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篁,還不起床啊?」我從睡夢中醒來,只听逸興在耳邊輕喚。「就起了。」我睡眼朦朧地看著逸興,突然覺得全身都是幸福的暖流。一種親切感從記憶中升起——爹爹在世的時候,也總會叫我起床。也許,兩個人相愛,結合,共同生活,真正的幸福,便是一夢醒來的時候,對方能夠在身邊,清晨起床,能夠听到對方的輕喚。「什麼時辰了?」我看著已經衣著嚴整的逸興,又看看外面的天光,「怎麼不早叫我啊!第一天就起晚了。」「有什麼關系。你休息好才是最重要的。看你這幾天累的,動不動就暈倒了,或者身上又病又痛。」「怎麼沒關系?我們越早回家鄉越好啊!」我不知不覺把「家鄉」之前「你的」去掉了。逸興笑了笑︰「也不急于一時啊!」我自覺大窘,便不說話了。
我拿起平日里穿的紫衫,剛動就覺得全身酸痛。「唉喲!昨天的婚禮可真把我累壞了,現在還在疼呢。」我揉了揉肩,又捶了捶背。逸興搶過我手里的衣服,幫我穿好,又替我捶背。我轉過身便輕吻他的唇。他也微笑著親吻我一下,又問︰「這麼急著回我家鄉?」「什麼你的家鄉,以後也就是我的家鄉了。」我起了身,整理了衣服,又用簪子盤好了頭發。逸興一直在我身邊,待我起身,突然從後面抱住我,親吻我的臉頰,一邊說︰「是啊,以後你泥中有我,我泥中有你。」
「哦,大清早起來說情話了。」人未到,聲先行。我和逸興有些窘,卻相視一笑。果然是天籟進來了。她走進房里,見逸興正抱住我,哧哧地笑了。逸興松開了我,故意責問道︰「大小姐啊,大清早連門都不敲就跑到別人新房來了?」天籟直走向我,拉住我的衣袖,取笑著說︰「你泥中有我,我泥中有你。看來,這世上就只有一個你也就是一個我了。」我笑而不答。天籟隨即轉身對逸興說︰「也不知是誰連門也不鎖上就卿卿我我的。」逸興也笑而不答。我只好說︰「天籟,我們今天要走。可以同路一段哦。」天籟收斂了笑容︰「其實我真想跟你們一塊兒去,也好助你們一臂之力。可是,當時沒跟姐姐說,為了讓她放心,只好回去了。我要先走了,就不和你們夫妻倆同路了。你們以後四處雲游的時候,可要去看我啊!」「唉,你怎麼這麼急?」我問道。「確有急事。」天籟嚴肅地說,壓低了聲音,「人界也和魔界開戰了。是正式的有戰書的戰斗,天人二界共抗魔界的戰爭。」我和逸興同時愣了愣,便不再強求。
昨天一天沒見到知行哥,我心里正奇怪。今天早上終于看到他了。知行哥面容疲憊,定是這些天奔波忙碌太辛苦了。我走近他,就聞到了一陣酒氣。「知行哥,你以前不愛喝酒的,怎麼現在也喝酒了?喝酒傷身,不可過量的。」我說。知行哥說︰「今天要走吧?有東西要給你。」他掏出一塊藍色綢緞,打開了,放到我手中。我一看,是一本書,名為《靈石傳說》。「這是什麼?」我好奇地問,「是送給我的嗎?」。「這是師父對自己前半生的記錄。本來應該早些給你的,可是,師父叮囑我要等你長大成人之後再給你……」知行哥欲言又止。我接過來,翻看了兩頁,便說︰「謝謝你,知行哥。以後有機會,我們還會回來的。」知行哥神色黯然,有些惆悵地說︰「終于等到你長大了,可是,你又要走了。」我笑了笑,便說︰「知行哥,我不是說過還會回來嗎?也許過不久,哥哥姐姐們也會回來,你也會一家團圓的。而我,也有了自己的家。」說罷,我便出去找逸興了。
逸興正在外面打水,我等他拎上一桶水,便說︰「逸興,我們似乎還有一個地方沒去。在走之前,我要去一趟。」逸興起先一愣,隨後明白︰「我也的確應該去見見岳父岳母大人了。」我笑了笑,輕聲說︰「他們也會為我們高興的。」說著把《靈石傳說》拿出來給逸興看︰「知行哥給我的,說是父親生前所書。我想還給父親。」「怎麼不看呢?」逸興問道。「我才是我啊,父親的前半生是屬于他自己的。」我笑了笑,「留一個謎,也是我的一個念想。」
告示別的族長,我和逸興一同出發了。離開前,我們同去了埋葬父親和母親的山頭。父親的墳前有族長為他立他的碑,可是天長日久,碑也被風磨去了原來的挺拔。母親的墓與父親的墓緊依,卻沒有父親的風光,甚至父親都是以我的名義立了一塊碑,連名字也沒有寫。我們同在父母墳前磕頭。我喃喃自語︰「爹,娘,女兒已經出嫁了,女兒沒有辜負爹娘的期望。」逸興也十分誠懇地說︰「岳父岳母大人,請二位放心,我一定會用我的生命保護紫篁,讓她幸福的。」我將書埋在了父親的墳前,便和逸興一同攜手離開了。
回望生我養我的這個地方,我忍不住落淚了。可是,我還是帶著笑容,聚散離合,人生無常,總會回來的,即使回不來了,夢魂也會歸故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