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十五,盛都一片歡騰,沸騰熱鬧的氣息驅走了冬日來的嚴寒。透明耀眼的陽光照射在三丈外拉起一片天幕,形成了天然屏障。盛都長街百姓歡聲雷動,載歌載舞。而蠱王府中尤甚,一早開始鑼鼓喧天,盛況空前。
原來今日便是王妃進門之日,王府內席開百宴,賓客如雲,座無虛席。整個熱鬧氣氛持續了一整日,直到夜半三更王府中還依然燈火輝煌,人聲鼎沸。
盛夕鈺被眾朝臣灌了數十盅,平日好推辭,可今日卻是萬萬推辭不得的。
蠱風居內,清月已由素言及幾個老婆子伺候梳洗好了,正坐在床榻上等待盛夕鈺回房。然,這三更已過,卻還不見她回來,心下有幾分著急。出言道︰
「素言姑娘。」
素言正掌燈,听得王妃喚趕緊將燈罩合上走上前請問,「王妃,有何吩咐?」
「王爺如何還不回來?差人去瞧瞧,別讓她喝太多酒傷了身子。」清月低聲輕道。
素言笑道,「王妃竟是這般關心王爺,奴婢這就差人去前院瞧瞧。王妃,王爺一早便囑咐奴婢,王妃若是餓了,便可先用膳,無須等他。」
「這如何使得,于理不合。」清月淡聲而出。
素言道,「王妃,我們王爺與別家主子不同,王爺體貼王妃,王妃也需尊重王爺呀。王妃大可隨性而為,王爺必不會怪罪,以往各苑公子行任何事前,也無須問過王爺,王妃已入了王府,成了我們王妃的女主人,便與王爺是同等身份,所以,王妃當真無須多慮。王爺對奴婢等下人都是極好的,王妃大可寬心為之。」
「好,我知道了,你先去吧。」清月應下,心里為盛夕鈺的細心感動幾分。
「是,王妃。」素言轉身出去,喚了院里的奴才去前廳打探,不過听前院傳來的熱鬧聲,這宴席怕是一時半會還結束不了。
素言剛離開,梅生同樣一身火紅的袍子進了廂房,他眸中含著怨毒之光,一步一步走進雕花屏風後,靜坐床榻上的女子頭頂蓋頭,安靜與整個室內融為一體。
她就是王妃?那個王爺舍棄他們一心想娶的女子?
梅生瞳孔中憤怒的火苗再添一籌,清月听得腳步聲入內,卻又不見任何動靜,遂出聲提醒道︰
「王爺,王爺?」
梅生臉色一寒,手上利劍一挑,喜帕瞬間被挑開由空中盤旋而落。
清月淺笑間抬眼,即刻笑僵于面上,驚呼聲被掩在手下。清亮的眸中驚恐一晃而過,很快鎮定下來,站起身與身前一聲大紅衣衫的男子對視。
「你是何人?竟私闖王爺內閣,可知這是死罪?」清月冷聲發問。
面色鎮靜,心底卻心思幾轉。此乃王府重地,此人能進入王爺的院落,還能躲過外頭候著的丫鬟婢子,想必不是外人,而是這後院之人。她倒是听王爺說起過四公子之事,單憑此男子的衣著和過人的樣貌,她便已得知這便是四公子之一的梅公子。
王爺曾提過,北苑公子愛梅,極喜紅衣。東苑公子獨愛蘭,平常多為青衫在身。西苑公子則有謫仙氣息,一襲白衣飄飄若仙,而南苑公子則寡言少語,黑衣加身。樣貌王爺倒沒有多說,只道四公子性情迥異,樣貌卻是萬里挑一的。
而眼前這位眉目如畫的男子,又對她如此深仇大恨,不是北苑公子還是何人?
這一來得了答案便篤定道,「梅公子可想過這一劍若是向清月刺來,你能逃月兌得了?」
「我並非想逃月兌責任,殺了你,我任憑王爺處置!」梅生憤恨出聲。
要他看著王爺與女子調笑,又將他置于何地?即便如此被王爺處罰,他也要殺了她,不讓王爺被此女子魅惑!
清月心底嘆息,能得如此男兒一生相隨,夕鈺是何等幸運?直可惜……
「梅君,你我同伺王爺,為何不能和睦相處,生要爭鋒相對?我知道王爺對你與其他公子不同,但我並無意與你爭任何,也不會改變任何在王府已成的規矩與形式。能與王爺相守,清月已經知足了,梅君,難道你不是如此想的麼?」
梅生依然用劍指著清月,冷哼道,「清月姑娘還真是會說,你以為你這番花言巧語就能騙過我了?你是王爺八抬大轎娶進門的正妃,豈能容得下我與其他公子?你以為我會信麼?」
梅生冷冷的注視著面前天姿國色,儀態萬方的清麗女子,冰冷的劍刃指向她離她不過三寸距離,倘若一般女子早被嚇得恐慌無助,而她卻無半分懼意。王爺喜歡她,不是沒有道理的。
清月搖頭,「梅君,你我共伺一主,為的都是王爺,我何要如此敵視清月?清月今日才進府梅君便斷言清月是不能容人之人,是否太過武斷了?難道梅君亦是如此猜忌各苑公子的?」
「你胡說!」梅生似被說中心中痛處,當即怒吼出聲。一雙修長雙眸瞬間怒火迸射,頓時極其敗壞來。
「梅君,不能容人的是你,不是清月。」清月再道,她只想說清楚自己的立場,她這王妃僅僅做給天下人看,做給文武百官看,做給盛金帝宮里的那位看,對府中後院的公子,她並無它意。
梅生听得此話瞬間惱羞成怒,「狡辯!」
劍身一閃,寒光立現,清月大驚連連後退,梅生提劍上前朝她刺去,卻在進身之時,- -地一聲清響,一物擊劍,瞬間劍身斷裂成兩截。夜千痕在下一刻閃身入內,冷言道︰
「梅生,今日是王爺大婚之日,你欲如何?」
因斷劍之時力道太大,梅生畢竟不是練武之人,當下被震得虎口發麻,手上的斷劍緊跟著落地。夜千痕入內,他瞬間側身,冷眼相看。
「我道是夜君口是心非,何時才肯說句真話來。怎麼,王爺不在也要如此假仁假義?」梅生冷聲譏諷。
清月微微皺眉,看了眼適才入內的黑衣男子,此人定是南苑公子夜千痕無疑,果然如夕鈺所言,渾身上下透著一股冰冷氣息。不曾多想便再次將目光投向梅生身上,心道梅公子太過偏激,又因王爺曾另眼相看,怕是在這後院之中樹敵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