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樓眾人自然都听到了這囂張跋扈的要求,說話那人還沒來,有幾桌食客都默不作聲的放下筷子,挪動椅子準備起身離開了,似乎是不想惹麻煩。楊玄沒有開口,徐海、楊鋒那兩桌便只顧埋頭吃飯,也不去管其他的,權當沒听見一般。
反正眾人坐在這角落里,中間還隔著一條過道,那人即便是包席,剩下的位置也應該足夠了。
楊玄埋頭繼續吃飯,也不去多想,眾人一路車馬勞頓,總不能吃飯都不讓吃個舒服,反正他是不主動去惹什麼麻煩,但你也別來招惹我。他一邊吃著,眼楮斜著一瞟,這才發現董義那兩桌人也沒離開的意思,桌幾個了年紀的老頭子似乎謹慎一些,想叫來伙計將飯菜打包帶走然後離開,卻被那年輕氣盛的少掌鞭制止住,一副死不讓步的架勢。
那兩桌人就坐在轉角口,不似楊玄幾人在里邊角落里,看起來要礙眼的多。
「少掌鞭,咱現在走,別等一會人家動手攆人,臉面掛不住。」其中一個膽小怕事的老頭在旁小聲規勸著。
那少掌鞭將手里的酒碗往桌子一放,酒水撒了一桌子,將身短襟敞開,大馬金刀的往那一坐,不屑說道︰「我這花錢吃飯,誰敢攆我?天下間還有沒有王法,老子在成紀的時候,什麼地痞流氓沒見過,還怕這幾個窮當兵的!」
他說話這聲音挺大,整個樓里幾桌客人都听見了,卻沒人管他,只是無奈的搖了搖頭,該走的走,該吃飯的吃飯。
那幾個老頭听聞這話頓時面色極為難看,繼續在旁小聲說道︰「少爺,你第一次來邊關,不熟悉這里情況,這些吃軍糧的可不是那些地痞流氓可以比的。而且涂陽縣屬于軍事管制,這些軍爺說話就是王法啊,他要給你誣個奸細的帽子。咱們可是要被殺頭的,何況我們做糧草生意還得看他們臉色,和氣生財比什麼都好,不必要做這些意氣之爭。」
那少掌鞭被這番話說的也有些發怵了。微微皺眉,可是也下不來台階,僵持著不說話。
這正勸著,腳步聲已經了樓梯,楊玄微微抬起頭。看到十幾個穿著黑色燙花皮甲的軍士,肩瓖著金線,腰也都挎著獸皮鞘的腰刀,刀柄瓖著綠松石,一群人來就給人一種貴氣逼人的感覺。而且都有一個共同點,就是每個人的身材都十分高大,並不是楊鋒三人那種的強壯精悍,脖子全是松松垮垮的肥肉。一看就是那種養尊處優的老爺兵。
「這些人是應該後勤補給營統籌衛的。二十萬邊軍的後勤補給,軍餉銀錢都由他們經手,後台很硬。」閻江在一旁小聲說道,並沒有任何緊張情緒,楊玄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可謂極度強硬,只要不是天塌了。他都不放在心。
這並不是盲目的崇拜,而是一種信念。一支隊伍最起碼的凝聚力。
「你怎麼知道的?」楊玄嘴里嚼著一片馬肉,有些意外。抬起頭隨便看了他一眼。
閻江呵呵一笑,放下筷子解釋道︰「剛才在樓下湊巧听來的,這些當兵的就喜歡吹天侃地。」
楊玄點了點頭,而後繼續低頭吃飯,並未將那走樓來的十幾人放在心,心中想著︰「閻江這心思還當真細膩,用起來也逾漸順手了,這一路若沒他處理這些瑣碎事情,全由自己親歷親為的話,恐怕也有讓自己焦頭爛額的地方。」
他正琢磨著最近是不是花些功夫,將閻江實力提到化氣境,這樣對自己幫助更多一些。
正在此時,一聲陰沉而霸道的聲音將他思路打斷,「剛才那句話是你說的?」
楊玄抬頭看去,只見那一行人中為首的那個高大軍士走到了那少掌鞭跟前,一手摁著他身後椅背,低頭彎腰用一種冷漠眼神審視著他,那魁梧的身軀幾乎將那少掌鞭給壓在了底下,完全就是一副欺凌柔弱女子的架勢,身那股橫行霸道中養成氣質簡直能讓尋常人失去抵抗的勇氣,譬如那幾個膽小怕事的老頭,此刻戰戰兢兢的站在一邊,大氣也不敢喘一下。
氣氛有些緊張,二樓僅剩的一些食客此時都悄然離開了。
唯獨楊鋒、徐海兩桌人此刻連放筷子的意思都沒有,大快朵頤吃的興起,無關于己的事情看都懶得看一眼。
楊玄笑了笑,卻也不去理會,碗里乘滿滿一碗羊肉蘿卜,饒有興趣的看著好戲。
那少掌鞭本就是年輕氣盛之輩,雖被這陣勢唬住,可泥菩薩也有幾分土性,被這般居高臨下的羞辱片刻,推開桌子一下站了起來,身流露出一股凶狠的氣息,似乎是豁出去了,冷聲說道︰「是我說的又怎麼樣?」
「那老子就告訴你,在這涂陽縣,老子說的話就是王法!」說罷將手里的椅子一掀,砸在了那酒桌,頓時一張供十人坐的大圓桌被砸的四分五裂,酒肉飛濺灑了一地,巨大的聲響響徹整個大廳。楊鋒背對那些人,離得最近,那酒水都快濺到他身了,他手的筷子微微一頓,抬頭看了一眼,見楊玄沒有開口,便繼續吃起東西來。
那軍士砸碎了圓桌,卻還未心滿意足,往前踏出一步一個大嘴巴子掄圓了朝著那少掌鞭腦門招呼過去。
一邊動手還一邊嚷著,「老子今天就讓你見識見識什麼叫王法!」
那少掌鞭萬萬沒有想到這些當兵的竟然如此狂妄,居然敢以王法自居,更沒料到這家伙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動手打人,倉促往後退了一步,所幸有些武學根基,抬手一拳攔住這記耳光,整個人卻被打的一偏,看起來有些狼狽。
這後勤補給營雖說是丁字階編制,戰斗力極弱,可這些統籌衛的老爺兵,平日里中飽私囊貪污極狠,精米大肉,丹藥供應,就算是一頭豬,幾年下來也能養出一身力氣來了,這打人的頭領雖說長著一身中看不中用的身架,但至少能當得易髓中期底子,蠻力還是不小。只是皮肉松松垮垮,被這一拳在手腕磕出一塊淤青,臉色頓時陰沉下去。
「還敢擋,擋你大爺!」那人轉了轉手腕,而後欺身去,亂拳朝著那少掌鞭臉砸去。
那人身後還跟著十幾個下屬,見此情景,一擁而,僅剩的幾張椅子頓時便被當作了凶器,掄起來就朝那少掌鞭身死命招呼,那行商隊伍中也跳出幾個膽大,舉起椅子招架,可畢竟只是少數,而且身手也不如當兵的,幾下功夫就被砸翻在地,數那少掌鞭最是淒慘,被幾個人按在地拳打腳踢,眨眼工夫就頭破血流沒了人樣。
正在此時,那樓下慌慌張張的跑來一個五十多歲的老頭,與地躺著的那人有些同相,應該就是董義。
「軍爺,別打了,再打要出人命了。」那董義听到客棧伙計傳信,提褲子便從茅房里跑了出來,一樓就瞧見兒子被打的半死不活,便跟痛在自己心一般,可商隊里能打的都被打翻在地了,剩下的都是些半老八十的,完全幫不忙,此時也顧不得尊嚴臉面,跑過去一把抱住那帶頭的軍官,半跪在地,死死拽著褲腿,哭天喊地,看起來有些淒慘,一個勁的求情告饒,「行行好,年輕人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
頭領連打幾拳似乎崴了手腕,怒火正在頭,一腳就將那老頭揣在桌子底下去。
腦袋磕在桌子的橫木,頓時眉角就流出鮮血來,見兒子被打的在地抽搐,卻是顧不得疼,繼續爬了過去。
看到這楊玄實在都有些看不下去了,輕聲咳嗽了一聲。
那一堆人中,正有幾人擠不進圈子,想打架沒處動手,听的這一聲不太和諧的咳嗽聲,頓時將視線移了過來。
「看什麼看,還不趕緊滾蛋。」其中有兩人指著鼻子就過來了。
楊玄微微一皺眉,放下碗伸出左手壓了壓,示意楊鋒幾人不要動手,而後看了閻江一眼,繼續提起筷子吃飯。
「交給我就是了。」閻江立馬領悟了楊玄的意思,將筷子放下,搓了搓手,心里早就憋了一肚子邪火了,他在河運幫當當的時候,打架砍人雖然是家常便飯的事情,但也沒對老人孩子下過毒手,這群兵痞簡直比下九流的還要賤。
不過如今跟著楊玄身邊做事,又經了些波折,身的痞氣早就磨的差不多了,顯得更加沉穩。
人不犯人我不犯人,但你非要來招惹我那就是另外一個態度了。
「你們敢光天化日做這些藐視王法的事情,我還以為你們什麼都不怕呢,原來還怕人看啊?」閻江慢慢走下台階,冷著臉擠出一個笑容來,雖然面對對方一群人,可身後還有楊玄以及眾人撐腰,他底氣充足的沒邊。
幾個朝廷的蛀蟲,人渣,無論在實力還是道義他都佔著風。
「我數三聲,立馬從這里滾出去!」三人中走在前面的那個軍士臉色愈發冷冽,一步步走前來,抬手指著楊玄鼻尖用一種冷冰冰的口吻命令道,自然看得出他才是一行人中的正主,對閻江完全是一種視而不見的態度。
不過見人楊玄一行人挺多,他也不想直接挑起沖突,因此給出一個台階,不過這語氣可謂囂張至極。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