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好了,有體力了,可是,我卻仍然感覺無聊。排遣寂寞的最好方法就是勞動。于是,我便開始一門心思地用那堆木頭做小物件了。一開始,我做了只小鼠,和小灰和大灰一個樣子,做好後,便放在一旁,兩只小鼠圍著它轉,顯然是把它當成了同類,可惜它是個木頭,不會笑也不會鬧。後來,我就又做些小貓小狗雞鴨什麼的。越到後來越想做點東西,于是我做一些小小的樓房屋宇。最後,我看著已經做好的東西,實在是沒有活氣,便決定雕幾個小人。我開始挑戰自己,做起了一尺來長的小人,做上機括,于是,小人的手腳能夠簡單地動一動,走走路,跳一跳也行了。做了一個小人,我覺得一個人太孤單,便動手再做了一個小人,一男一女。
看著那兩個小人,我覺得心里還是怪怪的。兩個人同樣是孤單寂寞的,他們能走能跳,可是不能說話,因為他們沒有瞳仁,眼里沒有對方。剛準備動手做第三個,我的手突然不听使喚了,不想再做了,不是身體累了,是心累了。
我看了看左手上那只銀鐲,又模了模胸前的玉佛,笑了。那是我的兩個朋友啊,雖然他們不在我身邊,可是,他們贈給我的東西卻一直在保護我。璃姐姐,慶生哥,你們都還好嗎?在這個時候,你們是不是也想我了?
在我們村落里,我有許多朋友,可是,真正的好友就只有他們倆了。父母去世後,那些日子,若沒有璃姐姐,我還能活到今天嗎?若沒有慶生,我又不知道有多少次要為自己所闖的禍而付出代價了。
爹爹在我六歲那年就去世了,兩年後,娘親也去世了。爹爹沒有兄弟姐姐,娘又是從外面嫁進村里的,我再沒有了親人。甄璃是族長的獨生女兒,她從小與我要好,便吵著鬧著要族長一家收留了我。從那以後,我幾乎和璃姐姐形影不離。她性格溫婉,而我就很淘氣了,沒少給她惹麻煩。最嚴重的就是我悄悄攀登了後山石壁,就是那一次,我在一個石洞中發現了一具尸骨,發現了玉簫和《簫聲咽》,還不明事理的我就這樣莫名地成為了玉簫傳人,當然我是在遇到繆道長之後才知道這件事的。慶生哥是璃姐姐的青梅竹馬,兩個人一直都是村里公認的金童yu女。慶生哥雖是外姓,可是他父親因為解救全族人于一次兵亂有功,後來又因戰亂而死,所以一直也受大家敬重。每次闖了禍,慶生哥和璃姐姐都會替我扛著,他是我們的保護神。那一次偷登了石壁,若不是慶生哥登上崖壁救我,我恐怕已經遇難山中了。也是因為他,我才免于受私闖禁地的懲罰。就在我及笄的時候,璃姐姐送了我玉佛,慶生哥送給我一只手鐲,這些日子,隨身相伴的也只有這兩件對我來說比生命還要貴重的東西了。
可是,我還是讓他們失望了,我拂逆了族長的意思,執意離開了我們的村落,要去尋找能夠拯救我的族人的方法。不知道從何時起,族人都懶惰了,他們荒了地,不打柴也不打獵,男人們沉迷于賭博,只知道吃喝玩樂。所有的重擔壓在了女人的身上,勞動,持家,奉養父母,都成了女人們的事情。可是,男人卻還是在家里作威作福,揮霍無度。族長眼見此景,卻無計可施。他也老了,于是想退位讓慶生哥和璃姐姐接手這一切。我看著那些醉生夢死的人,于心不忍,一直闖禍的我也想幫幫璃姐姐,于是決定遠行。我詢問了繆道長,他告訴了三果為何物,于是我首先到魔界來了。自我離開,已經大半年了,這些日子里發生了多少變化,我自己也難以猜測。也許兩個月就足以毀滅全族。而我卻又身陷魔宮,無法逃月兌,要找到三果,又該到何年何月?
不覺淒涼之感寒透了全身,我冷得瑟縮起來。不知道前途何在,又思念故鄉的親人,我不禁拿起了玉簫,吹起一首了《洞庭水》。一時間,我的心仿佛隨著洞庭水起伏了。煙波浩渺的洞庭上,那個絕美又絕哀的故事……我又想起了我的家鄉我的使命,想起璃姐姐與慶生哥,想起繆道長,想去死去的爹娘。一時間,我感覺人生的全部似乎已經成為過去,竟有了遲暮之感。《洞庭水》,越吹越淒涼,越吹越難以入睡,可是我停不下來。有時候,心酸與心痛也會上癮,會成為一種習慣,會舍不下也頓不開。我索性一遍又一遍地吹著,體味那長久以來在我心里盤桓卻一直沒有蘇醒的悲傷情緒。
我抬頭想要看天,卻只能看到屋頂。悲傷襲來,我無處可躲。我這是怎麼了,怎麼從來不知道愁苦的我也會有今天的心亂如麻?也許真的不應該出來,像璃姐姐說的,安安份份地一輩子生活村子里,過自己平淡的生活,守著一個相愛的人。可是我沒有啊,所以我出來了,出來了,還是什麼也沒有,卻多了牽掛,多了遠走他鄉的悲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