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08-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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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幾年學習意境理論的過程中,巫馬夕對創制風盤意境的查徙候是越來越佩服了。
從風盤意境的結構來分析,可以說是將整個結構的性能發揮到了極致,只是由于整個意境采用平面結構,而且編織規模偏小,又太過于注重吸收靈力的的純淨度,還要盡量避免牽引的出現,最終導致這個意境的修煉效率極其低下。
但是性能的不足並不能掩蓋這個意境結構的精妙,各種結構的配合,可謂是妙到毫巔,絕對稱得上是大家手筆。
如今巫馬夕面對著紙上這個凌亂的鬼劃符,不由得又佩服起了祖師爺查徙候。
平面意境雖說比立體意境要簡單許多,但是要想改編出一個精妙的意境出來,還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尤其是眼前的這個結構實在太畸形了,線條的走勢簡直就是不著邊際。
好在這個鬼劃符連風盤百分之一的規模都沒有,而且整個結構從頭到尾都只有一條意枝,這總算是為這個題目降低了不少的難度。
考場內的唉聲嘆氣此起彼伏,跟巫馬夕同坐一條長椅的胖子坐立不安,搖得椅子嘎嘎直響,巫馬夕卻早已經沉入了解題之中,絲毫未覺。
先對整個結構解析完畢,對于結構深入了解之後,巫馬夕開始分析這個結構適合改編成何種意境,以及要通過什麼樣的修改,才能將結構中的不合理修改干淨。
無數的線條與公式在腦海中翻騰,像是漫天飛舞的符紋,參差繽紛,繁復忙亂。
沉入思考中的巫馬夕雙眼放空,完全進入了呆滯狀態。
時間在思考中迅速流逝,許久之後,巫馬夕終于從沉思中回過神來,看了一眼時光,距離考試結束還有二十多分鐘,而巫馬夕對于這個結構的改編已經有了完整的方案,整個結構圖都已經在腦海中了。
他從儲物囊中取出斜紋筆和規尺,開始迅速描繪起來,他的筆跡快速而流暢,沒有任何滯塞,各種各樣的意枝結構在筆下生動起來,整個結構越來越完整,大約六分鐘後,隨著斜紋筆筆鋒一個強烈的頓挫,整個結構干脆利落地收尾了。
與上邊的胡亂結構比較之後就會發現,兩個結構大體結構相當,但是下一個結構清晰而有條理,各種干涉和波動都處理得很好,是一個完整而有效的治療意境。
但是,就這麼一個結構簡短、效能低到近乎無效的一枝意境,居然出現了三個牽引,而且其中還有一個必須到境師階段才能解決,作為一個意境,這種東西完全就是垃圾桶的貨。
不過這已經是現階段的巫馬夕所能做到的極致了,此刻的巫馬夕終于明白,為什麼林縛連考八年而不中了。
時光的指針終于指到了預定的位置,鬧鐘響了起來。
監考導師睜開朦朧的雙眼,三角眼一掃,威勢立生,扯著嗓子道︰「時間到了,你們誰上來演示下自己改編的意境?」
教室內九個考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有一個作聲的。
巫馬夕注意到大多數的考生都是一臉慚愧,有個黑臉中年人有些躍躍欲試,只是仍有些不自信,只有那個穿白衣的青年臉上頗有些自信的神情,正在掃視著教室內的眾生。
導師等了片刻,道︰「看來是沒人改編成功了,下次多學點東西再來考吧。」說罷便站起身來,準備離開。
「老師。」前邊那個四十多歲的黑臉中年人戰戰兢兢地舉手。
「嗯。」導師點點頭,再次坐了下來。
中年人深呼吸了兩口氣,一臉的視死如歸,閉上眼楮開始編織。
「郎君呀!」隨著一聲柔媚的呼喚,中年人突然睜開眼來,豎起兩個蘭花指,指著前邊的滿頭鶴發的導師格格格地笑,笑得嫵媚燦爛,然後一勾手指,一眨媚眼。
懂行的人一眼就能看出來,這是站街女們常用的手勢與笑容。
前一刻還持重端莊的考生,突然就成了這個德性,這什麼情況?
教室內眾考生面面相覷。
導師畢竟是經驗豐富,一眼就看出了問題所在,一個輕風意境將中年人的考卷卷到手中,略為掃了一眼,道︰「什麼破結構,不走火入魔才有鬼了。」
隨著導師的一聲輕哼,一個意境落在中年人身上,瞬間讓中年人失去了知覺。
「還有誰?」突然到來的變故讓導師臉色黑得厲害,語氣也變得不客氣起來。
「我!」白衫青年站了起來,輕輕振了振素淨飄逸的衣衫。
西北地區流行黃色和棕色,像這種純白色的衣衫極為少見。從衣衫樣式來分析,這件繡著描黛風標記的白衣也著明顯的中原風格,雖然是露膀子的短袖,卻帶著幾分飄逸瀟灑。
「哼!」導師不說話,坐了下來。
白衣青年並沒有受到導師態度的影響,微微笑了笑便開始編織意境,傾之意境織成,一點白色的火苗從指尖升起,雖然那火苗並不大,溫度也不夠高,但是這已經證明他的成功了。
導師點了點頭,用輕風意境將他的考卷收了過去,掃了兩眼道︰「通過。」導師的語氣很冷淡,甚至微微搖了搖頭。
白衣青年如獲至寶,滿臉欣喜地坐下,在椅子上扭捏不安,原先的從容與瀟灑蕩然無存。
「還有誰?」白衣青年的成功並沒有讓導師的態度緩和多少。
「我!」巫馬夕舉手,不等導師發話便開始編織起來,不多時意境織成,種在導師身上。
導師體會了一下,面無表情地道︰「治療意境。」說罷將巫馬夕的試卷收了過去,掃了兩眼之後突然驚疑起來,盯著卷面上的結構仔細觀察起來。
卷面上的那個意境當然稱不上精妙,這麼小一個結構,居然出現了三個牽引,能精妙到哪里去?但是對照上邊的原圖,就能夠看這個改編的不凡之處了。
上邊那幅圖畫得實在是太豪放灑月兌了,整個一個骨架幾乎一無是處,畸形得都不知道從哪里下手是好。這個叫做張豐尹的考生兩個小時就能夠將它們捏合在一起,雖然捏合得並不是很巧妙,但是已經足以證明其理論功底的深厚了。
反觀那個叫做胡仙峰的考生,雖然改編的結果比這個治療意境合理得多,但是他的那個結構的原圖就比較規整,改編的難度並不算高,有這樣的結果並不意外。
導師的臉色終于徹底地陰轉晴了,道︰「不錯,不錯。」
「你們兩個留下,其他人可以走了,記著把這混蛋給我拖出去。」導師指了指委頓在地的黑臉中年人。
教室內的考生開始陸續離開,片刻間便走得一干二淨。
「你們兩個跟我來。」導師說罷,當先向著教室門外走去。
一行三人出了教室的大門,走上了一道原木搭成的回廊。整條回廊粗獷而厚實,每一個木樁和檐角都是原始而猙獰,從碧玉般的秀麗小湖旁穿過,像極了美女與野獸的搭配。
導師邊走邊轉過頭來,對著巫馬夕道︰「豐尹,說起來我跟你還算是半個本家呢,我也姓章,不過是立早章,名字也跟你差不多,叫章一山。」
這叫什麼差不多?
巫馬夕恭恭敬敬地道︰「這是學生的榮幸。」
西北地區的境修雖然大多豪放不羈,但是偏重于意境理論的研究院境修們多少帶點書卷氣,巫馬夕刻意模仿關尋仙,正是為了投其所好。
章一山接著問道︰「豐尹,你是哪里人啊?」
巫馬夕道︰「學生是河上原人氏。」
「河上原,那地方我常去啊!」章一山似乎突然跟巫馬夕找到了共同話題,「我有個至交叫做班天鷗,就住在你們河上原。」
「大風尊者班天鷗,我師父最崇拜的就是他了。」巫馬夕語氣很平靜中帶著幾分激動,語氣控制得極為精確。
只是話剛說完,巫馬夕便想起往事,兩年前在西南初見台老時的情形,與此刻何其相像。他抬起頭看了看東方的天空,這片天空明淨得非常徹底,非常容易讓人心曠神怡的天空,卻讓巫馬夕心頭泛酸。
「學生也是河上原的,就住在見龍灣附近。」胡仙峰借機插進話來,他的相貌長得頗為不錯,尤其是一雙眼楮的輪廓非常漂亮,只是他的眼中有一種奇怪的淡紅,像是熬夜熬紅了眼的賭徒,不過看他的精神,卻分明不像是熬夜的樣子。
章一山沒有理會他,對著巫馬夕說道︰「河上原真可謂是人杰地靈,方寸之地,居然出了三位享譽西北的尊者,還有像你這樣子的青年才俊。」
胡仙峰心有怨念,怏怏閉嘴。這姓章的是什麼意思,說到青年才俊,干嘛要單說「你」呢,非要把自己剔除出青年才俊的行列不成?
「學生意境還未入門,老師謬贊了。」巫馬夕收拾好心情,努力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豐尹你也不用太謙虛了,你的考卷我仔細看過,以你的年紀來說,能夠做出那種程度的改編,非常不錯了。」章一山說完話題突然一轉,「你進這赤礫研究院,有沒有考慮過從事哪方面的研究?」
「學生想從事的是並編研究。」這個答案是巫馬夕早就準備好了的。
「並編研究?那課題能有什麼前途?」章一山很不看好巫馬夕的選擇,回頭便向巫馬夕推薦起自己的研究室來了,「當下最有前途的研究方向,還得數我們的‘萬流意境研究’,萬流時代的意境精深浩大、品類繁多這就不用說了,最重要的是蘭池之會即將重開,到時候海外境修流派回流,這門研究大有可為啊。」章一山說完,一臉期盼地看著巫馬夕。
「學生也知道並編研究前途艱難,不過自接觸意境理論起,學生第一個感興趣的課題便是並編,這些年來雖然並無寸進,興趣卻一直有增無減。學生也不指望能夠有什麼留名于後世的大突破,但是能夠給後人留下一點有用的資料,這輩子也就沒有白活了。」巫馬夕一臉的理想主義附體的偉大表情。
章一山也不好再勸,道︰「也好吧,那你就先去並編研究室吧,若是覺得那邊不適合了,可以隨時轉來萬流意境研究室,老頭子在萬流意境研究室還是能夠說得上話的。」
「謝謝章老厚愛,學生感激不盡。」巫馬夕在說這句話的時候,不禁又想起了台隱。
「章老,學生一直對萬流意境很感興趣,不知道可否加入萬流意境研究室,在章老門下學習?」胡仙峰毛遂自薦。
章一山的態度卻很冷淡,道︰「我看過你的考卷,我覺得你的意境風格還是更適合夜行意境研究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