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辰辰一直沒有醒過來。「我們先離開這地方吧。我擔心時間久了又會有危險。」明哲對我說。我點點頭，收拾了一下。明哲要去背辰辰，我搶過去說︰「還是我來吧，你中毒體弱，就背著包袱吧。」明哲還要和我爭，卻爭不過我。我背起辰辰，扶著明哲一起離開了。好不容易才走出荒谷，我們走到一個小山村，寄住在一戶人家。那戶人家的老伯對我們講了一件奇事說︰「山里有一個神牛，說什麼神牛呢，其實可能就是妖牛。他白天不敢出來，晚上才活動。他會吃人的。我們族里有人做錯了事，都要送去它的山洞，這是族長規定的。送去的人再沒有回來，應該是被吃了。每年還都要送一個姑娘去給神牛當媳婦」我不禁笑了起來︰這種事情還真是不少見呢。「姑娘，你可要小心，別到山上去，當心讓神牛給抓了。」老伯叮囑道。「謝老伯關心。我不會到山上去的。」我說。
老伯離去了，我對明哲說︰「他若知道我們是從那邊荒谷來的也許就不會說這樣的話了。」「他若知道你是使毒的恐怕就更不會說這樣的話了。」明哲玩笑道。我不應。「好奇了？想去看看了？」明哲說。「對啊，你就照顧辰辰吧，我順便去山里面采點草藥。」我故意說，「用毒的人身邊不帶點藥哪行啊？」明哲點頭道︰「你要小心點。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知道了。」我心里暖暖的。
吃人的牛，還住在山洞，確是奇事。我將信將疑，便去了山中，一探究竟。我一邊采草藥一邊尋找妖洞。突然，一個粗聲音傳來了︰「什麼人，竟敢踏入我的土地」我回頭一看，是一個牛頭人身的妖怪，想必就是那神牛了。只是沒想到還真有神牛。我見他並沒有凶相，便道歉說︰「對不起，我采草藥忘了路。你熟悉這里的地形嗎？」。「跟我走吧。」他在前面走著，我假裝怯怯地跟在他身後。
在他的指引下，我找到了很多不容易采到的草藥。可是不知不覺天色已晚，我一直跟著他沒記路，又不知道該怎麼出去了。神牛說︰「不如到我洞中小坐，我那兒好久沒去過人了。你藥草藥，我那里還有一些自制的解毒補氣之藥。」我原本是要找它的，可是，听它這麼說我反而有些害怕不想去了。已經見過不少妖怪，他們各自都有自己的無奈。見他面善，我原本就不想傷害這頭牛，可是，如果真的去了，說不定會傷害他。「我一會兒就送你回去。」他見我猶豫，又近乎懇求道。我點點頭。
來到牛妖洞中，我看見了一個個囚籠，里面有許多人。「族長關的。都是犯了族規之人。」他笑了笑，雖然沒有明顯的笑的表情，可我感覺到他是笑著對我說的。我心想︰他若是妖，在自己的洞府里也該化作人形吧。為什麼他老是這樣人身牛頭的，難道故意嚇我？「每年族長還都送一個姑娘到這里來，說是給神牛娶媳婦兒。可是每次我都把她們放了，讓她們離開這片土地。也不知道她們出去之後怎麼樣。」神牛說，「族長把這些犯錯的人關到這里來，其實就是給我吃的……」「難道你不吃人嗎？」。我吃驚地問。「有吃人的牛嗎？」。他反問道，「況且我又不是妖。」「那你……」我更吃驚了。
「我是老族長的兒子。」他一語驚人。我著實沒想到。對于神牛，我有過很多設想，見到之後又有很多猜測，可是沒想到他是人，還是族長的親人。只听他徐徐道來︰「我是正室所生，本應由我接任族長的，庶母為了讓他的兒子當族長，就請了妖巫將我變成現在的模樣，還騙弟弟說我已經離家，並讓人來殺我這個‘牛妖’。」我嘆了口氣︰原來是這樣，竟是權力斗爭。他嘆了口氣︰「我和弟弟感情很好，從小到大不爭不吵，和和睦睦的。我從小就立志要給我土地上的人民帶來幸福，做一個好族長。弟弟說他想當一個游俠，行俠仗義，游歷四方。可是，一切都變了。可憐我的弟弟至今還在找我，而他至今也不知道他的哥哥現在這在這山洞里，就是神牛。他很善良，他見我沒有傷過人，便讓我不出去傷害村民，待在這里。因為只要我離開，就可能被別人殺死。可是他以為我會吃人，才會關些犯罪的人來，卻不知我根本就不吃人，也不知道我是誰。這些人犯法，我不能把他們都放了，只好留在這里。」
我听了，大吃一驚︰「怎麼會是這樣？你為什麼不對你弟弟說清楚呢？」「說清楚又怎麼樣？他相信嗎？即使他相信族人相信嗎？即便大家都信我出去置他于何地？」神牛倒是比我想得更深，思慮更多。「你恨庶母嗎？」。我問，「她把你變成了這樣子，你恨她嗎？」。他搖了搖頭說︰「我怎麼可以恨她？她是我母親，又是我弟弟的親娘。她在害我之後就瘋了，不久又死了，我怎麼去恨一個死去的人？」「那麼你想變回原來的樣子嗎？」。我問道，「也許我可以幫你。」出乎我的意料，他竟搖了搖頭︰「不用了，我已經習慣了作為妖的生活。一切既然已經安定，我就沒必要再掀起波瀾。看著弟弟統治全族的人安居樂業，我就無憾了。只可惜我這模樣不能出去，否則我也許能實現弟弟俠義之夢呢。」「若你的庶母能像你一樣想就好了。」我說。「她只是個女人，為了自己的兒子……這樣做也是無可奈何。只是她太不了解我，也太不了解她自己的兒子了。」我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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