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送老婦人回家,一面詢問事情經過。老婦人嘆息著說︰「事情是這樣的,我兒義封生性老實淳厚,年過二十尚未娶妻。一日他上山狩獵,救了一受傷女子,名叫縈絲。我們見她無親無故身世可憐,便收留了她。她感恩嫁給義封為妻。一直以來,小倆口也和和睦睦。」听到這里我明白了,這種故事一旦發生,往往都會與妖孽有關。「縈絲勤勞持家,對我孝順,我一直對她疼愛有加。可是一天晚上,我在屋後看見她對著月亮吸取一種閃光的東西,雖是人的身子,還能看到容貌,卻伸著八條腿,張牙舞爪。我驚叫一聲,見她轉身向我撲過來,我就嚇昏了。醒來的時候,不知是怎麼回事,就已到了這棺木中了。定是我那兒子以為我已死便入葬了。幸好你們救了我,不然我就真死了。」
「老人家您別擔心,我們一定能抓住這妖孽的。」辰辰安慰老婦人。送老婦人回到家里,我們才知道他兒子已經被一蜘蛛精抓走了,鄰里們都見到了,吁唏不已。老婦人立刻哭了起來︰「這妖怪啊,害我還不夠,連我兒也要抓。」「您別擔心。我們立刻去找您的兒子。既然大家只是看到蜘蛛精抓走了您的兒子,他就還有希望活著。」我說。老婦人連連點頭︰「她雖是妖怪,可是和我兒也有夫妻之情,但願我兒尚未成她口中之物。」老婦人突然又慌慌張張起來︰「不,她接近我們就是要吃我們啊。不,說不定她是為了吃全村的人」辰辰忙安慰道︰「不會有事的,她如果要傷害你們何必等到今天呢?我們會替你把兒子找回來的。只要有一絲生機,我們都要救您兒子回來。您不必過于擔心。」老婦人卻像瘋了一般,要往外跑,一邊還說︰「我要去告訴他們,告訴他們都躲起來,免得蜘蛛精傷害他們。」幸虧辰辰攔住了她,並且一直安慰著她,她才漸漸平靜。我不禁感嘆人情淡薄︰剛才還說疼愛她,一知她是妖便認定她是要害自己,人的感情竟善變如此。
不多久,入夜了,辰辰留下來照顧老婦人,我和明哲就決定上山去抓蜘蛛精。臨走前,辰辰將劍穗掛在了吳鉤上。我心里卻突然涌上一種奇怪滋味,說不清道不明。看著劍穗,我竟嘆起氣來。辰辰叮嚀明哲注意安全。我有嘆息了一聲。「素心,你怎麼連聲嘆息?」明哲突然問。「世態炎涼,人情冷暖,是妖是人,感受都一樣吧。」我感嘆了一句又說,「走吧,還是要先找到鄭義封。」
到了山里,我們向妖氣濃重之處起走去,希望能找到妖洞。妖洞很容易找,竟沒有任何草木掩隱。找到了洞口,我們擎火進入洞中。剛走一段,突然,地上悉悉簌簌的聲音響起。我本能地感覺到︰是蜘蛛明哲將火把往地上一照,果然,成百上千的蜘蛛圍了上來。「快走」我拉上明哲,彈到半空,直飛上前,一直沖進洞深處。我們幾一直沒有落地,踩著洞壁前進。直到里面有了火光,我們才落地。
可是剛落地,一張巨網就撲了過來。「有毒小心」我大叫。明哲用吳鉤劈開網。我吹起玉簫,樂聲起,風隨動,蛛網輕輕飄開。一個黑影掠過,是蜘蛛精來了。她素面紅唇,眼如金星,從手心發出幾縷細細的白絲,纏住了吳鉤。我飛躍而起,飛起一腳蹬開了蜘蛛精。蜘蛛精雖狀貌凶惡,功力卻仿佛並不深厚。明哲趁機上前,將吳鉤抵在她的脖子上︰「義封呢?」蜘蛛精並不回答。
這時一個男人走了出來,他面貌憨傻,此刻卻說不出地陰沉。「你就是義封?」我問道。他並不說話,只是點點頭。明哲正準備移開吳鉤,再行問話,可就在這時,義封搶了上去,推動吳鉤,一劍刺進了縈絲喉中︰「我為我娘報仇了縈絲,我為我娘報仇了……」說著,他卻哭了起來,手也開始顫抖,深情地看著驚諤的縈絲。縈絲已經倒下了,可口里卻說著︰「義封我沒有。」義封眼中萬分痛苦,卻強作惡狠狠地說︰「你還抵賴」「她真的沒有」我生氣地大聲說了一句,「你都殺死她了,還吵什麼吵?你母親還活著,回家看看就知道了。」「什麼?我娘還活著,怎麼可能?」義封不解地看著我們,又看看縈絲。「你這個傻蛋,你安葬你母親時就不看看你母親是真死還是暈過去了?要害死你母親的是你自呀,傻蛋」我看著縈絲流血將亡,雖是異類,卻也不免同情,不覺斥責了義封幾句。「好了,少說兩句。」明哲又說,「義封,你母親真的沒死。我們便是受你母親之托來尋你的。」
縈絲在地上掙扎了一下,發出一聲痛苦的申吟,恢復了人形。義封慢慢走過去,將她抱在懷中,看著她落淚。縈絲苦笑說︰「義封,你我人妖殊途,我身上的蜘蛛毒會要你的命。那天月圓,我吸取月之精華,準備借天之精華,再加以自己的功力給你煉藥解毒。可是,娘出現了,看見我就跑。我急著解釋,追上去,情急之下卻忘了自己已半現現原形,就把娘嚇死了。都怪我,不听勸誡,要與人為侶,卻害人害己。」義封搖著頭︰「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縈絲說︰「我的確嚇死了娘,可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抓你來也不是想要害你。解毒之藥已經煉成,你可自服,每月一粒,一年之後便可清除毒素。」「她沒死。」明哲道歉說,「我們未經允許挖開了墓,對不起……」縈絲听到這話,也似乎得到一絲安慰。
「縈絲……」義封抱起縈絲,輕聲呼喚。「藥在石桌上,你多保重。這些日子,我擄你過來,就怕你毒發,如果藥沒有煉成,我會用我的命換你活。我真的好想和你共度……一生……來世,我定不要千年壽命,也要做人……你……多……保……」縈絲話沒說完斷了氣,臨死時還流著眼淚。我們嘆息著,卻無可奈何。義封哭了起來,悲痛欲絕。我不忍看下去,便在洞中抓了幾只毒蛛,采集了蜘蛛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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