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咒獨尊 第四十八章 事發

作者 ︰ 賴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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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夕陽毫不留情地落下,台隱的心情突然變得低沉。這是一種很少在他身上出現的情緒,縱使在最艱難的時刻,他都是充滿斗志的,然而,今天居然也觸景傷情起來了,也許真的是老了。

「咚咚咚!」院外傳來了敲門聲。

在這個時候來拜訪的,會是誰呢?台隱走到門口,將院門打開,隨即臉上便是一喜,道︰「哎呀,老豐,你可算是到了。」

門外,便是豐元章的叔父豐清許了。

他大約四十來歲年紀,穿著青色衣衫,身體清瘦而健朗,五官分明,看到台隱也是神情興奮,道︰「老雷,可算是見著你了。這地方可是把我給找苦了,在街上問了好些個人,都是遮遮掩掩的,你在這里又做下什麼好事了吧?」台隱外號狂雷尊者,一向被朋友戲稱為老雷。

台隱搖頭苦笑,將豐清許迎了進來,道︰「書信可是三月末就到了,你怎麼拖到現在才到,我們可是盼你挺久了。」

豐清許道︰「中間去伴星城轉了一圈,要不是接到你的書信之後緊趕慢趕的,估計還得六月中旬才能到呢?你信中說的那姑娘在哪里,我這一路趕這麼急,可就是為了過來替元章把關的。」

兩人一邊往里走一邊說話,還沒進屋豐清許便迫不及待地提起了如意。台隱笑道︰「老豐你就放心吧,我的眼光還能有錯?那姑娘無論是人品家世,還是相貌性情,都是沒得說的,而且跟元章情投意合,天作之合,錯不了。」

豐清許道︰「這些話你信里邊已經說過了,我急著過來是要見真人的。趕緊給我把人找來。」

台隱見他猴急的樣,不禁好笑,一抬頭正好看到如意從廳中走過,連忙叫住︰「如意丫頭,你過來下。」轉過頭對豐清許低聲道︰「還真是巧了,就是這丫頭,怎麼樣?」

如意除了偶爾撒嬌之外,性格本就偏于文靜,在生人面前這份文靜還要加倍。豐清許看她這一路走過來,神情端正,腳態勻停,相貌如玉,身形如柳,端的是一個典雅慧秀的好女子,心中立即便是大為贊許。

如意在兩人身前行了禮。

台隱道︰「如意丫頭,你去把元章叫過來,就說他叔父到了。」

如意一听此話,原先還算是鎮定的神情立即便被羞澀局促取代,臉上如火燒一般,腦子里邊暈暈乎乎的,半天沒反應過來。

豐清許笑道︰「不用叫,我自己過去見他。如意姑娘,幫我帶個路怎麼樣?」

「噢!」如意應了聲,低著頭在前邊默默地走著,心不在焉之下,差點把人給帶到廚房去了,幸好是被台隱及時提醒。

一行三人來到巫馬夕門外,敲了敲門,片刻之後,房門被從里邊拉開,巫馬夕出現在了房間門口。

「元章,你看看這是誰來了。」台隱笑得很開心。

巫馬夕與豐清許大眼瞪小眼。

巫馬夕看著對方的神情相貌,與死去的豐元章有幾分相似,立即便反應過來,這個人,莫非就是豐清許?

「你是誰?」豐清許也很快反應過來了,眼神變得寒冷,語氣更加寒冷。

這句問話讓巫馬夕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測,這件事情自己諸般盤算,終究還是東窗事發了。他曾經無數次地模擬過這個場景,也曾經編制過無數套說詞,但是在此刻,他只覺得腦中一片空白。

「怎麼了老豐?」台隱滿臉疑惑,隱約感覺到情景極為不妙。

豐清許狠狠道︰「這個人,不是我佷子豐元章。」

此話一出,如意頓時色變,滿臉的驚愕與不可置信,腦中似乎有一團強烈的意念在到處沖撞。台隱雖說經歷頗豐,也是險些亂了心神,過了許久才道︰「先進去,進去再說。」說罷將四人全部拉進了房間,將房門關上。

四人在房間中站定,三雙眼楮全都盯著巫馬夕身上。台隱憂心忡忡,如意不知所措,豐清許則目光如刀,審視地盯著巫馬夕。

巫馬夕神色未變,只是微昂著頭,咬著牙不說話。

豐清許緊緊盯著巫馬夕的雙眼,一字一頓地道︰「你是誰?我佷子怎麼樣了?」

巫馬夕此時已經稍為冷靜了些,淡淡地看了眾人一眼,如意滿臉的驚愕全落在他的眼中,這讓他的心里似乎突然沒有了依托。他臉色變得冰冷,冷冷地道︰「他死了。」

「怎麼會?」豐清許神色有片刻的驚惶,隨即盯著巫馬夕的目光變得越發銳利,「誰干的?是不是你?」

巫馬夕冷哼一聲,帶著幾許仇恨和嘲諷。對于別人的冰冷,他更願意用冰冷去硬踫。

原本他可以偽稱自己是豐元章的朋友或者是路人,但是在三人的審視之下,他不願意說這個謊。從小到大,他總是在不合時宜的時候倔強。

「你這個凶手!」豐清許神色猙獰,十八根意枝如爆炸一般射出來,瞬間一個蒼狼暴起便編織成型,整個人便如將要嚙人的野獸一般。

豐清許正要沖出去,一個長梭般的破境咒驟然迎了上來,仿如彗星襲月,鑽入蒼狼暴起的內部,然後突然爆開,將整個蒼狼暴起的意境拆得七零八落。

這個長梭意境的編織者正是台隱,他的意枝狂舞,鎮神塔的意境緊接著編織完成,一座威武的金塔似大霧籠城一般,將豐清許罩在里邊,然後瞬間縮緊,隱入豐清許體內。塔鐘震蕩,波動如被攪碎的湖面,讓豐清許的意枝頓時凌亂不能自主,再也無法進行有效編織。

台隱扶住將要發飆的豐清許,勸道︰「老豐,你先冷靜一下,先听听他怎麼說,也許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樣。」

豐清許狠狠瞪了台隱一眼,眼中全是不滿。兩人是十幾年的朋友,沒想到台隱卻掉轉槍頭來對付自己。隨即轉過頭來看著巫馬夕,咆哮道︰「你說話,我佷子到底是怎麼死的?」

台隱也將目光轉過來,盯著巫馬夕,眼神中滿是期盼與憂急,

巫馬夕听到豐清許的咆哮,冷笑著轉過頭來,正要說豐元章是被自己所殺,轉眼間看到台隱的眼神,心中突然一滯,這話便說不下去了。

事情陷入了片刻的僵局,房間中的氣氛,緊張得似乎隨時都會爆炸一般。

如意眼神無助地看著巫馬夕,眼前的情景,讓她的腦海中一片混亂,完全不能進行任何思考。

台隱嘆了口氣,溫言勸道︰「孩子,你倒是說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巫馬夕低頭不語,當初中咒之後的情形在腦海中重現,埋藏許久的辛酸與仇恨再次泛上心頭。當初豐元章的一個匯流意境,幾乎讓他屈辱慘死,對他的報復,巫馬夕沒有任何後悔,也沒有任何愧疚。他轉過臉,盯著豐清許,惡狠狠地道︰「他該死!」

「你……」豐清許咬牙切齒,仇恨幾乎讓他失去理智,他意枝被封,便想要沖上來跟巫馬夕肉搏,「今天就讓你償命。」

台隱趕緊將他攔住,心中焦躁紛亂。兩邊都是自己看重的人,此刻的局勢,他根本不知道該怎麼收拾。豐清許的沖動暴烈而持久,像是籠中困獸,讓他有些疲于應付。

台隱神色無奈,轉過頭對著巫馬夕道︰「孩子,你先回家,稍後咱們再仔細談。」

巫馬夕听到台隱的話微微一愣,原本以為,自己肯定會被扣留在這里,然後將自己的身份以及過往,一樁樁一件件地拷問出來,最後屈辱地死去。沒想到,台隱會讓他離開。

為什麼會讓我走?

他轉過頭看著台隱,各種情緒涌上心頭,心中有話,卻說不出來。

豐清許大聲喊道︰「不能讓他走,他是凶手,老雷,咱們是十幾年的朋友,你不能讓他走。」

台隱心中對老友也是愧疚,無顏面對豐清許,回過頭看著巫馬夕道︰「你先回家去,等這邊事情理順了,我再去找你。」他夾在矛盾的中間,平日的從容全都不見了,左支右拙,滿臉的為難與焦慮。

為什麼還要這樣子維護自己呢?

巫馬夕直愣愣地看著,不挪一步。

房門突然打開,關尋仙和廣尚沖了進來,架起巫馬夕便向外邊走去。

豐清許眼看著仇人被帶走,憤恨交加,幾乎讓他瘋狂。他轉過頭狠狠地盯著台隱,一字一頓,「台隱,你好啊!那是殺我佷子的凶手!」

台隱滿臉愧疚,低聲道︰「那孩子,不是一個壞人。」

「我佷子是壞人嗎?我佷子是壞人嗎?」豐清許對著台隱咆哮。

站在旁邊的如意突然抽泣起來,淚珠兒在此刻不受控制地墜落。

台隱看著眼前這一個罵一個哭,神情沉重,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關尋仙和廣尚兩人將巫馬夕架到院中,放開之後,巫馬夕仍然站著不言不動。

這件事情發生得太過出乎意料了,關尋仙和廣尚也有些不知所措。關尋仙道︰「你還是听師父的,先回去吧。」

巫馬夕沉默片刻,緩緩地向著門口走去,手模著院門,回過頭來看著關尋仙問道︰「為什麼要放我走?我不是凶手嗎?」

關尋仙現出一個似有若無的苦笑,道︰「你快走吧!別讓師父為難。」

巫馬夕緩緩拉開大門,走了出去,出門走了幾步,回過頭來看著這間熟悉的房子,心中感慨萬千。

自從五個月前第一次走進這里,一路所經歷的,是一種自己從未想過的生活。就像是長年累月生活在黑暗陰冷之中,突然來到陽光下一樣。

也許自己跟這種生活真的沒有緣份,從今天開始,跟這房子的緣分便算是斷了。

巫馬夕轉過頭去,茫然無神地向前走著,也不知道要走向哪里。

能夠走出這間房子,他很意外,這件事情,他本以為自己絕對無法月兌身。

這些師友的維護讓他感動,但是想來也就到此為止了,接下來,等如意將自己的趕尸人身份曝光,自己終究還是要被他們拒之門外。

七歲時候在夷人山脈遇到的那位女境修,像寶貝一樣地稀罕巫馬夕,還曾經起意要收巫馬夕為徒。六年以後,巫馬夕與她在夷人山脈再次相遇,卻被她一個意境打得臥床半月,原因,無非就是巫馬夕身邊跟著一具尸體。

面目慈祥的呂舍,對童年時期的巫馬夕也是疼愛有加,還送給他一串糖葫蘆,可是巫馬夕曾經親耳听到他唱敘的《邪祟譜》,里邊將趕尸人說得比怨靈還要可怕。

這次的情形,想必又是如此了。

再次見面,他們看向自己的眼神,會是什麼樣呢?

想必是好不到哪里去吧!

早上還是親如一家,晚上便形同仇寇。事情的瞬息變化,讓巫馬夕傷感莫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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