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的落日掛在山尖,全然沒有朝陽的急促不安,反而生風穩穩地落在一條江邊,斜暉脈脈江水悠悠,落日與萬物沉澱為一幅靜謐的圖畫。
這春城是一座依山靠水的城市,山邊是芳菲山,而水便是眼前這江自得的江水。曾听淨塵說,這江源于芳菲山,亦流進芳菲山,有人曾尋過這江水,皆不知其源,亦不知其向。但也正因為有此江水,春城土地肥沃,物產豐饒。
「蓮兒,到了。」蘇澈低頭柔聲說,幾僂絲垂拂過我的臉,帶來酥麻的觸感。
我的臉陡然滾燙,突然覺得在他的懷里極不自在。便慌亂點頭,掙扎兩下,從他懷中兀自跳下。
他亦跳下來,輕輕執起我的手,背江而站,看著面前的城樓。
城樓上白底黑字的「春城」字樣赫然眼前。灰色的城牆在暮)沉沉中顯出肅穆的儀態。而城門口早有人肅穆恭敬地列隊,有穿著官服的文官,有穿著鎧甲的武將,而領頭的便是林俊。一見到蘇澈到來,眾人便跪下三呼萬歲。
蘇澈抬手讓眾人免禮,轉頭看著我朗聲說道︰「早聞愛妃的故鄉富足豐饒,民風淳樸,今日一見果然讓人耳目一新。
「謝陛下抬愛。」我低眉一福。
他托起我的手,繼續笑道︰「今日,那朕便與蓮兒徒步游一下春城。蓮兒可要為朕做向導。」
我低著頭,竭力忍著笑,這蘇澈真是好寶貝。
這話他是說給林俊听地。因為林俊知曉我壓根兒沒來過春城。做向導不是露餡兒嗎?
果然。林俊跪在面前說︰「皇上與娘娘旅途勞頓。這暮色四合地春城亦不如白日間美。不如明日讓末將安排陪皇上遍游春城。」
「可愛妃曾說。這暮色剛至地春城炊煙繚繞。霧靄沉沉。別有一番韻致啊。」蘇澈不以為然。牽著我往成門內走。完全沒理跟在身後地一干祭司。
此時。落日已隱去。一輪圓月懸空。城內皆是青石板。清幽地月光灑在青石板上。街道兩旁種著高大地樹。樹上皆掛著紅燈籠。那老樹根在燈籠地映照下。像回憶般延伸。
街道兩旁擠滿歡迎地人群。都提著各式地燈籠。
風來。微涼。撲簌簌地櫻花落下。像一場淒美地雨。蘇澈陡然頓住了腳。月光下。他地輪廓模糊而絕美。
「涼了吧。」他低語,將大氅解下細心地披在我身上,將我的手握步步走在青石板上。
我看著喧鬧的人群,飄落的櫻花,青石板上的月光,兩旁地紅燈籠。腦海里盤旋著「前世」兩個字。這十里長街,是我前世定情所在。前世便是這個男人牽著我,書寫了一段曠世的愛情童話,盡管童話的結局是那樣悲壯。
心里涌起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仿若此刻,一步步都是踏在自己的前世里,淚不知不覺傾瀉。
突然,人群里竄出十三個黑衣蒙面的人,一律手持圓月彎刀,個個都像一只只凶猛的夜鳥,快速掠來。
頓時,十里長街,人們四處逃散。蘇澈將我往身後一拉,帝王怒劍在手,金色的劍身騰起一道金光劃破天空。晴朗的天空隱隱有悶雷滾過。隨即,那金光散落而下,像筆直地箭矢,又像飛濺的火花,向那十三個黑衣蒙面人。
必死無吧。帝王怒劍是純陽靈力的灌注,若和冥神三叉戟的純陰靈力配合,那威力更大。然,那些光箭陡然消失。黑衣人卻從四面八方圍攻我與蘇澈。
這時,我才現,林俊、冥天一干人等不見了。偌大的長街便只有我和蘇澈被黑衣人團團圍住。
「淨空結界。」蘇澈的聲音失卻的平日的冷靜,身子微抖。
「什麼是淨空結界?」我問道。
「道法高深之人布的結界,在這結界內,我們的一切法術攻擊都無效,除了防御與躲閃別無他法,唯一地活路,在于找到結界的生門。」蘇澈的聲音漸漸黯淡。
我猛然感覺到事情地嚴重性。能一瞬間就將我們與冥天一干人隔開,定然是決定的高手。
我輕輕月兌開蘇澈地手,拈動召喚咒語,沒想到破空而出的不只是火影劍,連青霜也嗖嗖而出,並出碧綠奪目地光芒。接著,二劍在空中並肩飛行,綠光與紅影交相輝映。火影劍的低沉吟嘯,青霜劍地清越,交相呼應。
陡然,二劍合二為一,隨即跌落在我手中。
我一喜,月兌口道︰「太好了,竟是玄魚劍。」
「玄魚?」蘇澈惑地問道。
我笑而不語,在蓮谷時,我曾在兌枕頭下的一本典籍上看過︰青霜與火影是誕生于上古離火的雌雄雙劍,青霜主陰,火影主陽,二劍合二為一,陰陽調
睨萬物,名曰︰玄魚。
「妖妃,快交出火影劍。」一個黑衣人開口叫道。
我輕笑,不說青霜,也不要玄魚,只要火影。原來是莞城李家。
竟敢弒君,李家的膽識倒還不小。
「曉蓮,等下我為你打開這淨空結界的門,你趁機出去。」蘇澈按住我的手,又將我拉到他身後。
「我藍曉蓮的字典里,從沒有丟下朋友的舉動。」我掙開他的手,與他並肩站在一起。
「曉蓮,他們針對的是朕。你還不知這淨空結界的厲害麼。」他急急地說。
我搖頭笑道︰「這些不過是雜碎,跳梁小丑。這淨空結界再厲害,大祭司一定會破了他。再說,你亦知曉我是具有亡命徒氣質的女子,怎會懼怕這些雜碎。再說了,我今天也想用這淨空結界來試試,本人道法到底到了何種境界。」我左手緩緩抬起玄魚劍。和諧的靈氣頓時溫暖氤氳。
說實話,我不是不怕,相反怕得要命。但狹路相逢勇勝。哀兵也要哀出一種氣勢了。何況此刻我這也是一種迷惑,讓對方誤以為我能破這結界,從而遲出手,以便于冥天他們能更早地破了這結界。
「你竟搶奪火影劍,今日就滅了你這奸妃。」其中一個像是領頭的黑衣人,聲音如同地獄里爬出的一般。
我粲然一笑,心里將中外的大小神靈都拜了個遍,暗中祈禱這次一定要賭對。
接下來,不疾不徐地說︰「就憑小小的莞城李家也妄圖駕馭火影劍,弒殺帝王。今日,本姑娘就讓你見識一下什麼才叫強大。」
「曉蓮,你。」蘇澈聲音有些不安。
我拍拍他的手背,說︰「陛下寵愛臣妾,臣妾也該為陛下出一份力,何況這群跳梁小丑。」
「林曉蓮,你倒不差,竟能在死前知曉殺你的是誰。」其中一人仿若是領頭,朗聲笑道。隨即他一揮手。十三個人從四周齊齊襲來,暗金色的圓月彎刀陡然旋轉,巨大的六芒星形狀的符號如同一張大網從天空拍下來。
六芒星。我看著那符咒,心里一驚。果然與莞城李家有關。不管是一千年前還是一千年後。
媽媽的,橫豎我就賭這把了。
凝聚靈力,揮動玄魚劍,紅勝火,綠如茵,霎時間鋪排而出,接著隱形的花神戰衣出奪目璀璨的紅色光芒,四射的紅光幻化出十二柄鋼叉,對著十二個黑衣人直直斜刺。那十二人並不躲閃。或許是知曉這是淨空結界,對他們來說,任何攻擊都無效。
我也有些絕望,若非這個不對等的環境,這些雜碎我會怕?然,驚喜總是人絕望時。那些鋼叉從那些黑衣人身上穿體而過。
黑衣人全都頓時凝固了姿勢,像是我陡然按了電影的暫停。那姿勢盛滿驚恐。
「不可能,怎麼可能。主公不可能騙我們。」有此起彼伏的聲音,接著眾人化作一道輕霧,散了痕跡。
只剩下黑衣人的領與我們相對而立。當時,我出招,他便有所抵擋。
「你倒是聰明。」我略略抬手,抬起劍指著他。
他並未驚惶,也緩緩舉起了手中的圓月彎刀,直指那輪圓月。月光的純陰之氣源源而來。
「你不是林家的人,你到底是誰?」他問道。
我確定我不怕這淨空結界,便肆無忌憚地笑道︰「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記住我這張臉,因為是我滅了你。」
二人凝聚靈氣同時出招。電光石火間的踫撞,六芒星的璀璨奪目之光如同巨錘砸了過來。將我的劍波彈回,又將我與蘇澈聯手布的防護結界擊碎。
就在我與蘇澈緊握雙手,以為必死無之際,有奪目的紅光破空而出,撕裂了整個夜空,將六芒星的璀璨全部擊碎,將黑衣人直直拋在街角。
驚魂未定,蘇澈緊緊擁我在懷中,擋在我們面前的是一把燃燒著的火紅色弓,弓無人自開,如血紅的滿月,弓上沒有箭,空空如也。卻有著凌厲的殺氣。不,除了殺氣,竟還有我無比熟悉的氣息,仿若我與這弓認識了千年萬載。隨即,耳邊竟有親切的呼應,不勝真切。只感覺自己周身也有靈力如熊熊燃燒的火。
「祭典之弓,怎麼可能?」黑衣人爬起來喃喃自語。
我不由自主掙開蘇澈的手,一躍而起,借助那弓弦之力,陡然向前,揮劍而下。嘩啦,劈開了淨空結界。
隨即,揮劍轉身,黑衣人緩緩倒下。
下一刻,有人飛身而來,將我緊緊擁住,頭埋在間,低語︰「我再也不放你在我視線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