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誰下的毒,各苑都在猜測,然,即便此事都上心,卻都不想惹禍上身。來了這北苑,個個謹言慎行生怕錯了半點都被王爺懷疑。
盛夕鈺三日後去了牢里,清月身懷有孕,也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住。
盛夕鈺到了牢里,支開旁人,這才與清月道,「你受委屈了,可曾怪我?」
清月搖頭,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倘若有人真有心加害于我,這地牢中才是最安全的。」
盛夕鈺笑道,「月兒聰慧,無人能及啊。對了,你可想到誰最可能下毒?」
清月搖頭,「不曾,一來,四公子我緊對梅公子有些許了解,其他三位所知甚少,不敢妄加猜測。二來,我並不知道那暗中之人下毒的動機,目的只是梅公子或者只是我,亦或是梅公子與我二人,以此兩點我便就無從頭緒。」
如盛夕鈺所說,清月果卻是心思縝密的聰慧女子,她所困惑之處也正是盛夕鈺所猜不透之處。如今他們連暗中之人的真正目的都不知,還如何從源頭起將人繩之以法?
清月見盛夕鈺不語,再道,「不過,我在你將所有證據都指向我時注意過屋里的幾位公子,單從他們的反應上來看,並無任何異樣,或許,此事與幾位公子無關。」
「他們跟我已久,他們的為人我自是最清楚,無論誰斷斷不會做出此等事來。」盛夕鈺久久才道。
清月明白盛夕鈺此時的心情,畢竟是身邊最親近之人,即便再清醒的頭腦在對身邊人做出判斷時也會不能自已的偏袒。然,她此時的偏袒卻也並不全無道理。
清月沉默了片刻道,「下毒之人定是王府中人,且據珠翠所說,梅公子身邊無人也僅半個多時辰而已,若是生人接近,梅公子定會出聲喊叫,然而北苑所有丫鬟奴才都說那段時間里梅公子很安靜,所以以此能斷定,那段時間接近梅公子之人是府中人,且與梅公子相熟,並且此人就是下毒之人。」
「嗯。」盛夕鈺點頭,感嘆清月思路清晰,看來她已將整件事情看得很清楚了。盛夕鈺直接問道,「有何猜測盡管說。」
清月想了想,換了種說法,道,「鈺兒可在當日觀察過這幾人?」
盛夕鈺微愣,目光隨即往清月手下看去,青石板上早有幾個名字赫然而現。可以看出她也正往此處推敲︰管家、冷蕭,小王爺。最後一個名字已經被她劃了叉,應該是被排除了,那是珠翠。
盛夕鈺發愣的看著剩下的三個名字,當日她首先便將懷疑扔向屋內的三位公子,並未考慮到梅生出事之時,所有在王府中的人都可能是下毒之人,所以當時也只觀察了幾位公子。
清月看她面色便已明了,不多問,只道,「管家一直在我身旁,我偶爾掃過他的臉時,他的神情有些緊張,我當時多半心思落在三位公子身上,並未仔細看他,所以現在回想起來,並不能推斷福管家那神色究竟是擔心你,或者不忍心見梅公子慘狀,還是、他心虛,在緊張。」
清月說完看著盛夕鈺,結論只有她能給,王府中人,沒有比她更了解的。清月相信以她的智慧,判斷一個人的能力還是準確的。
盛夕鈺微頓,道,「不會,且不說福伯如何衷心于王府,撇開王府一職,他曾經是父王的將領,是忠臣良將,無論如何不會是他。」
清月看著她,見微知著,心里對盛夕鈺已做出判斷,夕鈺雖是人中騏驥,卻過于感性,不是看不清事實,而是性情會影響她的決斷。
「冷蕭呢?」盛夕鈺不得不問出。
清月看著她,已經察覺她有一絲閃避的心。埋頭用碳劃去冷蕭的名字,道,「他應該是最先就該排除的人,一,他沒有下毒害人的動機。二,他沒有任何與他有利的目的,三,他的身份,俠客。」
「我自然是信冷蕭的為人的,此事斷斷不可能是他所為……那麼這個呢,這個叫珠翠的,為何也劃去了。」盛夕鈺即刻接話道。
清月冷靜的注視她,無奈道,「她是梅公子身邊的大丫鬟。」
「身邊人才最容易得手,而且不會被人所懷疑。」盛夕鈺急急道。
「動機呢?目的呢?害了梅公子對她有何好處?鈺兒不會不知這後院中奴才同主子是-一榮俱榮-的理吧。這婢子曾經身仗梅公子得勢開罪了多少人?主子一旦倒了,她如何能自保?梅公子的性命與她這貼身大丫鬟的性命是連在一起的。」清月是明白盛夕鈺其實是最想避開最後一個名字,所以才盡量往別人身上想。
「真沒人了……和碩呢?」盛夕鈺終于問了。
清月緩了下,道,「所有人我都觀察了,卻獨剩了他,甚至,我連小王爺何時進屋的我都不知道。」
盛夕鈺微微皺眉,雖然清月這話令她松了一口氣,卻也又提了一分心,沉聲道,「說來也怪,我也不知他何時進屋的……不過這無足輕重,那日你我都在偏遠,我更是寸步不離的在他身邊,他沒有做此事的時間和機會。」
「嗯,也是。」清月輕快的點頭應著。
盛夕鈺面上一喜,「你也如此認為?」
清月笑笑,道,「鈺兒,如此,便找不出下毒之人了。找不出,那便是就是我下的。」
盛夕鈺擰著眉頭不言,走時讓素言又送了好些細軟棉被進去。
盛夕鈺再次進了北苑,她還記得一到冬季時,這北苑是最熱鬧之極,然而此時北苑卻是如此蕭條,空放了一園子的紅梅啊。她踩著松軟的雪走進廳里,過了花弄進內屋,仔細的看著每一次可能會藏著蛛絲馬跡的地方,甚至連床榻低下她都探視了。
然而,在她一退腳時卻愣了下,轉身看向腳下,蹲身撿起剛才踩了一腳的東西,是一截斷香。盛夕鈺撿起來未至鼻端便問到一股幽蘭香,盛夕鈺瞬間瞪大眼。
幽蘭香?
此香出現在東、西、南苑都不足為奇,可偏生在這北苑就不尋常了。梅生素來愛梅,屋中的香自也是如梅花一般的清新,即便偶爾焚香,那也是極淡的梅花香。
盛夕鈺微微思忖,便提步踏出北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