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鎮上,我們要乘車住魔界去。「散鏘。」我試探著問,「你急著走嗎?我想,如果不太急,我想去看看繆道長。」散鏘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你去吧。他畢竟是你的恩師。一定要早些回來,我在這里等你。」我高興地點點頭,便往清風觀去了。
一路上,忽听有人談起了戰爭。我覺得奇怪了,也不去理會,徑直往清風觀去。又見到了那個道士,這一次,他卻已認得我,不再攔著我,而是喜笑著說︰「甄姑娘,師傅等你多時了。」我沖他笑一笑,施了個禮,便進去看繆道長。
「甄罄啊,你在外面有沒有听見什麼傳聞?」繆道長一開口突然說了這句話,令我大惑不解。「沒有啊。我很久沒出來了,外面的事情都不太清楚。」我搖搖頭,心里想著可能會是什麼傳聞。「打仗了。天界和魔界已經開戰了。雖然戰火還沒有燒到人界,可是,戰爭一旦爆發,就無人可以控制。人界也難幸免,尤其是邊界之上。」繆道長道出了自己的憂心。「原來真的打仗了。我听見外面有不少人談論,還以為是假的。」我說。「魔界挑釁,天界出兵,如今戰事已緊,就要打到魔界王城了。」繆道長繼續說著。我心想︰真的打起來了?那麼散鏘作為左將不是應該帶兵打仗嗎?他為什麼來找我?難道他另有所圖,或者說出什麼事了?
「甄罄。」繆道長叫了一聲才將我拉回現實。「怎麼了?」他不經意地問道。「沒事兒。」我強笑說,「道長,我們村里的事情已經基本做完了,我又想出去走走了。也許,一年半載見不到您了。」「哦,原來是辭行的。」繆道長欣慰地一笑,說,「也該四處走走,歷練歷練了。現在大戰爆發,正是危急關頭。你……記住玉簫傳人的使命。」我點點頭。繆道長又指點了一下我的武功。隨後他說︰「甄罄,你雖不是我的弟子,卻如同徒兒一般無異。萬事小心。」我點點頭。「還有,要學著遇事自己想辦法了。我相信你。」繆道長似乎已看出這一別便非一年兩載能夠相見,于是,要說的話,他都說了出來。我猶豫了一下,仍是沒說出來,轉身離開了。散鏘,我怎能將我和他的事告訴道長呢?而我,又能怎樣呢?
散鏘仍在那里等我,可是,我卻不想就這樣跟著他走了。「散鏘,可以回答我一個問題嗎?」。我看著他的眼楮,淺笑著問。「怎麼了?你不是已經答應我跟我回去嗎?怎麼突然說這樣的話?」散鏘有些吃驚,亂了方寸。「我說什麼話了?我只是想問題幾個問題,你可以回答嗎?」。我堅持著。散鏘正握住了我的手,他慢慢放開了,點了點頭。「你是不是一直跟著我?伏虎山寨的人,還有玄伯,是不是你殺的?」我帶點痛苦地問道。他點了點頭,並不多作解釋。我苦笑,又問︰「為什麼?」「要保護你。」散鏘簡單地說。我又里各種滋味混雜了,不知說什麼好。我只好再問︰「為什麼要我跟你走?」「因為我需要你在我身邊。」散鏘突然攬住我說。我不說話,只是笑著看他,表示不相信。
「烽煙已起,魔界損兵折將,無力抵擋天界和人界的合擊了。」散鏘說,「我需要你。在這種狀況下,我更需要你在我身邊。」「什麼?」我更吃驚了,「天界人界合擊?」可是,看著散鏘的臉上露出的恐懼與焦慮,那種在他臉上從未見過的表情,我知道,一定不會是假的。他接著說︰「魔界會毀掉的!可是魔界不能毀,既然它存在,就必然有存在的理由,毀了魔界,天下必將大亂。」我驚呆了,好一會兒才說︰「可是你要我回去又有什麼用呢?」「我們需要防守的器械,只有你才能制造。」散鏘毫不猶豫地說。我心中一沉,沒有答話——果不其然,果然是為了那《天工談》。「你不是已經看過嗎?」。我笑了笑,拿出《天工談》,放到他手里,又說,「帶回它不就夠了嗎?憑你,可以的。」我的心劇痛起來——原來,一切都是假的,他只是為了那些器械,為了他的魔界,為了他的君王,不是為了自己的感情。欲哭無淚,讓我痛的不是他,而是自己的輕信和軟弱。散鏘又說︰「我需要你在我身邊。」我抬起頭看著他的眼楮,卻看不出是真是假。散鏘已經緊緊地抱住了我,又說︰「相信我。我需要你。」
「我怎麼相信你呢?」我想推開他,可是沒有用。「相信我。」散鏘低聲說,「你明明已經作出了選擇。」我輕輕依偎在他懷中,笑道︰「是啊!可是我需要一些東西,我必須回去一趟。可以嗎?」。散鏘皺起了眉,好久,但最後仍說︰「我在這里等你。」
我並沒有想回去,只是心緒頗不寧靜。慢慢地走在路上,我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我本不應該幫助魔界的,可是,那是一個種族的毀滅,我們有什麼資格讓存在于這個世界的種族毀滅呢?可是,我怎麼可以在這個時候背棄我所在的人界?我怎麼可以參與到我最厭惡的戰爭中?那兩種想**流佔上風,矛盾就快要把我撕裂了。
他不愛我,只是需要我。而我,又該怎樣跟著他走?以後的生活,又會是什麼樣的?他——會不會知道我的痛呢?會不會在意?想著心事,矛盾著,痛苦著,竟忘了路。我一失足,跌進了山路上的一個天坑。一條我閉著眼也能走的路,居然有我沒有去過的地方——那天坑,我還真沒去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