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一百二十軍棍已經執行完畢!」葛榮抱拳上前請示命令,雖然早已練得意志如鐵,經常看見同袍乃至好友在自己眼前死去,都很難動容,可是瞧見兩個人大活人,而且是兩個分量不小的百夫長,就這麼活活被打死了,還是覺得渾身上下四處流竄這一股涼意,說話聲音都低了一些,似乎怕觸踫到什麼。
「是死是活?」楊玄平靜問道,目光緩緩挪了過去。
「都沒氣兒了。」葛榮如實說道。
「拖出去埋了。」楊玄隨意吩咐道,言辭之中一點情緒也沒有。
葛榮領命之後,抱拳躬身小心翼翼的退了下去,而後吩咐了兩聲。手下士卒將那兩具尸體拖著,開始朝校場外退去,尸體在地上拖出兩條長長的血痕,骨肉摩擦地面的聲音雖然輕微,可在這近乎凝滯的氣氛中,依舊顯得無比的清晰。
「作死呢,抬著走!」葛榮渾身驚起一股冷汗,甚至都不敢往點將台上看上一眼,低聲喝罵道。
那幾個士卒也明白過來,加快了動作,身上雖然傷勢不輕,可也不顧不上,腳下健步如飛,不想在這顯眼的地方多呆片刻。
此時閻江還在哨塔之上,目睹了校場之上的全部經過,只覺得頭皮一陣發麻,同時對楊玄的手腕佩服到了極點,若是按照他的思路去辦,雖然更加心狠手辣,估計第一天就會弄出人命。
可造成的後果相比收到的效果。絕對呈現極不如意的反差。
哪像楊玄如今這般,不僅在眾目睽睽之下打殺了人,還將這一群人震懾的服服帖帖。
從各種細節上。簡直要比他高明無數倍。
不僅僅他一個人心中產生了如此想法,在場只要看得清局勢的明白人,此時都對楊玄的手腕產生了一種深深的折服乃至恐懼,便連第二縱那三個伍長,此時雖然對楊玄恨之入骨,可卻一點忤逆的勇氣也沒有了。
第二縱一眾士卒更是戰戰兢兢,只覺得tu 肚子轉筋。也不知道是扎馬步造成的,還是心中恐懼。
所有人都不敢發出聲音,只是默不作聲的等待接下來的狂風暴雨。
楊玄也不想一味扮演吃人不吐骨頭的惡魔角s ,他知曉人的x ng格,治人心如烹小鮮,先要烈火烹油以狠手段祛除生硬,而後則需文火加調料慢慢雕琢,一味大火會將菜燒焦,一味文火又炒不熟。
先前打殺兩人。是烈火烹油。如今則需換行懷柔政策。
楊玄略微整了整衣衫,而後神s 漸漸回暖,雖然大致上沒有明顯變化。卻讓人不覺得那麼恐怖了。
「此二人不尊軍令,藐視軍法、意圖不軌,罪當斬首懸而示眾。可本官憐其x ng命,只打了他們一百二十軍棍,奈何武藝不精,死于棍下,非因我而死,卻是我之過失。可我楊玄也不是濫殺無辜之人。我只問諸位一句,此二人該死不該死?」楊玄一番話說極為鎮定。臉皮之厚心地之黑,簡直讓人驚嘆。
他本意自然是杖斃二人,此時卻一句話將整件事情曲解了一番,听起來完全就是另外一個意思了。
楊玄心中卻並無任何障礙產生,雖然手段偏于無恥,可所行之事是符合人心正直本x ng,那手段心術偏于y n險,又有何妨。就好像劍,雖是殺人之兵,可所殺之人是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輩,自然就是君子之兵,為士大夫之流所尊崇,人人皆以佩劍來彰顯自己的品格,當然這只是一個比較而已。
對于儒家忠孝仁義那一套,楊玄並不認同,人心【自】由本x ng,忠孝仁義只是條框而已。但也並非全錯,人心本x ng之中確實也有這四種【道】德品質,只不過卻太過強于形式,最終成了約束本x ng的牢籠。
楊玄如今用手段心術肅清不符本x ng之物,就如同儒家用劍誅殺ji n佞小人一般,並無兩樣。
只是一個仍舊著于表象,非要把劍鑄成直的,以彰顯其直,而楊玄則是心中正直,則不懼世人雜言。
場下眾人如何去看待他的手段,他並不介意。
那番話一問,即便有人心中不服,此時也只能紛紛附和該死,不過絕大多數都是咬牙切齒大聲贊同的。
「此二人,平日欺壓同袍,以權謀s ,初來之日,我看大伙待遇頗差,特地下令提高了伙食待遇,將每日的四兩糙米的限額提升到了一斤,並借來三百斤干肉,交與伙房,可這幾頓飯中,幾人可曾吃到?」
楊玄目光掃過眾人,最後落到了第二縱那四五十人身上。
听的這話,一眾士卒紛紛流l 出了難以置信的神s ,顯然這等事情,只有伙房幾人和嚴輝、陳青二人知情,連第二縱的士卒都沒撈到半點好處,此二人一為貪官出身,一為地主出身,做這種蠅營狗苟之事自然是滴水不漏,不僅得了好處,還將手下眾人都m ng在鼓里,否則先前楊鋒幾人去擒兩人時,眾人也不會阻攔了。
此時這事情被挑開,眾人仍舊有些難以置信,然而卻不敢質疑。
楊玄卻也不多解釋什麼,對楊鋒幾人揮了揮手。
離開不過片刻,幾人便押著七八個頭戴麻布氈帽的伙夫倒了校場之上,卻也沒有用強,伙房校場之間距離並不算並不遠,先前幾人正在伙房之中做早飯,自然是目睹了楊玄下令杖斃嚴輝、陳青的全部過程。
此時到了校場之上,早已嚇破了膽子,將所有事情一絲不差的全招了出來,甚至連嫁禍這種事情都不敢去做,原原本本的講述了事情經過,而後唯唯諾諾的像是等死似的杵著,大氣也不敢喘一下。
「你們幾人雖然有罪,但是坦白從寬,本官既往不咎。將s 藏糧食全部歸還,做好本職工作,若有差錯新帳舊賬一起算,嚴輝、陳青二人就是你等前車之鑒。」楊玄冷冰冰的說完,而後命楊鋒幾人將這幾個伙夫帶了下去,而後再度看向眾人,問道︰「爾等且說,嚴輝、陳青二人該不該死?」
「罪有應得!」
「該死!」
場下一時之間憤怒聲四起,縱然有幾個對此事還抱有懷疑的,此時迫于局勢也不得不低聲附和。
楊玄將眾人神s 盡收眼底,哪些人做哪些想法自然清楚無比,卻也不想繼續施壓弄得人心惶惶,開始下達命令,將眾人現在工作都做了調整,將一些重要部位,諸如兵器庫、糧倉、馬房都安插了第一縱的人,如今盧廣孝雖然還沒有像他徹底表明忠心,可是當下這局勢,此人如果不傻,就只能倒向自己。
所以他用起來也毫無顧忌,何況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楊玄既然敢將這些地方交給他,就自然有把握將他牢牢掌握在手里。
除此之外還將許多荒廢已久的制度,諸如崗哨、訓練這些東西也重新布置了下去,這些都是軍法中所要求的,雖說對于鷹眼衛來講,這些東西存不存在都無關緊要,沒有崗哨也沒誰會打鷹眼衛的注意,訓不訓練一出關反正都是送死當炮灰,可如今楊玄卻要打算改變這個局面,要剔除鷹眼衛身上腐爛的膿瘡。
要想鷹眼衛形成真正的戰斗力,這些都是必需要革新的。
而且楊玄如今得罪的人太多,身為監軍如果不監督軍法落實,肯定會遭他人以此為由而攻擊。
雖說這也是對人心本x ng的一種壓制,但是本x ng永遠是建立在自身強大的實力上,沒有強大的實力支撐的道理德x ng,那只是強權偽道碾壓下的一紙空文罷了,如今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為了提升自己的實力,從而壯大自己的本x ng,自身不存,安敢談施行于天下,解救蒼生于倒懸。
若是他連這個問題都想不通,那他也世間的酸儒、腐儒沒有任何區別了!
將這些天在腦海中已經計劃好的事項一一交代下去,個別人雖有些許不滿,可卻不敢表l 出來,迫于楊玄的威勢、手段,只能依命照辦,反正也不是什麼掉肉的大事,為此拼個拋頭顱灑熱血,實在太蠢。
楊玄心中對眾人態度了解的一清二楚,也不多說,依舊沒有下達解散的命令。
一兩個時辰就這般干耗過去,天上日頭已經逐漸毒辣,眾人听號角集合之後,這般一站已經快有整整三個時辰,尚未進食進水,第一縱就這般站著還算無礙,可第二縱還扎著馬步,一扎就將近三個時辰,如今tu 肚子發顫,縱然都有易髓境界的武道根基,可也抵不住這種長時間的消耗,尤其是眾人身上都有傷患,汗水浸透,更是難受無比。
可兩具尸體拖走還沒多久,此時眾人也是敢怒不敢言。
楊玄依舊我行我素,對下面傳來的反映置若罔聞,自身站于點將台上,隨隨便便一站便是三個時辰,不曾挪動一下,仿佛在跟人比拼耐x ng一般,這般更讓地下眾人不敢亂動。
「報!第四營參軍宋杰攜三伍共三十三人到訪。」先前剛布置下的哨兵突然跑上前來,打破了校場之中沉悶枯燥的氣氛,請示之時言語之中帶著一絲疑hu ,說完又補充了一句「說是執行軍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