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南在門口理了理頭發,但無論用手怎麼抓揉,那一頭天然卷的頭發終歸看起來就像是很多天沒有打理而顯得亂糟糟的模樣,手掌抓了幾把之後,隨後似乎覺察到了這樣根本無濟于事,不由停了下來,心里多少有些無奈。
陳家的大門開著,王南自然也就徑直走了進去。走了沒幾步,便看到了庭院之中正在游戲的祖孫倆。
無意打擾兩人此時開心的時刻,王南靜靜地看了一會兒,直到不久之後,當小女孩似有所覺的抬起頭看向他時,這才咧開嘴,臉上露出了一個溫暖的笑容。
隨後,看到女孩猛地睜大了眼楮望著他,然後仿佛以為自己產生了幻覺而抬起手兒揉了揉眼楮之時,這才笑著開口說道,「小玲兒,認不出爸爸了嗎?」
「真的是爸爸,爸爸!」
王南開口的瞬間,只听到充滿驚喜的尖叫聲頓時從女孩口中喊出,緊接著,就看到女孩身體一頓,突然向他跑了過來。
與此同時,莫少白一路跑進了陳家客廳,當終于如願以償地再次看到讓他日思夜想魂牽夢縈的女人陳艾蓮之時,滿臉喜不自勝地說道,「艾蓮姐,我想你了。」
聞言,陳艾蓮微微笑了一下,笑容中帶著點寵溺的味道。雖然此時因為其他事而煩惱著,但听到來人這般訴說對她思念的話語,心中多少有些高興。
然而,沒等她感到開心多久,一記來自庭院的聲響頓時在她腦海中劈下了一道驚雷。
幾乎在同一時間,伴隨著 啷一聲,就看到一只茶杯摔在了地上。
這時,看了一眼地上碎裂的茶杯,陳艾蓮的視線轉向了坐在身旁正不住哆嗦著手腕的母親,女人的臉上,神情瞬間變得蒼白如紙,她知道,一切都完了。
庭院之中,王南抱著起先還一臉歡笑沖進他的懷中,然而此刻卻趴在他身上嚎啕大哭的女孩,伸出手憐愛地撫模著女孩的腦袋,輕聲安慰了起來。
「乖玲兒,不哭不哭,哭花臉可就不漂亮了哦……」
「爸爸,爸爸,你沒死真的太好了,玲兒還以為你死了,嗚嗚……」听著王南的安慰聲,女孩反倒哭得更凶了起來。
看著女孩這幅痛哭流涕的傷心模樣,王南心中忍不住一酸,卻又假裝生氣地說道,「誰說爸爸死了,你看爸爸不是好好的在你面前嗎?」
「可是,可是爸爸一年都沒有消息,玲兒真的以為你死了,爸爸,玲兒好想你啊!」女孩松開了環抱著王南脖頸的雙手,小手兒胡亂地在臉上抹著,淚水閃爍的眼楮直直地望著男人的臉,一顆顆珍珠似的淚滴止不住地掉下。
看著小女孩一把淚水一把鼻涕的可憐模樣,王南的眼眶也被感染得溢滿液體,紅著眼楮強撐著笑了笑,手指從雙眼前一抹,隨後伸出手拍了拍後者的腦袋,瞪了一眼笑罵道,「你這個小愛哭鬼,看看這一臉眼淚鼻涕,咦,真的一點都不漂亮了哦!」
听到這話,只見似乎小小年紀就已經知道臭美的小女孩頓時止住了眼淚,猛地吸了吸鼻涕,用力地哼了一聲,不承認道,「才沒有!」
然而忍了一會兒,便控制不住地再次撲進男人的懷中嚶嚶哭泣了起來。
老人站在一旁,看著父女倆重逢的場面,心中情不自禁地感到有些酸澀,手中抱著皮球,微微抬起了頭,將眼淚倒流了回去。
「爸,我回來了。」這時,王南安撫著女孩,抬起頭看向了身前的老人,嗓音略微有些干啞地輕聲道。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老人低下頭看向了王南,抬起頭擦了擦眼角,連連點頭說道,「沒事就好,平安就好,回來了就好啊。」
「爸,這是給您和媽的,媽在家嗎?」
不久之後,抱著哭累了趴在自己肩上不住噎氣的女孩,王南站起了身,詢問道。
「呃,在,在客廳呢。」老人先是愣了一下,隨後說道。
這時盡管嗓子不啞,但忍不住微微咳了一聲。
「阿南,這一年你到底是去了哪里,怎麼連一丁點的音信都沒有,害得大家都以為你死了,你看看小玲兒,見到你有多驚喜!」
「啊,這事就說來話長了,爸,我有空再詳細給您說說。您和媽的身體最近怎麼樣了?」
「好,挺好的,還算硬朗喲。」
「這樣啊,那就好,對了,艾蓮回來了嗎?」
「呃……」
「還沒回來?」
王南抱著女孩向上托了托,有些疑惑地說道,「她比我先出門的,按理說應該早就到了。」
「恩,回來了,也在客廳,和你媽正聊著呢。」
「哦。」
「爸爸,還好你回來了,你再不來……」
「恩咳咳咳咳……」正當小女孩想要接著說下去,老人頓時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爸,怎麼了?」
「咳咳咳,突然間胸口有些難受,恩,咳出來舒服多了,現在好了。」
「哦。」
王南點了點頭,並沒有注意到當他轉過身之時,老人連連向女孩使了幾下眼色的行為。
「爸爸,我告訴你哦,幸好你這個時候回來了,否則的話,媽媽就要變成別人的了哦!」然而,女孩卻對老人的示意完全視而不見,突然之間便爆出了這麼一個重大內幕。
結果自然是王南急忙放下了抱在身上的女孩,不由追問怎麼回事。
「就是有個討人厭的家伙,反正我是不喜歡他的啦,然後呢,他看上了媽媽,再然後呢,他就開始追媽媽,最後呢,媽媽就被他追上了,就差最後一步了,還好爸爸你回來了,嘻嘻……」
「爸,真的有這樣的事情?」
「呃……」
「真的,真的,那個討人厭的家伙現在就在客廳!」
「爸,不好意思。」
「哎,阿南……」
老人連忙伸出手,無奈根本抓不住男人半片衣角,回過神後,頓時吹胡子瞪眼地看向了此時一副得意洋洋的小女孩,氣惱道,「小玲兒啊小玲兒,你可真是闖了大禍了啊,哎……」
說著連忙跑向了客廳。
「哼,敢搶我的媽媽還要做我的新爸爸,看我爸爸不打你!」
說完,將手里裝著女乃糖的玻璃瓶隨手扔進了庭院中的草叢里,隨即拍了拍手,用一臉看好戲的表情走向了客廳。
結果自然和預料中的一樣,身為靈能者的爸爸,兩三下便將一副小白臉的男人打倒在地。真是出氣,爸爸果然是天底下最厲害的男人!
可是,只是猜對了一半而已。
媽媽竟然將小白臉護在了身下,還沖爸爸喊住手和滾開。到底是怎麼了?媽媽為什麼要這麼護著那個小白臉?明明爸爸做得都是對的,對要搶自己女人的敵人憤而出手,爸爸就應該好好抽那討厭的家伙一頓,媽媽憑什麼凶爸爸!
離婚?
什麼,媽媽要和爸爸離婚?
不對,結果不應該是這樣的!
怎麼可以離婚!
媽媽和爸爸是要永遠在一起才對的啊!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事情變成了這樣。
不要,不要,我不要爸爸和媽媽分開!
我不要!
突然,女孩的哭聲從客廳中猛然間響起,一下子淹沒了所有人的聲響,于是相互之間的爭論終于停了下來。憤怒的雙方疲倦地各自坐開,除了屬于孩子的哭聲之外,氣氛似乎靜得連彼此之間呼吸的聲音都可以听到一般。
良久的沉默之後,終于有人開始說話。
「離婚吧。」女人開口說道。
听到話後的王南緩緩睜開了為了平息怒火而一直緊閉著的雙眼,眼神悲涼地看向了陳艾蓮。
這一瞬間,兩世相同的命運讓他喘不過氣,心中傳來了痛徹心扉的痛苦,月復中一片絞痛,腸子仿佛被一只手掌硬生生抓住拉扯一般,盡管深知女人這話是對王南說的,但此刻附身在王南身上的夏天佑依舊感到了那種揪心般的痛楚。前世今生,瞬間重疊到了一起。痛苦加倍襲來,那感覺生不如死!
「你想清楚了?」張開嘴,不知何時,王南的嗓音已是沙啞無比。
「事到如今,已經沒有挽回的余地了,離婚吧,這樣對大家都好。」
再一次沉默。
原來如此,難怪昨晚剛回家,陳艾蓮就向他提出離婚的要求!原來在他離開的一年時間里,這個女人竟然已經移情他戀!
終于,想明白了一切的王南心中滿是淒涼和苦澀。
直到良久。
「呵,那就這樣吧。」王南站起了身,抬起頭深深地看了一眼女人,隨後看向了女人身旁的莫少白,滿臉悵然地笑了一下。
「希望有一天,你不會因此而後悔吧。不是後悔和我離婚,而是後悔選擇了他。這樣的小年輕你也能看得上,陳艾蓮啊陳艾蓮,你真是,也不想想自己還有幾年青春!……」
說著說著,王南意興闌珊地停了下口。
再說什麼也沒有什麼意思,一切都無所謂了。
「我對艾蓮姐真心誠意,用不著你來調撥離間……」
「閉嘴,這里還輪不到你說話!」
「你憑什麼!」
「少白,算了,少說兩句吧。」隨後,當安撫下了身旁的男人,陳艾蓮看向了王南,輕輕說道,「對不起,阿南。」
「罷了,現在說什麼抱歉的話也沒有意思了,就這樣吧,從此以後,我們倆就當是再見面不相識,好自為之吧。」
這一刻,感到悵然失落的王南輕輕搖了搖頭,轉身走向前抱起了跪在地上嚎啕大哭的女孩,便頭也不回離開了客廳。
「等等,女兒是我的。」眼看著女兒被抱走,陳艾蓮忍不住喊道。
然而,沒有想到的是,原本已心灰意冷的王南猛地回身怒吼道,「陳艾蓮,你夠了沒有!我以為我會把女兒交給一個會把自己的將來托付在一個連毛都沒長齊的毛頭小子身上的女人?你對自己不負責任也就罷了,但絕對休想禍害我的女兒!否則,休怪我不念十年夫妻之情!」
轟!
轉身的一剎那,王南的目光如電,緊接著就看到一道火焰瞬間從他手掌之中甩出,伴隨著轟然一聲炸響,只見庭院之中的一座小型假山剎那間土崩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