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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曲城的東城門,在數枝火把的映照之下,十幾個來回巡走的兵卒听到異響,紛紛抬起頭看著城東北升起的信號炮。
此時已經是凌晨了,這群士兵平日里習慣躲在敵樓內偷懶睡覺,熬到此時都是怨聲載道有氣無力,這支信號炮讓眾人恢復了少許氣力。
巫馬夕和豐清許便在離東城門不遠的地方,靜靜地盯著城門的方向。在兩人的身旁,聚攏著數十頭角犀,身後都綁著油布,還有數十只活蹦亂跳的寒鶚,腳下也都綁著油布。
在信號炮響起之後,兩人便迅速將犀尾鶚腳上的油布點燃,驅使著角犀向著城門沖去,而數十只寒鶚也在火光的驚嚇之下,四處亂飛。
角犀是大陸西南常用的負重獸,身強力壯而性情憨蠻,此刻被尾部的火光驅使,數十獸一起奔行,踏步之下地動山搖,浩浩蕩蕩地向著城門沖去,不多時便已經被守城士兵發現,立即呼喊起來。
數十只寒鶚飛了沒多遠,便紛紛開始墜落,有些落點合適的,立即便點起火來。這些火零星錯亂,大約只有不到十處著火點,而且火勢並不旺,比起巫馬夕在羅斯放的那把火差了許多。
東門處有不少無辜者,其中有許多都是普通人,肆意放火太傷天理。巫馬夕倒不怕傷天理,就怕傷了如意的心,所以只是打折扣地放了這麼一場小火,目的只是為了在東門處制造騷亂。
制造這些騷亂之後,巫馬夕和豐清許迅速離開東城門附近,走出不多久之後便分道揚鏣,豐清許向著台宅的方向奔去,巫馬夕則立即折向北門。根據計劃,豐清許回去接應台隱眾人,而巫馬夕則去北城門,相辦法打開城門,至不濟也要在附近作些必在的布置。
兩人分開之後,巫馬夕縱豹向著北城門疾沖。
一聲巨響從台宅傳來,仿佛天塌地陷一般,縱使隔得老遠,巫馬夕也感覺到心髒隨著聲音而震顫。他轉過頭向著台宅看去,就見在台宅的上空,各色光彩變幻不休,爆炸聲如連續的悶雷,轟隆隆地覆蓋了整個西曲城。
這不是意境,而是雷神巡山的陣引。
這個陣引是萬流時代矩陣流派的遺留陣引,在巫咒西遷的歷史中,死在這個陣引之下的境修,不下萬數,是歷史上有名的絞肉機。
台隱擺列這個陣引的時候,由于材料和時間都不充足,所以陣引的威力有些縮水。但是雷神巡山千年絞肉機的名頭也不是吹的,威勢一沖出來,立即便渲染了半邊天,將整個西曲的半邊天空,描畫得仿如煉獄。
巫馬夕向著那邊看了一眼,便加快速度向著北城門趕去,不多時便看到了城門。
今天城門處的情形與平時有很大的不同,士兵巡守的力度大了許多,看來城衛軍也有參與這一次的事情。
巫馬夕下了符紋豹,編織隨風入夜,身形仿如化為虛無,隱于黑暗之中便似無物。他的隨風入夜只是初練,對自己的編織並不是很有信心,但此時也只能硬著頭皮上,緩緩移動腳步,向著城門處模去。
城門處的這些士兵紛紛仰著頭看著台宅上空。熊暴加強巡守的命令,是在傍晚突然發布的。這些士兵白天玩得太瘋,都沒有做好精力儲備,此時都已經是眼皮打架了,要不是台宅上空確實有幾分看頭,怕是現在已經挺不住了。
隨風入夜,風是微風,吹面不覺。
巫馬夕腳步落處,如輕塵微揚,身形盡量變得柔緩,每一次移動都如游魚,盡可能地輕柔。
借著意境的掩護,巫馬夕一路戰戰兢兢地向著城樓模去。在那些士兵毫無規律的巡游影響之下,巫馬夕的腳步時停時進,行走在火光的每一處陰影,如鬼魅漂游入夢。
他的線路曲折不定,最近處,離巡城士兵不過數步距離,但是憑著巧妙的隱藏,再加上台宅上空的動靜太大,這一路走得有驚無險,不多時便模近了城樓。
城樓是御敵之用,本應該是艱苦之處,但是經過西曲城歷代城衛軍的經營,此處已經變成了一處溫柔窟,輪到守城的頭目,不時帶著煙花女子來此**。
此時據守在城樓之內的指揮官叫做葉別,他本是跟著熊暴來到西曲的老部下,是經歷過東線戰場的血腥的。可是熊暴那個加強巡守的命令發布得實在太突然,葉別白天玩得太瘋,此刻熬不住,便佔據了城樓內的一張粉床補覺。
城樓的格局很簡單,左右對稱。在西北地區,西尊東卑,所以主室大多位于西邊。
巫馬夕很快便模進了葉別所在的房間。房間內燃著雙紅燭,照著的是一片粉紅柔膩。床前的衣帽架上,掛著盔甲以及義具。這些東西精致處遠勝于普通士兵所用。看到這些,巫馬夕便知道自己沒有找錯,床上這個睡得如死豬的漢子,必然就是此處的指揮官。
他緩緩來到床前,從象戒中取出封境環,向著對方頸脖套去。封境環剛一接觸對方皮膚,立即便被對方察覺,瞬間便睜開眼來。
巫馬夕見他眼皮一動,立即便加快速度,掌勢如電,將封境環瞬間壓了下去。對方已經月復背發力,震破床板,整個身體向著下邊墜去,與封境環的距離迅速拉開。
巫馬夕右腿探入床底,膝蓋頂在對方後頸,立即將對方下墜之勢止住,封境環如影隨形,瞬間緊扣在在對方脖子處。葉別剛剛探出的意枝,立即便被封鎖得嚴嚴實實。
巫馬夕左手短刀緊接著前遞,向著對方頸部架去。葉別頭一仰,立即從嘴里射出一枚牙齒,打在巫馬夕的左手手腕。巫馬夕手一顫,短刀月兌手,向著床上墜去。
葉別出手如電,向著下墜中的短刀探去,五指將刀柄握緊,手腕一翻之下,刀勢立即反轉,帶著寒光向著巫馬夕切削而去。
軍隊之中,大多都是學的制式馭形意境。對于一個馭形來說,就算是意境被封,單憑著身體的力量和搏殺的本能,也是凶險非常。葉別的這一刀刀勢凌厲,變化也可謂奇詭,巫馬夕刀一月兌手便彈身後退,迅速開始編織意境。
葉別正要大聲呼人,立即便被巫馬夕的禁聲意境鎖住喉頭聲帶,他立即反手一刀,向著旁邊的牆壁拍去。
巫馬夕知道目的是想要制造動靜,好吸引其它士兵來此屋察看。軍隊中學的都是制式意境,單個的軍人實力都不會太強,但是一旦人數多起來,憑著出色的配合,威力陡增。
巫馬夕清楚自己沒有硬撼軍隊配合的實力,所以絕不能讓對方如願。游刃符立即祭出,一道流光迅速切過對方左腕,立即便將左手切了下來,左手連手帶刀掉落在地板上,只發出一聲輕響。
葉別無聲慘叫,正要向著牆壁撞去,突然中了一個巫咒,血液狂燥如瘋牛,順著血管狂沖,斷臂處立即受到影響,血出如箭,將房間中的一個凳子射翻。
這一支血箭的噴射只是瞬間,但是卻幾乎抽空了葉別全身的精力,臉色立即變得蒼白,頭暈目眩,站在那里搖搖欲墜。
巫馬夕滾身上前,拾起地上短刀,一肘擊在對方膝蓋,讓對方跪了下來,左手一翻,短刀架在了對方頸部。
刀刃的寒冷讓葉別清醒了一些。兩人沉默下來,只有呼吸聲在彼此探問,片刻之後,禁聲意境消散,葉別小心翼翼地問道︰「在下不記得在西曲,曾經得罪過什麼人。」
巫馬夕緩緩道︰「開城門!」
葉別仔細揣測對方意圖,斟酌回話道︰「夜間開城門,在下並無此權限。」按照正常的程序,他確實是無此權限,但是西曲的管理格外混亂,往往一個老卒打個招呼便可以開一趟城門,他一個指揮官開個城門還是沒有問題的。
「開城門!」巫馬夕的聲音又冷了幾分。
葉別感覺到了對方的危險,只是不知道這個城門該不該開,他倒並不怕越權,只是這個人殺氣如寒冰,顯然是個凶悍人物,開了城門之後,自己未必便能全身而退。他臉露為難之色道︰「在下真的沒那個權限。」
巫馬夕扯過薄被,將他的嘴巴塞住,一刀便將他右手小指切了下來,鮮血滴落之間,立即便將床單暈紅了一片。巫馬夕冷冷道︰「我只出三刀。開城門!」
兩處傷處的疼痛讓葉別的眼楮有些跳動,他不敢再頑抗下去,這西曲城的境修向來不忌憚殺人,若是真的不答應,三刀之內,自己必死無疑。他口中咬著薄被,無法說話,便點了點頭。
巫馬夕將他左手包裹之後,又將他雙手綁住,起身在屋內翻找,想尋一套城衛軍的制服穿上。翻了片刻未有結果,門外卻突然傳來一片嘈雜的腳步聲。
巫馬夕立即編織隨風入夜,剛剛隱好身形,房門已經被人從外邊一腳踹開,隨即走進來一位英俊的青年將領。
此人危險!
巫馬夕心內暗自衡量,來人氣度沉凝,自己要殺他只怕很難,此事要生變故。
巫馬夕念頭方動,就見葉別便從地上彈身而起,如月兌網之魚,向著那人沖去,瞬間便月兌出了巫馬夕的控制。跑了兩步之後,突然回身一腳掃在椅子之上,椅子應聲向著巫馬夕藏身地點砸去。
巫馬夕躲閃不及,一刀將椅子劈成兩半,在床邊暗影處現出身形來,狼視著對方兩人,腳步游移,小心尋找逃離路線。此事已經不可為,只能先想辦法逃離再說。
「古副統領!」葉別嘴里的薄被一被踩掉,立即開口,「此人……」話未說完,頭顱突然掉落下來,在地上滾動如球,一直滾到巫馬夕的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