親,整整二十四年了,對方都沒有消息,就為了一個信字,自家還在等著。
如果對方早就成家了呢?如果一輩子找不著怎麼辦?陸氏常常在想這件事,難道真讓兒子等上一輩子?!
杜誠已經二十四歲了,換了別人家,陸氏早該當女乃女乃了,現在他為別的女孩心動,也不能怪他,陸氏默默收起那雙鞋。
「娘…」杜誠不知她要如何處置這雙鞋,忐忑不安。
「這麼好的鞋,當然給羅莎穿,不過再等一陣子,我就說是我又做的。」陸氏替鞋子編好新的身世,拿著它準備回自己屋。
「明天醫館開張,你還是早點休息吧。」看兒子神思恍惚,陸氏著實不忍心。這真的不是兒子的錯,對羅莎麗亞做自己的兒媳婦,陸氏也是百分之百滿意,這也是她一直沒告訴羅莎麗亞,杜誠已經訂親的原因。
陸氏一直想著,說不定真有那麼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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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城內,
陳惜光終于逃過母親的監察,和朋友相聚。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參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輾轉反側。」面對著夏日美景,陳惜光卻長吁短嘆。
「怎麼啦,幾日不見,這人怎麼傻了?」陳惜光的朋友之一,長安城最大的酒樓長安居的少東家鄭衛前好奇道。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央。」陳惜光不理他,繼續吟道。
「听這意思,是害相思病了,說吧,是哪家的姑娘,哥幾個幫你。」陳惜光的朋友之二,長安城最大的果品商的少爺陶成金繼續好奇問道。
「彼采葛兮,一日不見,如三月兮!彼采蕭兮,一日不見,如三秋兮!彼采艾兮,一日不見,如三歲兮!」陳惜光再繼續痛苦長吟。
「你不會還想著那個胡女吧?」陳惜光的朋友之三,長安城最大的太行米店大少爺何大志根據詩文推斷道。
陳惜光不吟,用一臉憂傷來證實朋友所言不虛。
「不是吧?!」三個朋友一起叫道。
「你前幾天還說,這長安城美人如花,這花團錦簇看不過來,怎麼又想起舊情了?」鄭衛前不解,那胡女剛走時,這小子照樣吃喝玩樂,怎麼過了這麼久,反倒又想起來了?
「美人如花,可偏偏沒有黑發藍眸的!」陳惜光越發悲憤。
「黑發藍眸怎麼樣?你還敢娶回家?」陶成金笑他,誰不知陳惜光有未婚妻的事?
這正中陳惜光的傷心處,如果他可以明媒正娶,羅姑娘也不會拒絕他了,「將仲子兮,無逾我里,無折我樹杞。豈敢愛之?畏我父母。仲可懷也,父母之言亦可畏也。」
「行了,行了,不就是黑發藍眸的胡女嗎?我知道哪兒有!」他吟得太難听了,何大志決定換個清靜。
……
何大志帶陳惜光去的是平康坊的迎春院。
「這里從前不是來過嗎?」以為何大志在騙他,陳惜光興趣寥寥。
「進去就知道了。」何大志半推著他進去。
院內的人圍成一圈,都在看中間的女子跳舞,當看到那個異族打扮的女子,陳惜光驚呆了,真的是黑發藍眸!
「喲,何少爺,喲,這不是陳少爺嗎,您可是好久沒到我們這兒來了。」迎春院主事的貝姨看見二人,過來招呼。
「貝姨,這個在跳舞的姑娘,她叫什麼名字?」問的是貝姨,陳惜光卻眼也不眨地盯著舞蹈著的那個女子。
貝姨看多了這些尋芳客的樣子,見怪不怪︰「這可是我新買回來的,她現在可是這兒最紅的,她叫蘇莫麗。」
她的名字中竟也有個麗字,陳惜光驚訝不已,更覺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