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灰色的蒼鷹掠過懸崖,貼著峭壁向下滑翔,速度越來越快,在距離懸崖頂端大約三十米的時候,突然將飛行方向拉平,以極快速度掠過六丈外一株緋色的植物,雙爪抓起植株,迅速劃弧離去。
在植株後邊的黑暗洞穴中,突然掠出一個黑色的影子,在空中一掃即收,卻正好與遠去的蒼鷹擦肩而過。片刻之後,從洞中鑽出來一只黑色奇蛇,在懸崖上來回游走,焦躁不堪。它守護了許久的植株,已經消失不見,原地空留下一地泥土。
它將目光鎖定了在空中飛行的蒼鷹,隨即大嘴一張,一道森寒的黑色利箭如電光一般射出,將空中的蒼鷹射了個對穿。蒼鷹失去控制向下墜落了大約十幾米,隨即又穩住身形,若無其事地繼續飛行,迅速逃出了奇蛇的視線。
轉過一個轉角之後,蒼鷹迅速降落下來,停在巫馬夕的手臂上。巫馬夕隨手將那只蒼鷹收入儲物囊,然後開始檢查得到的那株植株。
緋色的植株散發出些許蒼涼,仿佛讀盡了歲月一般。
這便是巫馬夕尋找已久的百味夕陽。
這株百味夕陽巫馬夕兩天前便已經發現,只不過此株有一只冥淵蛇守護,巫馬夕始終無法得手。在前幾天的試煉中,他偷偷收集了三具鳥類尸體,分別是蒼鷹、隼、還有歲余鵲。其中歲余鵲個頭太小,不適于搶奪藥材。而那只隼的尸體,則在昨天的試探中,被冥淵蛇用尾巴打得粉粹。
這次是巫馬夕計劃中的最後一次嘗試了,若是不成功,他便只有求助于台隱了。好在,這次很順利。
巫馬夕將植株收好,整理了一上裝束,然後快步向著營地走去。這幾天來,眾人將營地扎在*峰旁邊,周圍的意獸差不多已經被清掃一空了,這也是巫馬夕敢于獨自一人來采藥的原因之一。
如意在營地外的草地上,將雙手背在背後,低著頭來回漫步。突然現出一個微笑,隨即臉色變得微紅。她咬了咬嘴唇,眼波流轉間,全是甜蜜。這幾天的試煉,她有種感覺,和某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了,近得讓人心跳加速。
她向著西邊望了望,正好看到那人的身影穿林而來。她連忙手忙腳亂地蹲下去,左手無意識地扯著一株小植物的葉子,等到那人走近的時候,那株植物已經被她扯成了光桿。
巫馬夕走到如意身邊,停下來道︰「如意,那株不是藥材。」說完也不待如意回答,便繼續向前走了。
「噢!」如意臉上發燒,低著頭默默跟在巫馬夕身後,走向營地。
這已經是試煉的第二十四天了,從明天開始,眾人便要往回趕。這次的試煉算得上成功,幾個學生都得到了合理的歷練,也逐漸有了一名新晉境修該有的素質。
試煉最大的目的是為了提高晉級的成色,這個卻不知道達成了多少,只有等五人回城晉級之後,才能知道具體的結果。
五人中,關尋仙和寧薇意分十三枝,資質極為優秀。廣尚意分十枝,公良尺意分十一枝,資質都只是一般。如意的資質卻是天才級的,意分十六枝,比某些晉級不如意的境師還要多。
雖說意枝數不是境修的全部,但這真的是一個極為重要的資質參數。比如說其余四人的意境如意全都能編織,而如意用的細听秋風,其它人就只有眼饞的份了。
晉級能夠提升意枝數,但是枝數不定。若是如意晉級成色不理想,那便由天才變成凡人了。而廣尚若是晉級成色不理想,那麼境修路就差不多走到頭了。所以五人對于這次的晉級,心中也是忐忑不已,試煉已經完畢,眾人也只能在心中祈禱。
第二天一早,營地起拔,開始回城。
這次回程的路線與來時有少許變化,台隱特地要求去雪浮河看看,杜重山的那枚殘破的就是在雪浮河發現的,台隱似乎對此頗為上心。
傍晚的營地便扎在雪浮河旁邊,台隱與杜重山去了當初發現的地方,只是搜尋良久,沒有任何發現,只好放棄。其後數天,眾人回程的速度加快了許多,終于在第四天晚上,看到了西曲城的城牆。
……
議事廳里邊坐著十二個人,西曲城大型境修團的首腦都已經到齊了,坐在上首的當然是三大的首腦。
這次的擴大會議是碧甲獠團長古匕發起的,議題還是討論台隱的事情。此時眾人安靜品茶,等著第一個發言的人。
「皇甫洵你這個老王八,」古匕拍桌而起。一向以來,碧甲獠負責吵架的都是副團長吳獸,古匕這樣子拍桌咆哮還是首次,「你好毒的心腸啊,你是不是準備把我們碧甲獠當成凶手交給台隱?」
皇甫洵向來沉穩,受到這樣子的辱罵仍然不動聲色。他看古匕態度凶蠻,很顯然是得到了很確切的消息,所以也不敢全盤否定,只是打著官腔回應。悠然道︰「我只是覺得貴團有嫌疑,所以在閉門會議中提出細查。我們三大愧為西曲諸團領袖,自然要為西曲城所有的境修負責,並不是針對碧甲獠一家,希望古團長能夠理解。」
「去你娘的提出細查,你們三個分明都已經做出決定了。姓古的在西曲城也不是瞎子,你這些鬼話留著祭祖吧。」古匕也不是那麼好糊弄的。
皇甫洵道︰「古團長若是不信老朽的話,可以向馬團長和莊團長征詢。」他看馬行疆和莊竹枝有置身事外的想法,便順手將他們拉進談話中心,為自己分擔壓力。
馬行疆也道︰「是啊,當天的閉門會議,我們只是討論了一下調查的重心問題,並沒有說要拿碧甲獠出去頂缸的意思。古團長的人品我們自然是信得過的,但難免手下有些人良莠不齊,所以我們才會決定查一下。」
「查氏的人出了事,自有他台隱去調查,用得著你們這麼積極地去拍馬屁麼?」古匕一口將杯中茶水喝干,「咱們西曲團聯的總綱是怎麼說的,‘守望相助,共鑄輝煌’。三大境修團是西曲諸團的領袖,敵人還沒找上門來,你們就在借著機會清除異己。今天我將這本總綱拍在這兒,你們誰要是心中無愧,就上來模著總綱發誓,古某立即便向你們道歉。」
馬行疆臉色有些尷尬,莊竹枝面無表情,只有皇甫洵神情淡定地說道︰「古團長,你要這樣子就沒有意思了。」
皇甫洵這麼一句不咸不淡的話,將古匕原本酣暢淋灕的感情全部都給堵在心里了,郁悶得想要發狂,罵道︰「老匹夫,今天有你沒我,有我沒你。」說罷便要舉起茶杯砸過去。
旁邊險峰境修團的團長羅策眼疾手快,趕緊攔了下來。
扔茶杯當然只是作秀,若真要動手一個意境種下去有力得多,但是編織意境沒有扔茶杯這種張力,達不到扔茶杯既能讓局勢緊張,又不會讓場面失控的完美效果。
那邊皇甫洵也有要將茶杯砸過來的意思,被旁邊諸人勸住。
廳中一陣紛亂,許久之後才算是平靜下來。古匕和皇甫洵怒目相對,氣氛緊張。兩人的茶杯都已經被收走了,免得成為暗器。眾人議論紛紛,卻又閃爍其詞,都在等待著夠份量的大佬出來收拾局面。
「兩位團長都請消消氣。」莊竹枝站了起來,「對于這件事情,我們三個境修團的處理確實是有些欠妥。雖然我們的目的是好的,但是要調查碧甲獠,確實不應該將古團長排除在會議之外。我在此先向古團長道歉。另外,」莊竹枝走到那本《西曲城境修團聯盟約定總綱》前面,將右手輕撫在上邊,「我代表紫色幽瞳鄭重宣誓,與西曲城的諸位同仁守望相助、不離不棄,若是外人想要欺我西曲城,紫色幽瞳必定站在戰斗的最前列。如違此誓,叫我萬蟻嚙身,不得好死。」
「莊團長說得好,」古匕站起來拍掌,也將一手重重地按在總綱上,「我代表碧甲獠也在此發誓,與西曲城諸同仁守望相助、不離不棄。若有外人欺我西曲城,碧甲獠必與諸位同仁並肩齊上,戰斗到最後一刻。如違此誓,天誅地滅。」
險峰境修團和墨瓊香境修團都與碧甲獠交好,緊隨其後相繼宣誓,氣氛就徹底被點燃了,宣誓的團長一個接一個上前,馬行疆也不得不隨大流,讀完了自己的誓詞。
皇甫洵原本也是看羅斯大帝後勁不足,想要扼殺一兩個競爭對手,沒想到促成了這麼一個反台隱聯盟。他看了看周圍眾團長,無奈地將手按在總綱上邊,開始宣讀自己的誓詞,目光落在莊竹枝身上,心中不由輕嘆︰少年,你太年輕了。你是沒有見過二十年前游景未的凶殘啊!
……
巫馬夕進城之後,直奔藥店買了幾味輔助藥材,將靈飲丹和三返丹的材料湊齊,然後便向煙柳閣趕去。
進門後,居寒松並沒有在煉丹,而是與養露秋相對而坐。兩人顏色憔悴,情緒似乎都不是很好。見到巫馬夕後,兩人臉上都露出來笑容,但是巫馬夕看得出來,這笑容有些傷感與勉強。
巫馬夕看著居寒松,問道︰「居大哥,發生什麼事了嗎?」
居寒松勉強笑道︰「沒事,只是偶然想起往事,有些傷感罷了。」
居寒松起身,與巫馬夕相對而坐,養露秋為兩人奉上茶。居寒松問道︰「這次試煉感覺怎麼樣?有什麼收獲?」
巫馬夕道︰「感覺還不錯。對了,我湊齊了靈飲丹和三返丹的材料。麻煩你了居大哥。」說罷,將儲物囊中的藥材取了出來,「還有一些別的藥材,你看著用吧。」
居寒松將藥材一一接過,分門別類地放進自己囊中,道︰「你回來得正合適。」
「什麼正合適?」巫馬夕有些不理解。
居寒松道︰「沒什麼,你明天下午來取丹藥吧。」
巫馬夕點點頭,隨後便離開了煙柳閣,回自己房間去整理這次所得了。
巫馬夕走後,養露秋坐到居寒松身邊,將頭靠在他肩膀上,並不說話。
居寒松握著她的手,緩緩道︰「也好,最後幫元章煉一次丹藥,咱們欠這個世界的,這個世界欠咱們的,就這樣一了百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