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領私兵雖說由其本人直系領導負責,但是在軍部檔案之中,仍要登記備案。
楊玄如今帶來的十幾人,也是在鷹眼衛中有編制劃分的,叫做直屬第二伍。
在某種程度來講,也是屬于大乾士卒,同樣也要服從軍法,因此閻江吹響集結號之後,在沒有得到楊玄第二道指令的情況下,也必須到場集合,否則便是違反了軍法,要受到處置。
如果楊玄的命令和級命令沖突,也要優先執行楊玄的命令,但是造成後果則由楊玄本人承擔。
牛角長號嘹亮悠遠,震撼有力。
足足半刻鐘之後,又有近兩百多人的隊伍,分作兩隊,首尾相連分別到場,由盧廣孝領隊,紀律也頗為森嚴,雖然集合速度有些遲緩,但是態度尚為嚴謹認真,至少到場之後沒有人起聲抱怨。往那一站雖然一個個帶著情緒,可畢竟還規規矩矩的站在那里,沒有一個人說話,只是冷冰冰的等待命令。
「鷹眼衛第一縱千夫長盧廣孝帶第一縱留守人員前來集合,總計一百八十五人,十九人傷重昏迷,無法到場,請監軍大人指示。」盧廣孝微微回頭瞟了一眼身後的兩個百夫長,示意他兩人將人員控制好,而後前七步以一種生冷卻又中規中矩的口吻匯報人數、請示命令。自從前天出手幫盧廣孝手下十九人解除巫毒之後,盧廣孝對楊玄的態度已經發生了細微的轉變,雖不矯情。但是卻很管用,比如現在這種場合。
此時盧廣孝雖然沒有多說一句話,可是卻幫楊玄在軍中立威打下了第一個基礎。
「原地待命,整理軍容!」楊玄說道。態度並不嚴苛。
雖然第一縱人員集合較慢,但卻不能以楊鋒幾人為衡量標準,他們人少自然行動方便。而盧廣孝手下卻有兩百人馬。從單兵集結成行伍、從行伍集結成小隊,都要花費許多時間,有時候萬人的軍團列陣,僅僅一個集合就要花掉半個時辰。加之鷹眼衛諸人都負傷在身,如此速度並不算慢。
當然和楊玄要求還是有些差距,不過如今卻不是練兵的時候。楊玄今天要做的是挑刺。
恩威並施,這種馭人手段人人都懂,但是真正能夠做好的卻沒有幾人,首先在二者的平衡就很難把握。其次則是受眾的選擇,有些值得施恩,有些人卻必須狠手段打壓。如果能將恩威並施這一手段用的爐火純青,便已經算得是難得的將才。而楊玄的要求又要比旁人更高,所以他昨晚才會做周密的準備。
又過了足足一刻鐘。盧廣孝的部隊已經隱隱有些躁動,楊玄卻依舊沒有任何的命令下達。
「看來第二縱的人是來不了了。」楊玄大聲說道,在場所有人都從他言語之中感受到了一份冷的沁骨的寒意,一下子安靜下來。很明顯這是要拿第二縱下刀了,沒人願意在這個時候冒頭。
「近侍第二伍听令。去將嚴輝、陳青二人給我抓來,同時傳我命令。余下部隊半柱香時間內到校場集合者,否則這兩人就是他們的前車之鑒!」楊玄目光巍然,袖子一翻,將早已準備好的令箭扔了出去。
用勁之狠,速度之快,好似離弦而去的利箭一般,朝著楊鋒飛了過去。
啪,掌心與鐵質的令箭撞在一起,發出一陣脆響。
楊鋒抱拳領命,聲音沉穩有力,只簡簡單單的答了一個「是」字!
而後一行人自校場邊緣撤出,鐵靴踐踏在路面,發出整齊劃一的腳步聲,如悶雷似的。
鷹眼衛一眾士兵雖說地位低下,可卻自視甚高,因為見過大場面,常年在生死一線掙扎,往往看不起那些據守關內的士卒,更別說楊玄一行人這種,連戰場都可能沒過的老爺兵了。至少之前有絕大多數都是這麼認為的,然而此時楊鋒十二人身流露出來的氣質,卻是完完全全的震懾住了這些人。
不過鷹眼衛這些士兵心里也沒有任何榮譽感可言,都是被逼戰場的,所以心態轉變也非常奇怪。
先前是蔑視,倒頭發現原來對方比自己還強,卻也沒有爭強好勝之心,就是一副與我無關的架勢。
這麼一群兵,要有多難練,可想而知。
此時心中情緒轉變最大的還數盧廣孝之類的明白人,楊玄剛才下達命令時點出了兩個名字。
其中嚴輝是第二縱百夫長,貪官前科,因為自身實力和官僚與官僚之間的親近關系,很容易就混到了百夫長的職位。另外一個也是百夫長,沒被抄家之前,是良田百頃的大地主,發配充軍依靠親疏通關系,如今也混到了現在的位置。可以說這兩個人就是如今留守人員中最為難纏的兩個角色。
同樣第一縱和第二縱常年以來並不和睦,因為第一縱大多都是平民百姓出身,所以更加低賤一些。每次出關之後,危險任務都由第一縱擔當,所以傷亡比例也明顯不同。兩個月之前,第一縱陣亡兩百余人、另有兩百人受重傷留守,而第一縱傷亡總數不過七八十人,可見兩縱之間的矛盾有多麼激烈,
而嚴輝、陳青二人正是第一縱所有士卒最為痛恨的兩人。
而楊玄如果將這兩人收拾了,在立威的同時,也獲得第一縱所有士卒的好感。這一步棋下的可謂高超無比,所以盧廣孝一些明白人心中才會有種震撼的感覺。楊玄來鷹眼衛不足三天時間,就已經將各個環節都已經模得清晰透徹,這是要對有局勢有多麼強橫的掌控能力才能辦到?
楊玄說出這兩個名字的一瞬間,盧廣孝甚至產生了懷疑,自己手下兩個百夫長,其中是不是有人已經和楊玄暗中達成了協定。否則怎們可能在短短的時間內,不驚動任何人,就將鷹眼衛的底細模的如此清楚。
當然他自然想不透,楊玄已經打開了趙全的房,更對人心有著難以想象的揣摩能力。
半刻鐘之後,楊鋒一行人已經回來了,嚴輝、陳青二人被軍部特制的鐵鎖困住,雙手彎折掛在後面脖子,整個人已經成了一種看著都難受的姿勢,卻依舊在不停的掙扎,當然也沒有任何用處。
兩人雖說都有化氣初境的實力,可先天精氣爆發出來打在楊鋒三人手心,就跟泥牛入海似得。
論力氣更是擰不過楊鋒幾人,何況還是被鐵鎖捆住。
徐海九人斷後,鉤鐮槍倒持,槍尖斜指地面,鋒刃之還沾著鮮血,顯然方才發生了些許沖突。
此時另有四五十人和徐海幾人對持著,似乎事情發生的太過倉促,都未著甲衣,手里抓著馬刀,縱然為首幾人身傷口深可見骨,卻依舊是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可從營房的窄巷里涌出來之後,眾人便看見了校場之盧廣孝麾下眾人正列陣以待,囂張氣焰頓時煙消雲散,眼神之中都流露出了訝異、恐慌。
他們有膽量跟新來的監軍抬杠,是欺負人家勢單力薄,卻沒想到事情發展和他們預想實在有太大出入。
「第一縱的人這你娘的是吃錯藥了?怎麼被整的服服帖帖了。」
這是第二縱所有士卒此時心里共同的想法,雙方本來不合,此時又倒向了楊玄一方,那就意味著這些人可以名正言順的對自己痛下狠手,如何不驚,如何不怕?五十人面對兩百人!
楊玄並未去管那些營房窄巷中退縮不前的士卒,而是吩咐楊鋒眾人將那兩人押了來。
嚴輝、陳青兩人被像死豬似的推了來,雙手捆住保持不了平衡,加之楊鋒幾人用力實在有點狠,兩人一句話還沒說,就被摔了個七暈八素,狼狽不堪,掙扎半天才爬了起來。
「小畜生,你敢如此對我二人,等校尉大人回來就是你的死期!」嚴輝掙扎著站了起來的,額頭淤青一塊,對這楊玄破口大罵。都是死人堆里打滾爬出來的人物,心里哪有畏懼二字。
「我奉都尉大人命令,暫攝鷹眼衛內政,我下令全軍集合,你為何不來?」楊玄平靜問道。
「我來你大爺,我來!」陳青在旁啐了一口,爬起來就要往點將台沖,一副狗急跳牆的架勢,卻被楊鋒一刀拍在背,整個人直接被砸得趴了下去,口鼻觸地,鮮血混做泥塵,頓時沒了人樣。
楊玄情緒至始至終都沒有任何波動,冷冰冰的說道︰「威脅級,依軍法三十軍棍,抗命不從,依軍法三十軍棍,辱罵級,依軍法三十軍棍,結黨營私,依軍法三十軍棍。」
這番話一說完,兩人臉頓時面如土色。
尋常三十軍棍都能將人打成殘廢,一百二十軍棍這是毫不掩飾的要人性命啊。
楊玄言辭雖然溫和,可其中蘊含的殺意卻讓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種如入寒冬的冷意。
若是直接將這兩人拉出去砍了,眾人也不會生出這種感覺,可這杖斃之刑,實在太過殘忍,更殘忍的是楊玄從頭到尾都沒有說過要取兩人性命,這才是不折不扣的殺人于不動聲色之中。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