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把如玉和無暇都給我叫來。」左相氣急敗壞。
「是。」僕人被呵斥，便是一點都不敢耽擱的去請來兩個小主子。
左相被皇帝軟禁在家已經有了幾天了，听著外宅傳來的消息，皇帝身子不適，換成太子監國，這樣的話，他哪里還有機會往外走！
「祖父。」
「祖父。」
杜如玉和杜無暇被自家祖父叫來，兩姐妹不敢耽誤，十分迅速的到了左相的書房。
左相今年已經過了五十了，但是以前也是武將出身的，身體底子自然是好很多。縱然是被皇帝這樣擺了一道，他就算是氣著也沒有讓自己病的臥床不起。但是卻是意外的听到了皇帝身體不適的消息，這下他才是真真正正的著急起來了。
「來了。」左相看了這連個孫女一眼，說起來大孫女長得確實是比二孫女要好些，但是二孫女的心卻是比大孫女要狠一些。左相府的人都覺得左相對兩個小姐都是一樣的，但是左相自己心里面知道自己還是偏向于那個而孫女一些。
他是武將出身，心中更加喜歡心狠手辣的二孫女一些。哪怕這個孫女平日里在所有人的眼中都是乖順靈巧的人，但是左相卻是知道，這個孫女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兩個人低低的應了聲，默默的站在一邊。知道自家祖父心情不甚好，也不敢多言什麼。杜如玉並不知道左相找她們來有什麼事，卻也不敢做聲。在杜如玉的印象中，這位祖父想來都。是十分嚴厲的，不像父母一樣那麼寵溺自己，反倒是十分的嚴格。杜如玉仔細的想了想，家中能夠討得祖父歡心的，好像就是杜無暇了。
祖父好像只有對杜無暇的時候才稍微有些些的和顏悅色呢。杜如玉想到這里心中有些不甘，但是又想到父母對自己更為好些，心中立刻就平衡了。
而另一邊的杜無暇低著頭則完全都不是在想這些。祖父素來都不會叫小姐們去書房的，但是近日發生的事情太多，難免會擔憂一些。想必，祖父應該是在憂心她和杜如玉的婚事。
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祖父是在想六王爺和七王爺的事。
「你們可知道，祖父教你們來是做什麼的？」左相問兩個孫女，目光卻是定定的看著杜無暇。
杜無暇不動聲色，卻是低了頭不做聲，左相眉頭一皺，目光看向杜如玉，說道︰「如玉，你說說。」
杜如玉自然是沒有注意到剛剛左相看到杜無暇的這一幕，但也知道現在不是自己該說話的時候，只是搖搖頭︰「孫女魯鈍。並不知祖父何事。」
左相點了點頭，雖然他很看好二孫女，但是不表示他並不喜歡大孫女。大孫女知進退，是他喜歡的。
「你們也老大不小了，這也到了適婚的年齡。」左相刻意一頓，看了看兩個孫女的神色，大孫女面色微紅，二孫女倒是泰然自若。
左相故意嘆了口氣說︰「你們，可有喜歡的人？」
左相這樣一問，分明就只是客氣一下。要知道，這樣的世族大家的嫡女也好庶女也罷，婚事都是由不得自己做主的。
杜如玉卻是眼前一亮，臉上一紅，讓人一見就能看得出這是有了意中人的模樣。左相心中一頓，看向杜無暇，看到杜無暇一臉平靜的樣子，在心中贊許的點點頭。
目光再次觸到杜如玉的時候，臉色的變得嚴肅︰「如玉，你的婚事，是陛下指婚。」
杜如玉一怔，隨即張口就問道︰「誰？」
看到左相皺起眉頭，杜如玉才覺得自己方才失言，低著頭，等著左相的訓斥，但是出乎意外的，沒有听到左相的訓斥，反倒是听到左相溫和的問道︰「如玉希望是誰。」
杜如玉哪里還敢說什麼希望是誰，剛才的失言都已經讓她失了左相的歡心，這一下她只能按捺住自己心情，壓低了身子說道︰「憑祖父做主。」
左相滿意的點點頭，說道︰「這是皇上的意思。如玉就和定國公家的小姐一起嫁過去，做六王爺的側妃位，定國公府的席鳶低位高你一籌，你委屈點。」
「那無暇呢？！」杜如玉听到自己的婚事，雖然有些不滿，但是立刻就想到了妹妹杜無暇的婚事，她一個嫡長女竟然是去當側妃！
左相沉吟︰「無暇是七王爺的正妃。」
「憑什麼！」杜如玉徹底覺得不平衡了！憑什麼她這個嫡長女只能去當一個六王爺的側妃，杜無暇不過是個嫡次女憑什麼去當七王爺正妃！
「祖父就算你平日里偏愛無暇就算了，這婚事竟也偏心得如此過分！」杜如玉簡直就顧不得任何長幼尊卑了！這件事無異于就是在她杜如玉的臉上狠狠的打上了一個耳光！並且這個耳光打得太響亮，響亮得讓她覺得簡直就是恥辱不堪！
就算是杜無暇是她的親妹妹！但是憑什麼妹妹比姐姐嫁得更好？！沒有嫁到自己的心上人就算了，嫁給六王爺竟然是個側妃位！憑什麼憑什麼！？
杜如玉愈發覺得惱怒，竟然有跟左相大鬧一場的意思。
果然，左相的神色十分不悅，怒斥道︰「你這是成何體統！竟然在老夫面前大吼大叫！翔兒和飛雲是怎麼教你的！？你怎麼就學不到你妹妹的一星半點！」
听到左相牽扯到父母，杜如玉只能老老實實的等著左相訓話。她沒忘記，祖父喜歡杜無暇甚至是超過了父母和自己的。想到這里，由不得狠狠的剜了杜無暇一眼。
相較于杜如玉的激動，杜無暇看起來倒是沒有什麼異議的樣子。
左相這才問杜無暇說道︰「無暇，你呢。」
杜無暇沉思了一會，說道︰「無暇不會辜負祖父的苦心。」她充其量不過是自己對祖父有比杜如玉更高的利用價值罷了，嫁誰不是嫁。何必又為了這個把自己的後台都給毀了呢。杜無暇低頭，嘴角勾起一抹深沉的笑意。
「知道就好。」左相總算還是滿意這個二孫女對這婚事的態度，但是左相決定不會想到以後這個自己心心念念看重的二孫女會讓自己陷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罷了，你們都退下吧。這件事你父母已經在籌備了。」左相看了杜如玉一眼，大有一種恨鐵不成鋼的味道。
杜如玉簡直就是後悔死了，父母都已經知道了那就表示這件事已經是木已成舟無所更改了，那自己剛剛的那一頓脾氣簡直就是無理取鬧！恐怕連父母都不會幫自己了。這樣想著杜如玉只能是低眉順眼的順從了左相的意思走了出去。
杜如玉唯恐自己又惹到左相不快，自己走在前面，也就錯過左相將一個小紙條悄然塞到杜無暇的衣袖中的情景。
杜無暇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走了出去，卻看到杜如玉在門口等著。
她沉了沉眸子里的顏色，迎了上去︰「姐姐。」
杜如玉看著這素來都是沉穩如山的妹妹，心中第一次生出一種恐懼感。她的手都有些發抖，看著杜無暇說道︰「無暇，我……」
杜無暇挑眉，竟然微微笑道︰「姐姐何必這樣支支吾吾呢，姐妹之間沒有什麼不能說的。」
杜無暇的話意思就是既往不咎了，但是杜如玉卻還是覺得心中不甚安定。也是，左相有一個大孫女，還是嫡出的，自然對這個嫡次女的用心就少了許多。杜如玉不知道因為自己的大小姐脾氣讓杜無暇吃了多少的苦頭。這不是最最讓人心寒的，最最讓人心寒的是，這種婚事這麼嚴重的事情，竟然是嫡次女嫁得低位比起這個嫡長女更高一些。
杜如玉不得不忌憚自己這個妹妹的忍耐力，這麼多年她對她做的不好的事何止是一兩件，竟然忍到了現在這種時候還不爆發。杜如玉捫心自問，她做不到。
對于杜無暇，現在她心中只想著杜無暇不要計較這些事，兩個人平平安安出嫁，各自伺奉各自的夫君，那就是最好的相安無事了。
想到這里，杜如玉才小心翼翼的說道︰「無暇，以前是姐姐不對，看在你如今已經比姐姐好過的份上……」
「不用說了。」
杜如玉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杜無暇打斷了，杜如玉驚訝的看著杜無暇，難道她不肯放過她？這樣想著，心中恐懼就多了幾分。
沒曾想，杜無暇竟然笑著說道︰「姐姐何必放在心上，姐姐都是為了無暇好，無暇不會放在心上的。」
听到杜無暇這樣的保證，杜如玉懸在半空中的心這才敢放了下來。和杜無暇道了別，就裊裊離去。
看到杜如玉離去的背影，杜無暇冷冷一笑，既往不咎麼？想要既往不咎麼？天底下怎麼會有這麼便宜的事情呢？
「白翎，修書一封給七王爺，告訴他，就說我明日邀他過府一敘。」杜無暇的聲音冷若冰霜，和剛剛同杜如玉說話的樣子判若兩人。
那名名喚白翎的丫頭點點頭，一下子就閃得不見人影，杜無暇知道看到白翎的身影消失不見的時候，才將剛剛左相給她的小紙條，緩緩打開，看到上面的內容之後，竟然笑了出來。杜無暇在心中冷笑道︰我的好姐姐，定國公家的小姐，可不是個好相與的人呢……
「乓！」
「你這又是做什麼？！」趙夫人剛剛到了貢蓀華溪的院子就听到巨大的一聲響動，一推門進去就看到貢蓀華溪拿著自己房里的東西大發脾氣，于是氣不打一處來的怒斥貢蓀華溪。
貢蓀華溪听到一向疼愛自己的母親的怒斥，當下就紅了眼眶，更加是不依不撓的發起脾氣來，邊發脾氣邊砸東西，怒吼道︰「母親你這是什麼意思？我是你唯一的女兒你不幫我就算了！竟然做事只做到一半！」
一個青瑤的百花瓷瓶就砸在了趙夫人的腳跟前，將她好好的嚇了一跳，看著女兒好像是瘋魔了一樣的樣子，沖上前去就是一個巴掌，怒斥道︰「你這個不孝女！」
這一巴掌不可謂是不重，貢蓀華溪整個人都甩到了地上，嘴角滲出來的血跡更是刺激了趙夫人，她怒不可遏︰「為娘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你竟然如此對我！」
「你哪一點是為了我！」貢蓀華溪哭喊道︰「我嫁不成御諸墨也嫁不成六王爺！你讓我怎麼辦怎麼辦！現在我還能嫁給誰！」
「閉嘴！」趙夫人呵斥道︰「你現在知道你想嫁誰了！早讓你听我的你怎麼不听？！」
貢蓀華溪更是覺得委屈了，她喜歡御諸墨但是卻不願意這樣不清不白的將自己的身子給他，更何況，下藥這種事情，他未必不會察覺。那時候自己哪里還有活路可走。更何況，慕沁安進宮請安的時候，根本就沒有來得及做任何手腳。他的人無處不在，自己就算去那宮門口走上一遭恐怕也會盤問很多吧。
「母親……」
「好了，起來！」趙夫人整理了自己衣著，也叫著貢蓀華溪起來，有些心疼的拭去她嘴角的血跡，說道︰「好溪兒，母親剛剛不是故意的。」
貢蓀華溪也沒法責怪趙夫人，自己剛剛的行為確實就讓她惱火。但是自己心中有火卻不知道要怎麼樣發泄。眼看著御諸墨和慕沁安的感情越來越好了，也有更多的大臣拿著自家的女兒往上湊，那麼自己也不過是個侯府的女兒而已，比起那些更加位高權重的人，讓她情何以堪？！
更何況，全大周都知道自己非御諸墨不嫁了！
想到這里，貢蓀華溪的樣子就變得十分苦相，趙夫人有些不悅的撇撇嘴，呵斥道︰「這副苦樣子做什麼！你不是喜歡他麼？！母親就幫你去提親！」
「提親？！」貢蓀華溪萬分驚訝，這……有可能麼？御諸墨都當著所有人的面說過了，絕不納妾！
「讓你父親去！」趙夫人眼中閃過一絲精光︰「讓你父親去跟皇上說！就算不能當成正妃，也要讓你當上一個側妃！小妾那些，你的身份也綽綽有余了！」
貢蓀華溪看著趙夫人勢在必得的樣子竟然有些退怯了，有些退意的說道︰「母親，不如算了……」
「算了？」趙夫人不可置信的看著貢蓀華溪，有些恨鐵不成鋼的說道︰「你已經付出了還這麼多了，竟然在這個節骨眼的時候上想要後退！？已經無路可退！」
趙夫人聲嘶力竭的聲音讓貢蓀華溪一下子清醒過來，她確實已經無路可退。御諸墨心中並沒她，慕沁安也容不下她，她的心意竟然就被別人這樣否認掉！她十多年的愛戀就這樣被人三言兩語化為無有，叫她怎麼甘心？怎麼不難過！
貢蓀華溪想這趙夫人那胸有成竹的樣子，心中也有謝謝的放心了。讓皇上賜婚，若是皇上真的賜婚了，想必他御諸墨也不會抗旨不婚。慕沁安就算是再厲害，也不會敢違抗聖旨的。貢蓀華溪冷笑，違抗聖意，那可是要殺頭的呢！
慕沁安，難道你連殺頭都不怕！
想到皇上會賜婚，貢蓀華溪的膽子突然大了起來，心中也覺得是那般解氣。轉瞬之間，就對著趙夫人說道︰「母親，方才是我魯莽，溪兒不會後退的！」
看著貢蓀華溪眼中閃過的一絲堅定，趙夫人笑了笑，嘴角勾起的那抹笑意讓人不寒而栗。慕沁安啊慕沁安，縱使你是一個王妃又如何，難道你真的能讓御諸墨不納妾不要側妃麼？就算是這樣，那麼皇上賜婚呢？你能張口就拒絕麼？你難道連聖旨都敢抗拒麼？！
「母親……母親……你在哪……」
一個顯得很呆愣的聲音讓貢蓀華溪一愣，立刻就跑了出去，叫道︰「大哥！」
趙夫人心下一驚，兒子怎麼會出來了呢？方才不是還在房間里玩耍呢？听到貢蓀華溪的喊聲，趙夫人也趕緊急急忙忙的走出去看。
看到大兒子呆呆傻傻的坐在門口，趙夫人不由得松了一口氣。心中卻有些苦澀，她的第一個兒子，剩下來竟然是個殘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