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馬夕躺在一條小溪邊,只覺得全身疲憊,力氣似乎都被那連綿不斷的尿液抽干淨了。
刺月復自救是一位前輩發明的方法,只是那位前輩出刀不慎,死在自己刀下。巫馬夕的運氣很好,那麼凶狠的一刀下去,居然並沒有傷得太厲害。
他仰望著星空,腦中一片空白。想恨,只是沒有力量,連仇恨都那麼的無依無靠。
匯流的時效好像已經過去了,尿液漸漸地止住了。又等了一段時間,確定匯流確實已經消散了,便坐起來,將一些草藥敷在傷口上,防止傷口潰爛發炎,然後扯了塊布條想要包扎傷口。
他的左手仍然在恢復當中,不敢用力,用右手折騰許久才將傷口草草包扎好。將水壺裝滿水,向著西曲城的方向走去。他小月復的傷口嚴重影響了行走,每一步都疼得厲害,巫馬夕似乎是有些賭氣一樣,緊抿著嘴,一步一步,並不停歇。
此時正是月末,天上只有繁星點綴,並無月色。巫馬夕深一腳淺一腳地向前邁。夜色中的旅行他經歷過許多次,惟有這一次最艱難。
身後不遠處傳來陣陣慘叫聲,和在夜風之中,格外慎人。還有低沉的意獸吼聲傳來,听聲音應該是師級高階意獸符紋豹。師級高階意獸大約相當于高階境師的水平,有能力獵殺這種意獸的人,在西曲城並不多。
此處離萬壑連峰群已經有些距離了,雖然偶爾有意獸會流躥到這邊來,但大多都是士級意獸,像符紋豹這種實力的意獸並不常見。
在西曲城的周圍,意獸向來都是獵物,但偶爾也會成為獵人,獵殺過往的商人和境修。那邊應該就是這樣子的情形。仔細分辨,並沒有搏殺的聲音傳來,說明那人應該不是境修,想來應該是商人或是什麼人。
巫馬夕自身難保,並無意去摻合這樣一場爭斗,加快了速度向前走。
大約走了半個小時,在前邊傳來隱約的火光,像是在林地中間的一堆篝火。
若是在白天巫馬夕看到這堆篝火,一定會欣喜萬分地跑過去求解咒,但是經過白天匯流的折騰之後,巫馬夕不敢再那麼魯莽了,小心翼翼地靠近。
那邊似乎有隱約的的歌聲傳來,再走近一些,終于能夠听得清楚了。
「哎呀,哥哥你莫這樣,這路程兒緊來路程兒長,似這般輕薄兒手來輕薄兒嘴,幾時才能過豺狼崗?」
「豺狼崗,不慌張,你看這月色正好,晚風輕揚,星月被,高梁床,今晚便做個俏新娘。」
「哎呀,這個不正經的哥哥呀,原來你是只大灰狼。」
……
巫馬夕遠遠地看著火光,氣得渾身發抖,想不到在回程中又遇到了這五人。
心知自己最好的選擇便是繞路離開,可是心里總是不甘心,站立許久,神色越來越猙獰,仰起頭來,看著夜空狠狠道︰「就是死,也要咬下你們一塊肉來。」
良久,巫馬夕猙獰的神情才緩解下來,只是嘴唇緊抿,眼神越發地堅定狠毒。他心知自己並沒有和對方拼命的資本,盤算了半天也沒想出什麼辦法來,看著遠處隱約的山脊,突然跳出個瘋狂的主意。
借刀殺人,將那只符紋豹引過來。
這個念頭一跳出來,就讓巫馬夕心跳加速。
這個想法太瘋狂了,以身為餌,很有可能自己先葬身豹月復。但是巫馬夕迅速便拿定了主意。
老子都到這步田地了,還有什麼可怕的?
巫馬夕狠狠地瞪了一眼那處火光,轉身堅定地向著符紋豹的方向走去。
這一路走得很快,不到半個小時,便到達了原先符紋豹出現的地點。那只豹子已經離開了,只留下滿地的血腥味。
巫馬夕晃亮火折略一查看,此處幾乎已經成為了一處修羅地獄,鮮血噴灑得到處都是,一具衣衫襤縷的尸體姿勢怪異地伏在樹下,全身都是鮮血。
巫馬夕不驚反喜,有了這具尸體,自己的計劃就變得更安全,更有可行性。他編織了一個趕尸咒,種在尸體上邊,就看到尸體迅速爬起來,在空地上快速走了兩圈。
他對這具尸體很滿意,雖然拖著根腸子不太雅觀,但是它行動如常,奔跑轉折莫不如意,並沒有受到什麼大的損傷。
巫馬夕迅速與尸體拉開距離,指揮尸體開始在林間搜尋符紋豹的足跡。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林間,那具尸體走得很是艱難,許久之後,巫馬夕才慢慢習慣這種操控,尸體的行走也變得流暢了一些。
那只符紋豹似乎已經走遠了,巫馬夕搜尋許久仍然沒有發現它的蹤影。
數小時過去了,時間應該已經是凌晨二三點的樣子,巫馬夕仍然帶著尸體在林間亂轉。
隨著時間的推移,找到符紋豹的希望越來越渺茫,但是巫馬夕仍然不肯放棄。他臉色發白,傷殘的身軀有些支撐不住這種劇烈而持久的運動。
終于支撐不住了,巫馬夕跪在地上,喘著粗氣。這只是短暫的休息,過後,他還要站起來接著找。
右邊林中傳來粗重的鼻息聲,如低沉的雷鳴。
這是意獸的鼻息聲,看來自己終于找到了,只是听這聲音,離自己怕是只有數丈的距離。
巫馬夕不敢妄動,指揮尸體向這邊趕來。不久便听到遠處傳來尸體穿林而過的聲音,越來越近。等到尸體與豹子相距不到二十米時,這些動靜終于讓符紋豹警覺了,起身緩緩地向著尸體的方向走了過去。
巫馬夕閉著眼楮一動不動,只是指揮尸體帶著符紋豹遠離,然後自己迅速拉開距離,遙控尸體,勾引符紋豹向著篝火的方向走去。
符紋豹的速度很快,趕尸咒操控下的尸體跌跌撞撞,很快便被豹子追上。巫馬夕指揮尸體伏倒在地,符紋豹在原地迷惑地轉了兩圈,沒有發現任何活物,便慢悠悠地向回走去。
等到拉開一段距離,尸體又立即爬起來,繼續勾引著符紋豹前進……
這種勾引持續了將近兩個小時,才遠遠地看到了那堆篝火。
此時的符紋豹已經被撩撥得暴躁不堪,不時地低吼,甚至胡亂向黑暗叢林中發射月牙形的光刃。在看到那處火光的時候,符紋豹再也不受勾引了,低吼著向火光處沖殺而去。
躲在黑暗中的巫馬夕,興奮得壓抑不住,臉上神情都有些扭曲了。
此時的林間營地中,大家睡眠正酣,就連守夜的丁老三,腦袋的眼皮也不時落下,已經是迷迷糊糊半睡半醒了。
當符紋豹沖過警界意境的時候,營地中的眾人立即便醒來了。
丁老三才一睜眼,就見一道月牙形的光刃近在眼前,來不及眨眼便沒入了自己胸膛,手中的闊劍剛拿起一半,又重新無力地墜下。
那位長須境修反應迅速,瞬間編織了一個土牆,將符紋豹攔在外邊。
符紋豹四爪驟然發力,腳筋一彈一震間,整個豹身騰空而起,仿如鷹翔一般越過土牆,從長須境修的身後砸下來,尾巴如鋼鞭一般彈掃過去,立時便將長須境修的頭顱剪了下來。
五人小隊,瞬間便滅了二人,還剩下小豐子,一個拿著闊劍的高個馭形,還有那個聲音陰冷的中年境修,看他手中拿的月牙形義具,應該是一個巫咒境修。
符紋豹低沉的吼聲從嘴角響起,像是天邊隱隱的悶雷,孕育著更加暴烈的變化。
此獸在西曲城中向來凶名頗盛,便是高階境師也不太敢招惹。五人中修為最高的長須境修是四階境師,眨眼間便被秒殺,剩下的幾人心志被奪,略一對峙便開始狼奔逃躥。
陰冷巫咒就近鑽入身後的密林。高個馭形和小豐子走的是同一個方向。
高個馭形意枝瞬間糾纏,一個沖刺意境便加持在自己身上,整個身體內的筋肉如弓弦一般拉緊,力量似乎從骨子里暴發出來,速度陡增,瞬間便超過前邊的小豐子,將距離越拉越大。
小豐子是巫咒,並不擅長加速類意境。眼看著同伴逃遠,空曠絕望的黑夜之間,很快便將只遺下自己一個。符紋豹的低吼便在身後,殺意直透骨髓。
他無助到了極點,惡念突然從心頭涌起,拿出義具,編織了一個溜骨髓的巫咒意境,種在高個馭形身上。頓時就見前邊的高個馭形腿酥筋軟,在慣性的之下,在地上滾作一團。
小豐子眼神無情而狠毒,緊搶兩步,超了過去,路過時順手又為對方補了一個溜骨髓。
高個馭形倒在地上,看著小豐子的腳步在自己眼前掠過,驚怒交加。他迅速為自己編織了一個小驚蟄,體內雷鳴電閃之間,溜骨髓的意境被打得灰飛煙滅。
高個馭形瞬間恢復了力量,剛要站起來,後頸卻已經感受到了符紋豹吹出來的氣息,全身的寒毛陡然立了起來。
完了!
「呀!」
高個馭形一聲狂吼,右臂如風車一般地甩動起來,手中的闊劍流星一般飛出,帶著劇烈的旋轉,瞬間將奔跑中的小豐子腰斬。
符紋豹的奪命巨爪降臨,四個爪子毫無阻礙地刺入高個馭形的腦髓,緊接著厚實的巨掌如大錘般砸下,將整個頭顱拍得粉碎。
兩具尸體,幾乎同時落地,面面相對,四目圓睜。
符紋豹在兩人的尸體前略一停頓,驟然轉過身子,向著陰冷巫咒的方向追去,穿林的「沙沙」聲連帶著那一股殺氣,如潮水一般迅速退去。
巫馬夕看完了整場殺戮,臉色平靜而冰冷,只是呼吸稍有些粗重。
這場殺戮血腥而殘忍,卻沒有讓他有任何的後悔與愧疚,反而覺得一陣陣地熱血上涌。
等了片刻,巫馬夕便邁步向著殺戮場走去,這些人都是境修,身家不菲,他要去收拾自己的戰利品。
走了幾步,又停了下來,編織了一個趕尸咒,種在丁老三的尸體上。就見丁老三拿起手邊的闊劍,走到那幾具尸體旁邊,挨個補了一刀,在刺中小豐子的時候,听到慘哼聲響起,看來他還沒死徹底。
做完這些之後,巫馬夕才快速進入場中,將眾尸身上的儲物囊迅速收了起來,再挨個搜索了一遍,並沒有什麼東西遺漏,指揮丁老三的尸體,將那些沉重的義具抱起,一人一尸,迅速沒入黑暗的山林,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